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文二丫气息喘匀实,断剑涯底的轰隆声先是闷雷般滚动,随即炸裂开万丈轰鸣,岩层崩碎的脆响裹着灼热气浪直冲云霄。上千米高的黑色浓烟拧成旋转的巨柱,像是从九幽地狱拽出的墨色锁链,将半边天空染成死灰,烟絮中还夹杂着燃烧的木屑、断裂的剑穗与焦黑的残肢,纷纷扬扬落在神剑宗的每一寸土地上。
曾经白玉铺就的通天石阶早已被血污浸透,暗红的液体顺着台阶缝隙蜿蜒而下,在山门处积成粘稠的血泊,几只断裂的手臂半浸在血里,指节还保持着握剑的姿势。两侧镌刻着“剑镇山河”的汉白玉柱拦腰折断,柱身上密密麻麻的剑痕里嵌着碎肉,顶端的剑形石雕坠落在地,剑身崩出蛛网般的裂痕,剑穗被烧得只剩焦黑的麻绳。
演武场上,原本平整的青石板炸得粉碎,坑洼里积着雨水与血水的混合物,漂浮着破碎的衣甲与断裂的法器。左侧的琢剑峰的剑器阁已化为一片火海,屋顶的琉璃瓦噼啪作响,融化的釉料顺着墙体流淌,在焦黑的木梁上结成丑陋的硬块,阁内偶尔传出法器爆裂的脆响,随即被更汹涌的火舌吞没。内门弟子们居住的位置更是惨不忍睹,门窗全被劈碎,屋内的案几、床榻翻倒在地,地面上散落着染血的绢帕、断裂的发簪,处处都是蜷缩的尸体,身上的宗门服饰被划得支离破碎,胸口的剑伤还在汩汩冒血。
就在这片炼狱般的景象中,黑烟突然分开一道裂缝,一道浑身漆黑的人影缓缓升起。他周身裹着流动的黑雾,衣袍上绣着的血色纹路在黑暗中若隐若现,裸露的手腕、脚踝处缠着泛着寒光的骨链,每走一步,骨链便发出细碎的碰撞声。他手中的煞白骨剑格外扎眼,剑身为一节节脊椎骨拼接而成,骨缝间渗出暗红色的液体,剑刃却亮得惊人,映出周围的惨状时,竟让血色都添了几分寒意。
“哈哈哈哈哈哈哈!”张狂的笑声穿透厮杀声,震得周围燃烧的木梁簌簌掉灰,“没想到凤无涯这具身体,竟已摸到元婴境界的门槛!这般力量,才配得上本王!”
可这宣告式的狂笑,却在神剑宗的废墟中掀不起半分波澜。铸器轩院墙下,几名黑衣修士正围着两名神剑宗弟子砍杀,其中一名弟子的左肩被生生劈断,鲜血喷溅在黑衣修士的脸上,他却毫不在意,反手一剑刺穿弟子的胸膛;西边的丹房外,两名宗门长老正与三名来犯者缠斗,长老的左臂已被法术灼伤,焦黑的皮肉外翻,却仍紧握着长剑,直到又一道黑影从身后袭来,匕首直接刺穿了他的后心。没人抬头看天空中的黑色身影,所有人的眼中只有杀戮与求生,连空气中都弥漫着铁锈与焦糊混合的、令人作呕的气味。
黑色身影脸上的笑容僵住,黑雾剧烈地波动了一下。他低头看着脚下被毁坏的山门,看着那些曾刻满神剑宗荣耀的建筑化为断壁残垣,一股怒意骤然从黑雾中爆发:“我的神剑宗……本王的根基……竟被你们这群蝼蚁糟践成这样!”
