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知道赵云舒是那四家书铺的东家后，沈川每隔几日就要去转悠两圈。
但两人像是断了的线，任沈川如何刻意想要营造偶遇，偏偏都碰不见。
这种变化就连沈月瑶这种未出阁的女儿家都能看得出来。
沈月瑶挽着乔婉玉的手在不远处看着，此时的沈川正来回路过‘桂月坊’整整三遍。
似是漫无目的走着，眼神却频频往店铺内看去。要说他是来巡视生意，任谁都不会相信。
沈月瑶偷瞥了一眼乔婉玉，有些担心：“嫂子，你不派人去喊回大哥吗？他这样子，一看就是对赵云舒生了些别的心意。”
乔婉玉笑得温柔，轻轻拍了拍她：“无妨，任你大哥有什么样的心思，对我来说，都不重要。”
“可是。”沈月瑶想说些什么，但看着嫂子无动于衷的样子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毕竟嫂子都不在意，她一个做小姑子的，还能说些什么。
乔婉玉察觉到沈月瑶的心思，用扇子轻轻点了下她的额头：“二婶真是宠惯了你，都到了快要出嫁的年纪，愣是一点子心眼子都不生。”
沈月瑶摸了摸额头，有些不解：“嫂子，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乔婉玉眼神朝沈川望去：“我又不是，只为了来当你的嫂子。”
沈月瑶感觉自己已经理解不了嫂子说出的话了，眼中疑惑的模样更甚。
乔婉玉见她的样子失笑。
话锋一转，有些艳羡：“真好，我像你这样年纪的时候，还在深宫如履薄冰，你呀，真是个命好的丫头。”
姑嫂二人说说笑笑，消失在热闹的街头。
任沈川在那儿继续找寻那一抹身影，只是他不知赵云舒除了书铺，还有‘海棠’胭脂铺。
赵云舒拿下书行的行商之位后，又将铺中的大小生意交给了四位掌柜处理，她这几日都呆在‘海棠’。
男人不买胭脂水粉，且东西两街背道而驰，自然是无缘相见。
书铺接下来生意的兴衰成败都是由时间来决定的。
‘文函’不会因为‘蟾宫折桂’的兴起而突然暴跌。
‘蟾宫折桂’也不会因为一场行商的选举就立马风靡整个榆临。
真正生意的成败都藏在日常中，买卖双方是否满意的过程而取证，而时间就是最好的答案。
一切都与预期的模样逐渐走上正轨，书铺前期的收益甚微，到现在才开始盈利上涨。
苏荷与赵云舒相视一笑，时刻担心资金短缺的她们终于松了紧绷的神经。
想要将 ‘文函’收入囊中，还要耐心等一阵东风。
陈素也在今日出现在‘海棠’。
她背着包袱笑意盈盈地站在门口，“东家，我回来了。”
赵云舒见她回来并未吃惊，反而贴心地喊来小丫头为陈素接下包袱。
苏荷被吓了一跳，连忙上去询问：“云舒姐，她都是背过主的人，你还要收啊？”
赵云舒掩嘴一笑。
“都怪我，最近太忙了，没有给你说清缘由。”
“陈娘子，是我故意留给别人钻空子的。”
陈素对着苏荷浅浅一笑，“没有东家的默许，我怎会走出‘海棠’？”
苏荷眼看着她们二人的眼神交汇，简直就是明着打哑谜，你还猜不透的那种。
等赵云舒歇下空来，才与苏荷讲来事情的经过。
当初赵云舒想到聘请妆娘这一件事的时候，就走访了每个人选的家世背景。
赵云舒也不是不知道，这种靠手艺吃饭的人，会随着名声渐起而好高骛远。
为了避免这一情况，赵云舒就选了丈夫有疾的陈素。
陈素原本是一大户人家的梳妆丫头，青梅竹马的丈夫为了给她赎身，上山打猎受了伤，如今落个双腿有疾，只能卧病在床。
陈素是个有情有义的姑娘，即便是赎身后家贫如洗，丈夫又失去了劳动力，她依然选择陪伴左右。
赵云舒选她，也是看中了陈素的人品。
于是二人签订了一份协议，将陈素的丈夫送去都城医治，陈素签下合约为‘海棠’坐镇妆娘位置。
陈素既是一名‘伙计’，但两人本质上就是相互交易的关系，比聘请关系更为稳定。
赵云舒知道陈素总有一天会入了别人的眼，所以她给陈素的第一份工作并不是在‘海棠’上妆。
而是给‘海棠’培养一批又一批的妆娘。
赵云舒也早就说过了，只要有人来挖墙角，她大可以直接跟着她们走就是，还可以趁机抬高自己的身价，好好赚他个一笔。
等挖走的人发现陈素的手艺不是榆临的独一份，那么挖走她的人最后也不过是食之无味。
苏荷听了连连拍手陈赞。
“看来我离云舒姐，当真是天差地别。”
赵云舒被夸得羞红了脸。
“你老是这样，什么都夸我。”
“实际上这本就是正当的规避风险而已，等你经历得多了，被人坑害得多了，自然就知道了。”
苏荷连忙双手合十：“那就请求上天对我多一点怜爱，少一点弯路。”
赵云舒笑着推了推她：“那你还真是贪心，且看老天爷偏不偏爱你吧。”
苏荷瞬间眼睛亮晶晶的：“好命的人那么多，怎么就不能多我一个了！”
赵云舒无奈地摇了摇头，说到底，苏荷还是小孩子心性。
她接着询问陈素挖走她的是何人，准备在何处做开胭脂铺。
陈素却犯了难，来挖走她的人，只是几个普通的丫鬟，并没有让她去任何的胭脂铺上工，只是去给几位贵夫人上了几次妆。
并且这些时日，她也从没见过背后的东家。
赵云舒任由别人挖走妆娘，也是为了防范同行，知己知彼才好多做谋算。
如今陈素归来，在得知背后并不是同行抢人，顿时也摸不着对方的心思。
苏荷问道：“另一个妆娘呢，怎么没同你一起回来？”
陈素叹气道：“许娘子拿过那家人的工钱后，觉得‘海棠’的薪钱已经配不上她了，出了院子后，咱们就分道扬镳了。”
苏荷看向赵云舒早有预料的那副样子，此时才明白她说的那句，‘相互交易，远比契约关系来得更为稳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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