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静禾提着裙子,放轻脚步,刚走到亭子入口处,假山后面,忽然窜出一道高大身影。
“啊 ——!” 猝不及防的惊变,让她失声尖叫。
对面的男子也僵住,愣怔片刻后,竟 “哇” 地一声哭了出来:“你吓我,母妃说,吓我的都是坏人。”
母妃?
周静禾压下心里的慌乱,仔细打量着面前的人。
他头顶发冠歪斜,锦袍上沾着糕点碎屑,手里还捏着半块咬出牙印的酥饼,袖口金线绣成的蟒纹泛着微光,眼神清澈,嘴角挂着委屈。
在宫里,这般模样的人,只有宁王。
她年幼时曾远远地见过宁王几回,这还是长大后,第一次这样面对面相见。
“臣女无状,惊扰殿下,望殿下恕罪。臣女并非坏人,只是恰巧路过此地。”
云琛停了哭声,眨巴着眼,似乎在分辨她话里的真假。
周静禾本想趁机离去,却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王爷,您身旁的侍从呢?”
“没有。”
周静禾扫视一圈,四周仍是空无一人。
她顿住了脚步,若就此离去,宁王安然无恙倒也罢,万一有个闪失,查到自己曾在此现身,怕是百口莫辩。
周静禾追问道:“殿下,他们都到哪里去了?”
宁王一脸茫然地环顾四周,似乎也弄不清他的人去了何处。
这深更半夜的,让宁王独自跑到湖边,若真出了什么意外。
深宫内院的腌臜事,从来不少,世人又多是捧高踩低。
周静禾打定主意,要等宫人来了再走。
宁王这样,她也不必顾虑男女大防,先紧着他的安危才是。
“殿下,不如先到亭中歇息,等着您身边的人寻来。”
宁王倒也配合,走到亭子里坐好,抬眼看向周静禾:“你坐。”
“谢殿下。”
周静禾不好推却,局促的坐在了他的对面。
此时,宁王倒是显得乖巧,只巴巴地望着她。
哪怕知道宁王心智不全,可被他这样直勾勾地盯着,她还是感到羞赧。
她在心里反复提醒自己:他不过是个孩子,与街边巷尾的小弟弟别无一二。
几个深呼吸后,才稍稍定了心神。
对面的男子突然问道:“姐姐,你要陪我玩吗?”
“叫妹妹。”神游的周静禾被拉回思绪,下意识地纠正道,“我比你小。”
说完,她才意识到对面的人是宁王,尽管他年岁比自己大,但这种事,他又怎么会懂。
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难道她看起来真的那么显老?
“姐姐,生气了?” 宁王满脸不解。
周静禾无奈地叹了口气,她跟一个孩子较什么劲?
在宁王眼里,估计看到女子都会觉得是姐姐。
“臣女没有生气,” 她放缓了语气,望着宁王天真的脸庞,实在生不出责怪的心思,“只是家中没有小弟,不太习惯被人这么唤。”
云琛眼底,一丝极淡的笑意闪过。
他将手中的酥饼递到周静禾面前,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舍:“你,吃不吃?”
周静禾哪里看不出他的意思,别说这酥饼上还留着牙印,就算没有,她也不会跟一个孩子抢吃食。
“殿下自己吃吧,臣女不喜欢吃甜食。”
她说着,顺手拿出帕子,轻轻擦掉了宁王嘴角残留的碎屑。
动作落下的瞬间,两人都愣住了。
宁王抬手打掉了她手中的帕子:“母妃说,不能让宫里的坏女人碰我。”
周静禾猛地回神,才惊觉自己刚才做了逾矩的动作。
“臣女不是宫里的坏女人,臣女是……”
她话到嘴边又顿住,先不说她说了宁王能不能记住,万一宁王告她的状,就麻烦了。
德妃知道了,家里会不会因此受到牵连?
“唉,跟您说您也不会懂。” 周静禾满心苦恼,“臣女真的只是来参加宫宴的,您身边的人怎么还没来?”
她起身在亭中来回踱步,心里越发慌乱。
她不过是个十七岁的姑娘,从来没和外男单独相处过,如今还被误会成坏女人。
就在她心神不宁之际,远处终于传来了宫人的呼喊声。
周静禾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扬声应道:“宁王殿下在这边。”
说完,她转身向宁王匆匆一礼,逃跑似地离开了亭子。
云琛望着她仓皇离去的背影,眼里稚气褪去,一片沉静。
他弯腰拾起地上的手帕,帕面上绣着一支梅花,针脚简单却工整,一如那姑娘的模样。
他抬手在空中打了个响指,假山后走出一个内侍打扮的人。
“殿下。”
“去查一查,刚才那女子是哪家的姑娘。”
今日宴请百官,看那姑娘的衣着打扮,应当还是待字闺中的女子。
他嘴角噙着一抹浅淡的笑意,听到宫人渐近的脚步声,暗卫隐入假山后消失不见。
云琛眼中的沉静也迅速褪去,重新变回了懵懂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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