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山脉，古木参天，幽深险峻。在那人迹罕至的万丈谷底，一道身影正以一种超越人类极限的方式，在近乎垂直、布满了湿滑青苔和尖锐岩石的峭壁上攀援。
正是林阳！
他的十指如同钢钎，深深抠进岩石的缝隙，脚趾紧扣着任何一点微小的凸起。全身虬结的肌肉贲张，线条分明，蕴含着爆炸性的力量。三个多月！整整一百多个日夜！
他在这片与世隔绝的原始森林和深谷中，与猛兽搏杀，与饥饿寒冷为伴，饮山泉，食野果，茹毛饮血。昔日或许还带着些许都市气息的青年，此刻已彻底被荒野重塑。
长长的头发纠缠在一起，沾满了草屑和泥土，如同一个废弃的鸟巢。满脸的络腮胡须几乎遮盖了他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锐利如鹰隼般的眼睛，那眼神深处，是历经生死磨砺后的沉静，以及一丝急于回归尘世的焦灼。
他身上那套当初与阿泰互换的、本就破旧的“乞丐服”，此刻更是变成了烂布条，勉强遮体，裸露在外的皮肤呈现出健康的古铜色，上面布满了各种新旧交错的伤痕。
“终于……上来了！” 当林阳的手臂最后一次发力，整个身体如同猎豹般轻盈地翻上崖顶，双脚踏上坚实平坦的地面时，他忍不住仰天发出一声长啸。啸声穿云裂石，在山林间回荡，惊起无数飞鸟。他贪婪地呼吸着山顶相对清新的空气，胸腔剧烈起伏，感受着体内那奔腾不息、远比坠崖前强横了数倍不止的力量。
但此刻，他无暇细细体会这身力量。归心似箭！江州市，那些他牵挂的人，还有那些未了的恩怨，像无数只手在撕扯着他的心。
“我这副尊容……”林阳低头看了看自己几乎衣不蔽体的模样，苦笑了一下，伸手捋了把乱糟糟的头发，触手油腻结块，“怕是连乞丐都不如。”
自嘲归自嘲，他动作却丝毫不慢。辨认了一下大致方向，他便如同一头真正的丛林野兽，朝着高速公路可能存在的方位发足狂奔。他的速度极快，脚步在崎岖的山林间轻盈点过，带起一阵疾风，身影在林木间几个闪烁便消失不见。
约莫一个小时后，一条蜿蜒的、象征着现代文明的高速公路，终于出现在他眼前。灰黑色的沥青路面在阳光下反射着微光，延伸向远方未知的城市。
希望！林阳眼中闪过一抹亮光。他快步走到高速公路旁，试图拦下一辆过往车辆。
然而，现实给了他当头一棒。
这条路段车辆本就稀少，偶尔有几辆轿车或货车呼啸而过。每当有车驶来，林阳便努力站到路边显眼处，用力挥舞着手臂。可那些司机，隔着车窗看到他那副比野人还夸张的造型——蓬头垢面、衣衫褴褛、活脱脱一个从原始社会跑出来的山顶洞人——无一不是面露惊骇、厌恶甚至恐惧之色。
“吱——”一声刺耳的喇叭长鸣，一辆黑色轿车不仅没停，反而加速从他身边冲过，带起的劲风刮得他破旧的衣服猎猎作响。车窗里探出一个脑袋，恶狠狠地咒骂：“操！哪来的臭乞丐？找死啊你！乞讨都讨到高速上来了？想死滚远点！”
紧接着，又是一辆SUV，司机是个女人，看到林阳的模样，吓得尖叫一声，猛打方向盘避开，脸上写满了嫌弃与惊恐，仿佛多看一眼都会玷污她的眼睛。
一次，两次，三次……
林阳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最初的希望，渐渐被一种无奈和焦躁取代。他看着那些绝尘而去的车辆，眼神由期待变得黯淡，最后凝聚起一丝冷意。
他理解司机们的反应，任谁在高速上看到这样一个人，第一反应都是避开。但理解，不代表能接受。他必须尽快回去！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夕阳开始西斜，将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不能再等了！
林阳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既然好好请不停，那就别怪我用强了！”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锁定在前方一个弯道后。引擎的轰鸣声由远及近，一辆银灰色的轿车正快速驶来。林阳计算着距离和速度，眼神锐利如刀。
就是现在！
就在那辆轿车即将冲出弯道的瞬间，林阳动了！他如同蛰伏已久的猎豹，猛地从路边的护栏后窜出，一个箭步，稳稳地站在了高速公路的正中央！他双膝微屈，重心下沉，体内那经过千锤百炼的力量如同江河奔涌，瞬间灌注于四肢百骸，尤其是那双看似普通，却蕴含着恐怖力量的手臂！
“啊——！！”轿车司机是一个中年男人，他刚出弯道，就惊骇地发现路中间竟然站着一个人！距离太近，速度太快，刹车根本来不及！他吓得魂飞魄散，下意识地死死踩住刹车，轮胎与地面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同时他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口中发出一声无意义的惊叫，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念头——“完了！撞死人了！”
“嘭！！！”
一声沉闷巨响传来，是金属与肉体碰撞的声音！
然而，预想中人体被撞飞、血肉模糊的场景并没有出现。司机只感觉到车身猛地一震，前冲的势头被一股无法形容的巨力硬生生遏止！他惊魂未定地睁开眼睛，眼前的一幕让他毕生难忘，瞳孔瞬间缩成了针尖大小！
