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朝时辰将至,徐公公前来提醒。
虞卿卿赶紧在屏风后坐好,摸了摸脸上面纱,确认遮住容貌,便不敢再发出任何声音。
礼官鸣鞭三声,高呼:“上朝!”
朝臣们有序入殿,文官左,武官右,三跪九叩首后,站回班位。
依次启奏,政事沉闷,和虞卿卿无关,听得她又要昏昏欲睡。
就在即将睡着的一瞬,忽听新任礼部侍郎启奏。
“贵妃册封大典尚在筹备,礼服凤冠即将赶制完毕,工部尚在为贵妃娘娘营建华清宫。”
夜溟修问:“册封大典,可择好吉日?”
礼部侍郎道:“钦天监推算,五月初十,六月初八,六月十五,皆为黄道吉日,还请陛下定夺。”
此话一出,殿内朝臣们脸色都微微一变。
陛下数月来宠幸一名乐姬,众臣早有耳闻,如今竟要封一介伶人做贵妃?
大家彼此小心翼翼交换着反对的眼神,却没人敢站出来说话。
唯有秦相位高权重,又是陛下舅父,才敢站到中央。
“陛下,册封贵妃一事非同小可,还需从长计议。”
其他大臣,皆是不易察觉地点着头。
夜溟修冷睨他:“朕的后宫,何时轮得到外臣置喙?”
秦相据理力争:“陛下宠幸一个伶人,封个采女或宝林,臣都不会置喙一句,可陛下竟要封那女子为贵妃。”
“这无异于,将中宫掌事权,交给一名毫无根基的平民女子。”
“秦淑妃入宫三年,为陛下兢兢业业治理后宫,可陛下却让一介平民,一入宫位分就在淑妃之上,这还有何礼法可言?”
殿内安静到压抑,虞卿卿坐在屏风后,手指搅动着衣袖,六神无主。
夜溟修并未回应秦相的质疑,只冷声对礼部侍郎道:“五月初十,就定这个日子。”
“陛下!”秦相痛心疾呼。
“贵妃乃后宫副后,岂能轻授?伶人贱籍身份,放在世家大族都只能做个侍妾,陛下却如此高抬那女子,置祖宗规矩于何地?”
“够了!”
夜溟修眸若寒潭,透出危险的杀意。
秦相立刻垂眸颔首,不敢再言,一众朝臣也都噤若寒蝉。
“虞氏的确平民出身,没有世家大族背景,可正因如此,才更适合位居中宫。”
这话离经叛道,朝臣们震惊,却没人敢插嘴。
“前朝外戚专权,王权覆灭,皆因帝王宠幸世家大族之女,使其大权在握,祸乱朝纲。”
“秦相口口声声说不合祖宗礼法,朕现在就改了这礼法。”
“从今往后,禁止三品以上士族之女入后宫,取消三年一选秀制度。”
众臣一听这话,无不震惊。
此举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秦相忍不住劝谏:“陛下,今日站在这里上朝的,皆是三品以上大员,您定下此规,就不怕寒了众臣的心?”
“寒心?”
夜溟修冷笑:“朕是少了你们俸禄?还是没给你们升迁机会?只有那种想靠女儿投机钻营之人,才会寒心,秦相,你是这种人?”
秦相顿时脸色煞白:“老臣自然不是......”
夜溟修睥睨众臣:“谁是这种人,现在就站出来,让朕看看。”
殿内鸦雀无声,众臣垂首,无人敢言。
“既无异议,礼部侍郎,将这条规矩记录进案。”
“至于秦相质疑虞氏为贱籍,你大可放心,她现在已是良籍女子,经商为生,并非娼优隶卒身份。”
林景墨微微诧异,这女子也经商?
他上次在夜溟修的寝殿,见过乐姬余氏,只记得那女子清秀之姿,并不算出挑,竟能让陛下为了她,改了祖宗礼法,不顾朝臣反对也要封为贵妃。
何其幸运的女子。
夜溟修威仪目光扫过众臣:“朕心意已决,五月初十便是册封大典,给你们四个月时间,接受虞贵妃即将入主中宫之事。”
众臣垂眸,再不敢交换不以为然的眼神。
秦相忽然朗声道:“陛下说那女子经商,是良籍,可为何两个月前,曾有人亲眼见到,她出入洛阳风月楼?哪家的良籍女子,会待在那种地方?”
原本安静的朝堂,再次开始窃窃私语,朝臣们震惊之色,一波接一波。
虞卿卿有些坐不住了。
秦相各种角度攻击她,显然做好万全准备,打定主意阻止夜溟修封她为妃。
那所谓的贵妃之位,看似光鲜,实则是将她架在火上烤。
“秦相如何得知,她出入风月楼?”
夜溟修眯起眸,指尖一下一下敲在龙椅上,眸色晦暗阴沉。
秦相拂袖冷哼:“看来被老臣说中了,那女子果然出身风月楼,陛下方才还说她非娼优隶卒身份,君无戏言,竟如此蒙骗大家。”
夜溟修侧眸,对侍立一旁的徐公公,递了个眼色。
徐公公立刻将一页地契,呈到秦相面前。
秦相不明所以,拿起地契一看,不由一惊。
“啊?风月楼是她开的?她、她竟是东家?”
夜溟修一脸淡定:“这是风月楼的地契,上面白纸黑字写着商铺归虞氏所管,秦相看清楚,别再拿此事做文章,平白造谣朕的贵妃沦落青楼。”
秦相震惊,虞卿卿更震惊。
夜溟修为抹去她曾沦落青楼的事实,居然把风月楼买下来了,还写了她的名字。
林景墨立于武官那一侧,与秦相距离稍远,只是好奇地契上那女子的姓氏,究竟是哪个虞。
张望着想一探究竟,地契却被徐公公收走了。
“众爱卿还有其他异议?朕一一回答。”
堂下寂静,再无人质疑。
“既无异议,此事落定,散朝。”
众臣鱼贯退出,刚好卯时,天光大亮。
夜溟修起身来到屏风后,见虞卿卿攥着衣角,指尖泛白,一双杏眼湿漉漉的不知所措。
他握住虞卿卿的手,掀开她脸上的面纱。
“吓到了?”
他声音很温柔,与方才朝堂上唇枪舌战的冷厉,判若两人。
虞卿卿摇了摇头,咬唇轻语:“陛下其实,不必如此执着。”
夜溟修握住她的手一顿,眸色微变:“这是何意?”
“群臣反对,陛下还执意要封民女为贵妃,就算他日民女真做了贵妃,也做得忐忑。”
夜溟修抱住她,安抚的语气笃定又柔和。
“你无需忐忑,只需安心接受朕给予你的尊荣,其他一切阻碍,都交给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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