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熙七年的冬天,格外的冷。
鹅毛般的雪片纷纷扬扬地落下,将整个皇城笼罩在一片素白之中。已是深夜,宫道上的积雪却仍被打扫得干干净净,露出底下冰冷的青石板。每隔十步就立着一个石制宫灯,昏黄的光在寒风中摇曳,勉强照亮这条通往帝国权力核心的道路。
五岁的林肃裹在一件半旧不新的锦缎斗篷里,那斗篷对他而言太过长大,下摆拖在地上,早已被融化的雪水浸透,边缘沾满了泥泞。一只粗糙而有力的大手攥着他纤细的手腕,几乎是拖着他向前走。那是个面生的内监,面容刻板,眼神冷硬,不曾低头看过这个孩子一眼。
林肃的小腿又酸又麻,他几乎是在小跑着才能跟上内监的步伐。寒风如刀,刮过他稚嫩的脸颊,刺骨的冷意从斗篷的缝隙钻进来,让他瑟瑟发抖。他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这是哪里,脑子里一片混乱。
就在几个时辰前,他还在一个温暖明亮的房间里,周围是会发光的“盒子”——后来他才知道那叫电脑屏幕——和一排排书架。他是个刚毕业的图书馆管理员,正在整理古籍,指尖刚触到一本关于宫廷秘闻的旧书,眼前就是一黑。
再醒来时,他已在这具小小的、软弱无力的身体里,被塞进一辆颠簸的马车,一路无言地驶向这座在冬夜里显得无比巍峨、冰冷的宫城。
【宿主生命体征稳定,意识传输完成。身份载入:大胤王朝九皇子,萧肃。当前年龄:五岁。系统绑定中...】
一个奇怪的、带着轻微电子音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吓得他差点叫出声。
【系统能量不足,检测到宿主处于高危环境。首要任务:生存。基础信息传输...】
一些零碎的信息涌入他的脑海:大胤王朝,永熙帝,他是第九子,生母早逝,体弱多病,自幼寄养宫外,今日方被接回...
【警告:能量严重不足,系统即将进入休眠模式...宿主,活下去...滋...】
那声音断了,任凭他如何在心里呼喊,都没有任何回应。只留下一个陌生的名字——“萧肃”,一个“九皇子”的身份,还有眼前这片望不到头的、在雪夜中沉默耸立的朱红宫墙。他下意识地抗拒那个陌生的名字,在心里固执地称自己为林肃,这是他与过去那个自己唯一的联系了。
“快些走,九殿下,莫让陛下和各位贵人久等。”牵着他的内监声音尖细,带着显而易见的不耐烦,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捏得他腕骨生疼。
林肃——或者说,现在的九皇子——不敢吭声,甚至不敢抬头仔细打量四周,只能努力迈开几乎冻僵的小短腿,跌跌撞撞地跟着。宫灯的光将他们的影子拉长、扭曲,投射在冰冷的宫墙上,如同张牙舞爪的怪兽,随时会扑上来将他吞噬。他紧紧抿着冻得发紫的嘴唇,把几乎要溢出来的眼泪和恐惧死死憋了回去。他不再是那个无忧无虑的现代青年了,这里是皇宫,一个步步危机的地方。
终于,他们在了一座灯火通明的宫殿外停下。巨大的匾额上用金漆写着“乾元殿”三个大字,笔力千钧,气势迫人。殿门两侧站着披甲执锐的侍卫,眼神如鹰隼般锐利,在雪夜中散发着肃杀之气。内监松开他的手,整理了一下衣袍,上前与守门的太监低语几句。
那守门太监锐利的目光落在林肃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那眼神不像是在看一个皇子,更像是在审视一件货物。半晌,才微微颔首,尖着嗓子向殿内通传:“九皇子殿下到——”
殿门被缓缓推开,一股暖融的、混合着龙涎香和炭火气息的热浪扑面而来,与外面的酷寒形成鲜明对比。林瑟被这暖风一熏,加上本就疲惫不堪,小小的身子不由得打了个趔趄,差点摔倒。
“殿下,稳重点。”内监在他耳边低声警告,随即轻轻推了他一把。
林肃深吸一口气,迈过高高的门槛,走了进去。一瞬间,他仿佛从寒冷的黑夜踏入了白昼。殿内烛火通明,亮如白昼,金色的蟠龙柱、精美的壁画、价值连城的摆设,无不彰显着皇家的极致奢华与威严。地面是光可鉴人的金砖,映照着晃动的烛光和幢幢人影。
他低着头,不敢四处张望,只看到周围有许多双穿着各式精美靴子的脚。他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落在他身上,好奇的,审视的,冷漠的,甚至带着隐隐轻蔑的。那些目光如同实质,刮过他身上那件不合时宜的旧斗篷,让他感觉自己像个误入华丽宴会的乞丐,无所遁形。
他被引着向前走,直到前方出现了一双明黄色的云纹靴子。
“抬起头来,让朕瞧瞧。”一个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林肃心脏怦怦直跳,他强迫自己压下恐惧,怯生生地,一点点抬起头。
高踞在龙椅上的,是一个穿着明黄龙袍的中年男子。面容俊朗,却带着久居上位的威压与一种难以掩饰的疲惫。眼角有着细密的纹路,鬓角也已染上些许霜色。这就是他的“父皇”,大胤王朝的君主,永熙帝。他的目光锐利如刀,在林肃脸上停留了片刻,那目光似乎能穿透皮囊,直抵灵魂。林肃感觉自己像被剥光了站在这里,所有秘密都无所遁形。
永熙帝的眼神没有任何波动,既无见到久别儿子的欣喜,也无明显的厌恶,就像是在看一件无关紧要的物品。片刻后,他淡淡地挥了挥手,声音听不出喜怒:“既来了,便是朕的皇儿。一路劳顿,瞧着是瘦弱些。带下去吧,按制安置,好生照看。”
没有亲近的呼唤,没有温言的询问,只有冰冷而程序化的安排。一句“按制安置”,便决定了他在这个庞大宫廷中的初始位置。
“儿臣…谢父皇。”林肃学着记忆中古人的样子,笨拙地行了个礼,声音细若蚊蚋。
内监再次上前,牵起他的手,准备将他带离这个让他窒息的大殿。就在他转身,低垂的视线掠过御座下首的位置时,他的目光猛地顿住了。
那里坐着一个少年。
看起来约莫十二三岁的年纪,在一众或年长或年幼的皇子宗亲中,显得格外突出。他穿着一身玄色绣金线的锦袍,衣料华贵,剪裁合体,衬得他身姿挺拔如松。他的面容尚带稚嫩,但眉眼深邃,鼻梁高挺,薄唇紧抿,线条已经初现棱角。肤色是那种久不见日光的冷白,在玄色衣袍和殿内辉煌烛火的映衬下,愈发显得清冷如玉。
最让林肃心悸的是他的眼神。他并未看向殿中任何人,只是微微垂眸,看着自己手中那只洁白如玉的瓷杯,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周遭的一切喧嚣、目光、暖意,似乎都与他无关。他周身散发着一种与这暖融大殿格格不入的冷冽和疏离,仿佛独自坐在雪山之巅,俯视着尘世的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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