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张叔找上门来，一见面就羞愧道：“高扬，我们销售科长找你问点事。”
“唔？”
“好像我买了这么多汗衫，被销售科的人传的玄乎，我们科长一问我，我就，我就交代了。”
“全说了？赚了多少钱也说了？”
“不说，他们也能算出来，这满大街的汗衫，七八块钱一件，换了谁也能算出来。”
张叔十分惭愧，科长咋胡几句，怎么就全说了。
想了想，高扬也不为难张叔，直接去了棉纺厂销售科。
该来的总要来，直接面对就是了。
换个角度，咱，还是你们棉纺厂的大恩人呢。
来到销售科，见到了科长本人。
很年轻的一个人嘛，还以为是老头子。
出乎高扬的意料，科长很热情。
“高扬你好，早就听说过你了。我是耿小军。”
也姓耿？
高扬顿时来了兴趣。
耿小军中等个，国字脸，一脸的正气，很有官相。
他沏茶倒水，放得下架子，这让高杨很意外。
要知道国营厂的销售科长，都是牛逼的角色。
“今儿就算认识了。我比你大，我二十五。你可以叫我耿哥。”
嚯，自来熟，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高扬再次提高警惕。
“耿哥，您叫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高扬不卑不亢，应对自然。
这让耿军再次高看了一眼。
“首先感谢帮我们清理了库存，你不知道，这些老头衫快愁死我了。”
耿小军把身价放的很低。
“哈哈，您客气了，只要您不怪我们没有打招呼。”
“你要这么说，其实一开始我还真有点生气，不过我了解之后，却是很佩服。”
耿小军接着说：“你很厉害。”
见高扬不为所动，风轻云淡，耿小军更是心里佩服。
“耿燕丽是我妹妹，这么说，你就明白了吧。”
高扬暗暗叹了口气，果然还是被盯上了。
只不过和你耿小军有什么关系？
“我妹妹回家，提过你写小说赚老外美刀的事，别的没说，她嘴严着呢。”
就这？还嘴严？
高扬撇撇嘴。
“之后我们厂的老头衫满大街人穿，我一打听，原来主意是你出的，也就不好奇了，毕竟能糊弄老外，卖几件老头衫，对你来说，很简单不是？”
“小打小闹，养家糊口罢了，老百姓都不容易。”
高扬给此事定个性，这事闹大了，可真收不了场。
“是啊，我们厂工人也不容易，我这个销售科长也不容易，您看能不能帮我们出个主意？”
耿小军开始打苦情牌。
耿小军见高扬根本不为所动，最终说了实话。
“实话实说吧，这两天我们也搞了一些，这种，这种文化衫，这名字起的真牛逼，可是销量不行啊，卖不上价，老百姓嫌我们的价太高了。”
高扬想了想，这事不处理好，真过不去。
“我能看看你们的产品吗？”
耿小军见高扬松口，顿时松了一口气。
拿来几件老头衫，高扬看了一眼，就放下了。
“您怎么看？为什么销量下来了？为什么没人买了？”
高扬叹了口气。
“耿哥，你们这是照着抄啊，照抄都不会。”
“不就是你搞的那几句话吗？说来挺扎心的。”
高扬差点气乐了。
这年月的工厂，一点创新意识没有。
抄作业都不会，你们是直接原版照抄！
稍微改进一下，也不会没有销量。
“你看，你这等于拿着原来的直接出去卖，满大街都是了，我们都不卖了！不来点新鲜玩意，谁会买？”
耿小军哑然，想想也是。
“另外，衣服也没改进，说白了这就是件老头衫，要不是那几个字，年轻人谁会买？”
耿小军脸红脖子粗，当场被高扬这么说，他高傲的自尊心受不了。
最后，他忍了！
压住情绪，耿小军问：“那该怎么办？”
“办法倒是有，可是，我不是你们厂的人啊。”
高扬把压力踢回去。
想白赚老子的创意，想得美，不给点好处怎么行！
“帮了我们厂的工人就是帮了国家，这点觉悟还是要有的。”
耿小军拿出大帽子压人，高扬又差点气乐了。
“那我找来的那些帮手，都是无业青年，回城知青，也算是帮助街道解决了大困难，帮助了街道，也算是帮了国家，这点觉悟够可以了吧？一千七百万知青啊，你帮了几个？”
高扬说的耿小军哑口无言。
沉默半天，耿小军才说：“高扬，是我要求太高了。”
“哈哈，耿哥，今儿认了你这个哥，是我高攀了，如果没事，那就回见？”
耿小军意味深长地说：“我们会很快再见面的。”
不管耿小军怎么想的，高扬告别出门，回家。
五千件老头衫，说是大事也是一件小事。
他早就有了应对措施，就防着有人来找事。
回到杏花胡同六号，一进大院门，王大妈房大妈张大妈就迎上前来。
“没事吧？我家老头子脸薄，说不得慌。”
张大妈不好意思道。
“这事闹的，老百姓挣点钱，养家糊口怎么就这么难呢？”
王大妈很不满。
她家最近卖手表汗衫的，赚了不少钱。
眼看着买卖要黄了，说不定还会被处理，怎能不有怨言。
房大妈神神秘秘的说：“好像上面今天来街道了，调查这件事。”
这么一说，张大妈王大妈都有点慌了。
“这可咋办？”
高扬琢磨了一下，问房大妈：“我让您办的事都办好了？”
房大妈说：“你第一时间告诉我，我就去办了。”
高扬笑道：“，那就好，几位大妈，没事。尽管放心，不会有事。”
然后就回屋休息。
这一天天的跑的，有自行车也不行，燕京忒大。
街道办事处，老王主任一头白发，面色激动，冲着上面来调查的人咆哮。
“我马上退休了，这工作谁爱干爱干，怎么的，我想了个办法，帮回城知青解决了十几个临时工作，没有功劳还有苦劳吧？来来来，这个位置你来做，整天在上面，高高在上，喝茶看报纸，你告诉我街道上六百多个无业青年在瞎晃，你该怎么办？”
老王主任咆哮完毕，大大喝了一口水。
对面来调查的人，默默擦掉一脸的口水，苦笑一声，低头在本子上写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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