这个问题问得有些傻气，却又异常直接和真诚。
夜莺忍不住抬眼看向他。他正非常认真地看着她，那双眼睛里，此刻只有纯粹的好奇和一丝期待。
“……有时候吧。”夜莺老实回答，“安静等待的时候。还有……眼神。”她补充了最后一句，声音更轻了。
K?nig 的耳朵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了，幸好有头套遮挡。
他猛地转回头盯着鱼漂，仿佛那上面有什么绝世宝藏。
两人之间再次陷入沉默，但一种微妙的气氛却在寒冷的空气里悄然蔓延。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的沉默，K?nig的声音再次响起，比刚才更加低沉，几乎要融进这片寂静里，带着一种试探性的、几乎不易察觉的紧张，像是怕惊扰了此刻微妙的平衡。
“夜莺……”
“嗯？”她轻声回应，转过头看他。
“我……我其实一直有点…好奇。”他似乎在极其艰难地斟酌着每一个词句，手指无意识地捻着鱼线，“你……面罩下面……是什么样子？”
问出这个问题似乎耗尽了他积攒已久的勇气，话音未落，他立刻像是被烫到一样急急地补充道，语气甚至带上了一丝慌乱：“当然！你不方便的话完全不用回答！就当我没问！我只是……呃……突然……”他又开始有点语无伦次，眼神躲闪着不敢再看她，仿佛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
夜莺微微一怔。她确实没想到K?nig会突然问出如此……私密的问题。
她的目光掠过他脸上那副将面容遮掩得严严实实的厚重头套，那后面隐藏着的，似乎是一个比她想象中更为复杂而小心翼翼的灵魂。这一刻，一种奇异的好奇心也被他笨拙的提问悄然勾起。
“我也很好奇。”她轻声说道，声音柔和，目光坦然落在他那覆盖着头套的面庞上，仿佛能穿透那层织物，“你呢？K?nig，头套之下……又是什么样子？”
K?nig一动不动，只有面罩下传来的、略微变得急促的呼吸声，昭示着他内心正在经历的激烈挣扎与风暴。
他似乎没料到她会反问，更没料到这个问题会带来如此强烈的心悸。
时间仿佛凝固了。
寒风卷着细碎的雪粒从帐篷外吹过，发出沙沙的轻响，却反而衬得帐篷内的空间愈发静谧，甚至能听到彼此交织的、有些紊乱的呼吸声。
一种无声的、拉紧的张力在两人之间悄然蔓延。
那不再是平日的疏离或战术配合的默契，而是一种更私人、更危险的相互试探与靠近。
每一个细微的声响和动作都被无限放大，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了紧张和好奇。
突然，K?nig 像是下定了某种巨大的决心。他深吸一口气，然后抬起手，动作缓慢而略带颤抖地，抓住了自己头套的边缘。
与此同时，夜莺也抬起手，解开了自己战术面罩的卡扣。
K?nig缓缓向上摘下了那个总是让他显得神秘而可怕的头套。
夜莺也轻轻拉下了遮住下半张脸的面罩。
然而，面罩之下，并非直接露出容貌，竟然还有一层更轻薄的、贴合面部轮廓的黑色面罩，只露出一双清冷明亮的眼睛和光洁的额头。
这是她长期形成的习惯，即使在相对安全的环境下，也保留着最后一层伪装。
冰冷的空气瞬间涌入，但真正的容貌依旧隐藏在阴影之下。
K?nig则露出了一头有些凌乱的、颜色偏浅的棕色短发，以及一张年轻甚至略带稚气的脸庞。
他的五官很深刻，鼻梁高挺，下颌线条分明，组合起来本该是英俊而具有侵略性的，但此刻却因为紧张而微微泛红，那双总是躲闪的蓝色眼睛此刻睁得很大，像是受惊的鹿，嘴唇紧抿着，透出一种与他庞大身躯极不相符的、近乎脆弱的紧张感。
他看到了夜莺面罩下竟然还有一层，微微愣了一下，但眼神中并没有失望，反而像是松了一口气，又或许是觉得这很“夜莺”。
他的目光专注地落在她露出的那双眼睛上，仿佛那就是全部。
夜莺看着K?nig那张与他体型和身份截然不同的、甚至可以说有些“漂亮”和紧张无措的脸，心中也涌起一种奇异的感觉。
原来那副笨重头套之下，藏着的是这样一副模样。
冰冷的湖面上，寂静无声。只有两人对视的目光和K?nig略微急促的呼吸声。
“你……喜欢吗？”K?nig见夜莺不说话，紧张地问。
K?nig的脸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他猛地低下头，手忙脚乱地想要把头套戴回去，却因为紧张而差点把头发卡住。
“别……”夜莺忽然轻声阻止了他。
K?nig的动作瞬间僵住，抬头看向她，眼神里充满了不知所措。
“就这样吧。”夜莺移开目光，重新看向冰洞，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平静，但似乎比平时柔和一丝，“挺……好看的。”
轰——！
K?nig感觉自己的脑袋像被炸开了一样！血液轰然涌上头顶！
【她……她说好看？！】
他死死捏着头套，戴回去也不是，不戴回去也不是，最终只是笨拙地把它攥在手里，低着头，露出通红的耳朵和脖颈，像个被夸奖后不知所措的大男孩。
之后的时间，两人都没再说话，只是静静地钓鱼。K?nig依旧红着脸，但动作自然了许多，偶尔会偷偷看一眼夜莺在火光映照下显得格外清澈的眼睛。
他们又钓上了几条鱼。天色渐晚，气温开始骤降。
“该……该回去了。”K?nig 终于恢复了点语言能力，虽然声音还是有点发飘。他开始熟练地收拾装备。
他拿出一个小巧的便携炉具，将捕来的鱼处理干净，简单地煮了一锅热气腾腾的鱼汤。没有多余的调料，只有一点盐，却散发着异常鲜美的香气。
他将第一碗递给夜莺。
“小心烫。”他低声说，眼神关切。
夜莺接过，小口喝着。鱼汤鲜美滚烫，驱散了所有的寒意。
她看着K?nig也捧着一碗汤，吹着气小心喝着，那副认真的样子，和那张略带稚气的脸奇异地融合在一起。
……
回去的路程很安静。戴回头套的K?nig依旧稳健地驾驶着雪地摩托，夜莺坐在后面。
回到基地时，天色已完全暗下。两人在机库门口停下。
夜莺下车，看着K?nig：“谢谢。今天很愉快。”
K?nig的脸在基地灯光下又有点泛红的趋势，他努力维持着镇定，点了点头：“嗯。下次……下次还可以去。我知道另一个……鳕鱼更多的点。”
“好。”夜莺应道。
两人告别。K?nig看着夜莺走向宿舍的背影，直到她完全消失在大门后，才猛地松了口气，然后忍不住原地蹦跳了一下，这才扛起剩下的装备，愉快地走向自己的宿舍。
夜莺回到宿舍，走到洗手间，看着镜子里依旧戴着黑色面罩，只露出一双眼睛的自己。
那双总是冰封的眼眸里，似乎残留着一丝极淡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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