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球悬在控制台中央的刹那，观测室的玻璃穹顶突然变得透明。沈星河抬头望去，猎户座β星的红光正沿着星轨纹路流淌，在夜空中画出一道巨大的螺旋，与地面观测室的星图形成精准的镜像。周明远的拐杖“当啷”落地，老人望着穹顶的眼神里，混杂着敬畏与恐惧。
“频率校准成功了。”沈星河的指尖还停留在键盘上，控制台的数据流正以平稳的速率跳动，像某种宇宙级的心跳，“但裂隙没有打开。”
周明远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佝偻的脊背几乎弯成虾米。他颤抖着指向屏幕角落的小字：“看那里……你导师留的后手。他把裂隙的触发机制，和星轨年轮的核心频率绑定了。”
沈星河凑近细看，那些比蚂蚁还小的字符，竟是导师的笔迹：“唯有承载时空印记之物，能叩响年轮之门。”他下意识摸向防护服口袋，那里还装着从培养皿里取出的星尘碎屑——正是星轨年轮边缘的物质，带着跨越光年的温度。
观测室的门突然被撞开，陈宇跌跌撞撞地冲进来，防护服的袖子被撕开一道大口子，露出渗血的伤口：“他们……他们突破了外围！手里的装置正在发射高频信号，好像要强行破解星轨频率！”
话音未落，控制台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屏幕上的星轨图开始扭曲，原本平稳的数据流像被狂风搅乱的湖面。沈星河看向穹顶，猎户座β星的红光正变得忽明忽暗，周围的星轨纹路竟渗出墨色的阴影，如同被污染的年轮。
“是‘星尘捕手’的变种装置。”周明远挣扎着抓起拐杖，指向监控画面，“他们在每个装置里注入了暗物质粒子，想撕裂星轨的自然频率！”
沈星河突然想起实验室里被篡改的数据——那些被刻意放大的波动值，和此刻屏幕上的异常频率完全吻合。原来激进派早就通过篡改数据，模拟出破解星轨的方法，而自己的研究，竟成了他们的钥匙。
“必须重新锁定核心频率。”沈星河将星尘碎屑倒在金属球上，碎屑接触球面的瞬间，化作金色的数据流渗入其中，“但需要有人去穹顶的观测口，手动校准接收器——那里的信号最稳定。”
陈宇立刻拽住他的胳膊：“我去！你留在这里操作控制台！”
“不行。”周明远突然开口，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清明，“观测口的辐射值超过安全阈值，只有穿着初代防护服的人才能靠近。”他看向沈星河，“你导师的防护服，一直放在你的实验室保险柜里，对不对？”
沈星河浑身一震。他确实在导师遗留的物品里见过件老式防护服，银灰色的面料上绣着星轨纹路，当时只当是纪念品。此刻想来，那些纹路的针脚密度，竟与金属球的频率节点完全对应。
“我去。”沈星河抓起金属球，星尘碎屑化作的数据流在球面流转，像条金色的血管，“陈宇，你盯着控制台，一旦我的信号消失，立刻启动紧急封闭程序。”
陈宇还想说什么，却被他眼神里的决绝堵住了话头。沈星河转身冲向通往穹顶的阶梯时，听见周明远在身后低吼：“记住！核心频率在猎户座β星的第三道星环！那是你导师和师母的定情星座！”
阶梯通道里弥漫着刺鼻的臭氧味，每上一级台阶，墙壁的荧光石就暗一分。沈星河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通道里回荡，与防护服内置通讯器里的电流声交织成诡异的节奏。当他推开穹顶的金属门，凛冽的夜风瞬间灌进领口，带着星尘的冰凉触感。
观测口像只巨大的独眼，正对着猎户座的方向。沈星河匍匐着靠近时，看见远处山头上闪烁着数十个红点——激进派的装置正在同步发光，墨色的阴影顺着星轨纹路，已经蔓延到观测口边缘。
他将金属球嵌进观测口的凹槽，球面立刻与接收器产生共鸣，发出蜂鸣般的震颤。沈星河盯着防护服面罩上的频率显示器，当数值跳到猎户座β星的第三道星环参数时，他按下了锁定键。
就在这时，一道强光突然从侧面射来。沈星河转头，看见个穿防化服的人影站在穹顶边缘，手里的“星尘捕手”正对准观测口：“沈教授，多谢你帮我们找到核心频率。”
那人摘下面罩，露出张与沈星河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只是眼角多了道狰狞的疤痕。“我是来自未来的你。”疤痕沈星河举起装置，“十年后的今天，你会因为犹豫错过了关闭裂隙的时机，导致时空坍塌。我回来，是为了提前打开裂隙，改写这个结局。”
沈星河的手指悬在紧急按钮上，喉咙发紧：“你撒谎。如果真是未来的我，不会用暗物质污染星轨。”
“为了拯救世界，总要有人弄脏手。”疤痕沈星河突然扣动装置扳机，一道暗紫色的光束射向观测口，“这个金属球，我收下了。”
千钧一发之际，沈星河猛地扑向装置，两人在狭窄的穹顶边缘扭打起来。防护服的手套被划破，他的指尖触到对方的皮肤，突然感到一阵剧烈的灼痛——疤痕沈星河的手腕上，有块与星轨年轮完全吻合的胎记，而那块胎记，正在随着金属球的共鸣逐渐变淡。
“你不是我。”沈星河猛地踹开对方，“你的胎记是假的，是用星尘颜料画的！真正的时空印记，会随着频率共振发光！”
疤痕沈星河脸色骤变，举着装置再次扑来。沈星河侧身躲过，顺手扯下对方的防化服头盔——里面竟没有脸，只有团不断流动的墨色阴影，像被揉碎的星轨。
“是暗物质聚合体！”周明远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他们用活人做容器，承载暗物质穿越时空！”
阴影发出刺耳的尖啸，猛地撞向观测口。沈星河扑过去抱住金属球，只觉一股巨大的力量要将他拽进裂隙，球面的金色数据流突然暴涨，在他周身形成道星轨屏障。阴影触到屏障的瞬间，发出凄厉的惨叫，化作无数细小的光点，融入夜空的星轨纹路里。
山头上的红点同时熄灭。沈星河瘫坐在观测口旁，看着金属球缓缓升向空中，化作道金色的光带，缠绕住猎户座β星的第三道星环。星轨纹路里的墨色阴影正在消退，露出原本璀璨的银白光芒，像被洗净的年轮。
“裂隙……关闭了？”陈宇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沈星河望着重新变得清澈的夜空，金属球化作的光带正在星轨上留下串新的纹路，如同年轮里新增的圈。“不。”他轻声说，“它只是回到了该在的位置——不是需要被关闭的错误，而是记录着所有可能性的印记。”
当他走下穹顶，发现周明远正坐在控制台前，手里捏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年轻的导师和师母站在天文台前，师母的手腕上，有块与金属球同源的光斑。
“你师母是天文学家，也是第一个发现星轨年轮的人。”周明远的声音带着哽咽，“三十年前的事故，她为了保护核心数据，永远留在了裂隙里。你导师做的一切，都是想找回她。”
沈星河的指尖突然传来熟悉的温度，是口袋里残留的星尘碎屑。他摊开手掌，碎屑正在掌心拼出串坐标，指向实验室保险柜的位置——那里除了防护服，一定还有更多被时光掩埋的真相。
观测室的屏幕重新亮起，显示出星轨年轮的完整模型。沈星河注意到模型最中心，多了个微小的光点，正随着猎户座的转动缓缓移动。那是属于他的印记，如同在宇宙的年轮上，刻下了新的注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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