只见那个“野人”般的男子，依旧稳稳地站在车头前！他的一只手掌，正牢牢地按在引擎盖上！而轿车的车头，以他手掌按压的位置为中心，竟然凹陷下去一个清晰可见的掌印！前保险杠碎裂，车盖扭曲变形，仿佛不是撞到了人，而是撞上了一根浇筑在水泥地里的钢柱！
“鬼……鬼啊！！！”司机吓得浑身瘫软，牙齿打颤，脸色惨白如纸，指着林阳，嘴唇哆嗦着，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你…你…你是人是鬼？！”
林阳缓缓收回手掌，看着司机那几乎要崩溃的模样，心中掠过一丝歉意，但形势所迫，他也别无他法。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和一些，尽管三个多月未曾与人交流，嗓音带着明显的沙哑：“罢了，吓到你了。借你手机一用。”
不等那魂不附体的司机回应，林阳手臂一伸，轻松地通过摇下一半的车窗，取出了放在支架上的手机。那司机早已吓得不敢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
拿到手机后，林阳直接拨通了一个铭记于心的号码。
“嘟…嘟…”
电话很快被接通，那边传来一个沉稳中带着些许疲惫的中年男声：“喂？哪位？”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林阳百感交集，深吸一口气，沉声道：“老徐，是我，林阳！”
“……”
电话那头，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凝固了。过了好几秒，才传来徐世昌带着剧烈颤抖、充满了极度难以置信的声音，甚至能听到他骤然加重的呼吸声：“你……你说你是谁？！” 那声音，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
“林阳。”林阳再次重复，语气笃定，“老徐，才三个多月，就不认识我的声音了？”
“轰隆！”
这个名字，如同一道九天惊雷，在徐世昌的脑海中轰然炸响！震得他耳膜嗡嗡作响，震得他心神俱颤！
“林…林董？！真的是您？！您…您不是已经…”徐世昌的声音猛地拔高，充满了无法言喻的震惊和狂喜，语无伦次，“郑云峰那王八蛋说已经把您…外面所有人都说您已经…死了啊！” 最后几个字，他几乎是哽咽着说出来的。
“老徐，电话里说不清楚。”林阳打断了他，语气急促而坚定，“你现在立刻开车来接我，我当面跟你解释。我的位置在……”
他迅速报出了高速公路的准确路段和标志物。
“好！好！林董您等着！我马上到！最快速度到！”徐世昌没有任何犹豫，连声应下，声音依旧激动得发颤。
挂断电话，林阳将手机随手丢回给车内依旧处于呆滞状态的司机，淡淡道：“好了，没你的事了，可以走了。”
那司机如同被赦免的死囚，猛地回过神，手忙脚乱地接过手机，看也不敢再看林阳一眼，一脚将油门踩到底。发动机发出歇斯底里的咆哮，受损的车头冒着若有若无的白烟，歪歪扭扭地加速逃离了现场，仿佛后面有洪荒猛兽在追赶。
林阳看着车辆远去，默默地退回到高速公路边的安全地带，找了个相对干净的地方坐下，耐心等待。夕阳的余晖洒在他野人般的身躯上，拉出一道孤独而坚韧的影子。
四个小时，在焦灼的等待中缓慢流逝。夜色渐渐弥漫开来，高速公路上的车流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灯光。
终于，两道刺眼的车灯由远及近，一辆黑色的豪华越野车稳稳地停在了他的面前。车门猛地打开，徐世昌几乎是跳了下来。
当他借着车灯的光芒，看清眼前这个席地而坐、如同野人般的身影，尤其是看清那乱发和胡须掩盖下，那双熟悉无比、亮若星辰的眼睛时，徐世昌这个见惯风浪的中年男人，眼眶瞬间就红了！
他快步上前，嘴唇哆嗦着，双手微微颤抖，想要去扶林阳，又似乎有些不敢置信，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无法抑制的激动：“林董！真的是您！真的是您啊！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您不会那么容易死的！” 他上下打量着林阳，看着他一身狼狈，眼中充满了心痛和难以言表的喜悦，泪水终于忍不住滚落下来。
林阳站起身，拍了拍徐世昌的肩膀，心中亦是暖流涌动。他能感受到徐世昌那份发自内心的关切和喜悦。“老徐，辛苦你了。外界的事情，我大致能猜到。这个，我路上再跟你详细解释。”
他话锋一转，问出了当前最关心的问题：“我当初让你保管好的那批玉石，还在吧？”
徐世昌用力抹了把脸，斩钉截铁地点头：“在！一直都在！按照您的吩咐，放在绝对安全的地方，寸步未离！我知道那批东西对您至关重要！”
“好！”林阳眼中精光一闪，所有的疲惫和感慨瞬间被一股迫切的渴望取代，“立刻带我去！现在，马上！”
“是！林董，您快上车！”徐世昌连忙拉开后座车门，护着林阳上车。
很快，黑色的越野车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调转方向，融入了沉沉的夜色之中，朝着藏匿玉石的地点，风驰电掣般驶去。车窗外，是飞速倒退的城市光影，车窗内，是一个王者归来的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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