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困啊。」布兰妮丝打着哈欠，一手提着裙子，另一手按着石墙走上楼梯。「哈伯特夫人居然忘了做例行汇报。」她不满地抱怨。「这位傻夫人，剥夺了我宝贵的睡眠时间。」
在丽贝卡公主的侍女前来工作以前，布兰妮丝常来这边帮助哈伯特夫人照顾公主。她很清楚这里的楼梯有一块缺口。嗯？她看了看缺失的石阶，感到变得比之前更光滑。有人又摔在这里了吗？不会又是哈伯特夫人吧？她偷笑，那老姑娘再摔一次可就真的完蛋了啊。
直到露台，她才感觉事情并不对劲。一些花盆消失了，地上还有一些平时难以察觉到的泥沙与瓦砾。打斗的痕迹？
布兰妮丝保持警惕，把耳朵贴到门上。没有什么动静。她没有带武器，也不想打草惊蛇，于是若无其事地敲门。
「来了。」
是贝丝·基顿的声音。
都德之王摩尔·拜伦·劳伦斯用拳头撑着脑袋，一脸坏笑。「你的巫师小聚会已经圆满结束了？」他看着刚进门的罗伊斯·保罗·塞恩，说：「还真是快。我原本还以为你会中一到两个女巫的魅惑术，然后和她，或者她们一起滚到床上，把我这个老头子忘在这里呢。」
「你放心吧，摩尔。我不会忘了我们小小的二人世界。」罗伊斯王匆匆在他身边坐下，挥手打发侍者离开。「都出去。」他说，「除了我传唤之外，不接见任何人。」
「你具体和那群怪人们谈了些什么？」摩尔贪婪地喝着从布列加雷的小镇康诺雷所出产的绿茶。「只是阐述了我的计划。至于如何实施，这是那群法师该操心的事。」他看了摩尔一眼，把对方手上的杯子拿开。「我待会就送你两车茶叶，现在该谈正事。」
「你应该能凭借自己的才智来做决断。」摩尔·拜伦·劳伦斯的语气里不带多少恭维的意味。「实话说，当初你向我透露与哥德玛结盟这个决定，我还真是有些震惊。」
「不是结盟，摩尔。」罗伊斯摇摇头。「这只是一种战略手段，一种自保的方式。你要知道，和哥德玛将近四十万总兵力抗衡简直是自杀式做法。相比之下，牺牲一个辛西亚就能保全布列加雷，我又何乐而不为？」
「但是你选择了牺牲北境实力最强的国家之一作为代价。如若我们与辛西亚一同结盟，或许能在正面战场上与哥德玛人打出一个不相上下的局面。而另一方面，在粮食供给来看显然是我方更占优势，辛西亚储备着充足的粮食，而南方人的食粮则要通过长途跋涉的运送。若打持久战和消耗战，最后获胜的很大几率会是我们北方。」
「你稍微转念一想，就会明白我的计划更加投机，也更加保险。」罗伊斯王用手指在桌面上比划着。「首先，你所认为我们打消耗战与持久战能够占有优势以至最终获胜，依据有两点：人数，粮草。人数来说，北境所有的国家总动员，征集成年男子打仗，最后的人数大概在三十五万上下。这一点我们已经输了。至于粮草，我同意你的意见。」
摩尔·拜伦·劳伦斯点头。
「其二，即使我们在外边招兵买马，西海七国、布林岛和托林岛、加上矮人雇佣兵，最终能能凑够四十万人，在士兵素质上差距也不是一星半点。哥德玛在侵略南方诸国以前就是一个很强大的国家，它也是人类在南方大陆上最先建立的国家。」
「追根溯源，他们就是拉特留斯人。」
「对，拉特留斯人。」罗伊斯赞同道：「说到底，他们都是北方人，混战纪元之后的流亡者，受到启示的人。他们带走了不少原本托勒密王朝时期的文化、艺术到南方，更重要的是军事管理与战术运用，几乎与托勒密军队如出一辙。托勒密军队是非常出色的，想必你也曾经听说，一百个托勒密无畏者所组成的方阵能让一千敌军逃跑，两千敌人畏惧。而哥德玛正是继承了这种军事制度与训练方式。可以说，如今的哥德玛精英军队完全不亚于当年的托勒密军队。托勒密王朝的最后崩溃很大程度上要归咎于它的联军，在战争上托勒密从来没有趋于弱势。」
「但是那群南迁的拉特留斯人并不好战。可以说，他们是为了逃避战争才会逃亡到遥远的大陆南部....」
「鬼知道他们中了什么邪。」罗伊斯王皱了皱眉鼻子，神情不悦。「或者他们从命运三女神里又得到了什么新的启示。反正他们十五年前就开始对周边的国家发动侵略战争，现在又把矛头对准我们。你知道我为什么说对方的军队素质要比我们好得多吗？除了刚才所说的托勒密王朝的军事制度和各种军队训练模式，另外一点就是哥德玛人一直在打仗，而我们北方已经和平了许久，最近这上百年来都没有什么值得铭记的大战争。这就是最大的差距。我们...」
「我们不单只在混战纪元后遗失了托勒密王朝那一套训练军队的方式与战术，而且没有让军队保持在一个战争的氛围当中。」摩尔接过话题。「在真正的大型战争中，打过仗的老兵或者说在之前一直保持着战争状态的士兵比从来没有打过仗的新兵从素质上来说要好上几个档次，尤其是经验与心理素质。哥德玛人持续让自己的军队侵略、吞并其周边的小国家，除了取得战略资源与人力资源外，让自己的士兵不断适应战争状态也是重要原因。我们已经落后了对方十五年的战争经验。」
「就是这个意思。」罗伊斯·保罗·塞恩激动地一拍大腿。「这就是为什么我根本就不提倡和他们硬碰硬。我们会输的，摩尔。不是我吹嘘敌人，哥德玛实在是太能打了，尤其是他们的灰骑士还有步兵方阵。我不想输....不，是不能输。所以我才会与哥德玛人谈条件————在他们进攻辛西亚的过程中，我能让所有其余北境列国不出手干预。而换来的回报是，在他们攻入北境之后，不能对布列加雷出手。」
「说到底，就是一国换一国。」摩尔冷笑，「然后最后还能二分天下。但你真的以为哥德玛人会信守承诺！？」
「我他妈才不是波尔切特。」罗伊斯大笑。「我不信哥德玛人，我看对方也不可能完全信我。我让我的使者巧妙地表达出我的诚意，以及让哥德玛皇帝认为他就是我的最后稻草。我们信不信任对方其实并不重要，因为这次谈判是双方互赢的协议，不是不平等、也更加不会是零和博弈。这协议尤其对哥德玛人更为有利，对方也不想在与辛西亚作战时还要兼顾其余北方的盟国。至于我的部分，他们随时可以撕毁，撕破脸皮把我的布列加雷吞入口中。我只有区区六七万人，能干些什么？这就是哥德玛人的想法，他们很痛快就同意了我的条件，签订了协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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