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安临的赋税会高得如此离谱?
云珏细查之下,才揪出了症结,当地县令以前是个盐商。
此人只知钻营牟利,对地方治理一窍不通。
几年前花了巨额银钱,买了这县令之位,上任后,便搜刮民脂民膏,只为填补买官的亏空。
为免打草惊蛇,云珏并未直接出面,而是让手下扮作想买官的富商,暗中接触那盐商。
几番试探下来,盐商才隐晦透露,若想联系上州府里的中间人,需先找到一个叫田七的人,由他引荐才可行。
循着这条线索,云珏一行人改道前往安临州府。
沿途所见的村落,与先前路过的地方如出一辙,这般惨状却无人问津。
他们悄悄潜入州府衙署,翻阅官员档案和任职记录,发现许多官员的任职资格模糊不清。
直到这时,他才真正意识到,这买官卖官的弊案,远比他看到的严重。
他忽然记起,去年似乎有个老翁进京告御状,说自己儿子十年寒窗,考中功名,却在赴任途中遭遇横祸,而当地一个员外,竟顶替他儿子坐上了县丞之位。
当时众人都觉得老翁是伤心过度,导致胡言乱语,此事也被当坐茶余饭后的闲话传开。
可后来,这案子不知为何不了了之。
老翁连陛下的面都没见到,最终由大理寺草草结案。
那时他正忙着筹备前往邛州,并未深究此事。
如今想来,那老翁的遭遇与安临的买官弊案,何其相似。
云珏抬眼看向南风:“派人暗中追查田七的下落,明面上务必与此事撇清关系。我们最先进入安临时毫无防备,想来已经引起某些人的注意了。”
“主子,” 南风满脸不解,“此事事关重大,为何不直接禀明陛下?有陛下下令彻查,岂不是更容易些?”
“田七既已逃向京城,说明他的接头人也在京城。” 云珏的眼神锐利如刀,“京中权贵遍地,若无确凿证据,贸然禀明陛下,只会引来官官相护。我们必须找到铁证,届时一击致命,才能让幕后黑手没有喘息之机。”
这股势力的目的,怕是想毁了大昭的根基。
直至深夜,睿王府的灯才熄灭。
……
苏悦最近被反复出现的梦境缠得心烦。
梦里总有个老旧小院,青苔爬满雕花门廊,树影交织。
屋檐下的竹编椅上,坐着个沉默的少年,一个裙裾飞扬的女孩,像误入古画的精灵,打破了满院的沉寂。
“小哥哥,你头发真黑亮。”
她绣鞋上、裙边都沾着泥污。
没一会儿,女孩又捧着一束野花跑到少年面前:“小哥哥,你闻闻,香不香?这花红艳艳的一片,更好看。”
少年抬眼看了野花一眼,一言不发。
“小哥哥,他们说,我是因为早产身子弱,才来这里养病,可我的病早就好了。”
“小哥哥,你觉得我的爹娘会长什么样子?你会想你的爹娘吗?”
“小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呀?我叫月儿,月亮的月。”
……
每次从梦中醒来,月儿的声音还在苏悦脑子里打转。
自从上次从明月楼回来,这梦便天天出现,她虽看不清梦里人的脸,却能确定,那个活泼的女孩就是原主。
可那个沉默的少年是谁?
第一次梦中,那少年浑身是血,她吓得从梦中惊醒,之后的梦,还算寻常安稳。
在乡下亲近自然,确实对早产儿有好处,不让她与家人见面,大概是古人迷信,怕灾祸牵连家人。
这样看来,丞相府上下对原主格外疼爱,或许是想弥补那十年的缺失。
苏悦无精打采地坐在镜台前,任由秋兰为她梳妆。
今天要去翡翠坊挑选进宫赴宴的首饰,其实她妆奁里的首饰已经够精致了,可娘亲还是不满意。
“小翠,去厨房拿两个刚煮好的鸡蛋来。”
秋兰看见苏悦眼下的乌青,转头对着小翠吩咐道。
一番精心装扮后,苏悦看着镜中的自己,总算多了些精神。
李莹陪着苏悦一起,快到翡翠坊时,锦绣阁的掌柜派人来请,说是新到了一批上好的云锦。
李莹怕耽误了选首饰的时辰,让别人挑走了好样式,便让苏悦先去翡翠坊,自己去锦绣阁打个转就来。
苏悦摇头失笑,她这位娘亲,实在不像是丞相夫人。
府中养有绣娘,她却偏爱往成衣铺子跑。
然而,爹的穿着总是极为讲究,全是娘亲自打理。
娘也从不让首饰铺,成衣铺上门定制,坚持要出门挑选。
苏悦猜想,娘这种性子,以前怕也是散养的吧,在这古代确实难得。
很快便抵达了翡翠坊,苏悦被秋兰扶着下车,看见不远处的墙角,蜷缩着两个打盹的小乞丐。
原来京城里也有乞丐,她原以为,这天子脚下全是富人。
不容她多想,秋兰便搀着她跨入了翡翠坊的门槛。
珠帘被秋兰轻轻掀起,坠在帘上的翡翠珠子相撞,发出叮咚脆响,搅碎了满室沉香。
不愧是京中顶尖的首饰铺,柜台上的金银玉器琳琅满目,璀璨得如同夜空里的星辰。
苏悦随意转了一圈,刚拿起一支素银竹纹簪,耳边突然传来一道甜腻却刺耳的声音:“哟,我当是谁这么赶早呢,原来是苏家妹妹啊。”
苏悦回头,便见一位女子款步而来。
她生了张精致的瓜子脸,一双大眼睛顾盼生辉,穿了件桃红色的织金襦裙,臂间挽着的水红披帛上绣满了金线牡丹。
发间的步摇随着步子轻晃,竟让柜台上的琉璃灯都失了几分光彩。
“见过顾小姐。”
秋兰和小翠屈膝行礼,顾安冉身边的丫鬟也象征性地向苏悦福了福身。
苏悦知道了,这就是原主的死对头。
果然生了一副好皮囊,只是这阴阳怪气的话,她可不爱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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