话音未落,他手中的骨剑猛地横扫。一道漆黑的剑气瞬间撕裂空气,所过之处,无论是厮杀的黑衣修士,还是残存的神剑宗弟子,全都像被无形的巨斧劈中,身体直接断成两截,鲜血与内脏喷溅在断墙上,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短短一瞬,演武场上便只剩哀鸿遍野,侥幸未死的人也吓得瘫倒在地,连爬都爬不动,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道黑色身影悬在半空,周身的黑雾越来越浓,像是要将整个天地都吞噬。
这动静终于惊动了主殿。主殿内的激战正到白热化,神剑宗宗主玉林上人手持宗门至宝“青灵剑”,剑身上萦绕着淡青色的灵力,每一剑都带着破风之势,却仍被三名黑衣首领逼得节节后退。他的道袍已被鲜血染透,左臂上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正不断渗血,额头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砸在脚下的金砖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旁边的两名长老也已负伤,一名长老的右腿被打断,靠着石柱勉强支撑,另一名长老的胸口插着一支黑色的短箭,灵力波动已是断断续续。
“嗯?”玉林上人突然浑身一僵,手中的青锋剑猛地顿住。一股难以言喻的危机感顺着脊椎往上爬,那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压迫感,比他见过的任何一名元婴修士都要恐怖,仿佛只要对方愿意,只需一个念头,就能将他的神魂碾碎。
不仅是他,三名黑衣首领也瞬间停手,脸上的得意之色被惊惧取代。他们下意识地后退半步,抬头望向殿外的天空,当看到那道裹着黑雾、手持骨剑的身影时,瞳孔骤然收缩,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那……那是什么东西?”一名黑衣首领声音发颤,握着武器的手不自觉地收紧,很显然是一名女修,她就是万花神宫的长老邱媛媛。
玉林上人死死盯着那道黑色身影,嘴唇哆嗦着,眼中满是难以置信:“这气息……凤无涯?不对……凤无涯早已陨落百年,并且以自身为阵眼封印邪魔,这气息……是魔!是魔道修士!”他猛地反应过来,心中涌起滔天巨浪——难怪来犯者如此嚣张,难怪神剑宗的防线崩得如此之快,原来背后竟有魔道修士作祟,万花神宫等这些走狗竟然做了魔物的奴仆!可这魔道修士的力量,为何会如此恐怖?
黑色身影缓缓飘到主殿上空,黑雾散开一角,露出一张苍白的脸,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一双眼睛是纯粹的黑色,像是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他扫了一眼殿内的几人,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神剑宗的余孽,还有这群不知死活的入侵者……今日,便都葬在这里吧。”
“这——”玉林上人刚想说什么,还没来得及,就看到那尊神只般的黑影动了。
那人话音刚落,他抬手对着主殿挥下骨剑。一道巨大的黑色剑影从天而降,直接劈在主殿的屋顶上。琉璃瓦、木梁、金砖瞬间崩碎,殿内的几人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便被剑影吞噬。玉林上人在最后一刻,拼尽全身灵力将青灵剑挡在身前,却只听到“咔嚓”一声脆响,剑身瞬间崩断,黑色剑影直接穿过他的胸膛,将他的身体劈成两半。
在弥留之际,他瞪大眼睛看到周围碎成残片的几人,才想明白,原来这恐怖的存在不属于任何一方,看来老祖的预言要成真了,天下大乱,灵气枯竭!可是这些都跟他这个死人没关系了。
主殿轰然倒塌,扬起漫天尘土。黑色身影悬在废墟上空,看着下方彻底沦为炼狱的神剑宗,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远处,还有零星的厮杀声传来,他眼中寒光一闪,骨剑再次挥动,一道道黑色剑气朝着各个方向飞去,每一道剑气落下,都伴随着一阵惨叫与建筑倒塌的声响。
一炷香的时间过后,整个神剑宗彻底安静下来。断壁残垣间,再也没有半个人影,只有燃烧的火焰还在噼啪作响,将黑色的浓烟继续送往天空。黑色身影落在曾经的山门处,低头看着地上“神剑宗”三个字的残碑,骨剑轻轻敲了敲碑石,发出沉闷的声响。
“从今往后,这世间再无神剑宗。”
他的声音不高,却像一块巨石砸进死寂的废墟,每一个字都裹着刺骨的寒意,顺着风卷过满地残尸与焦土。话音未落,那道黑色身影已缓缓转身,周身流动的黑雾如同活物般翻涌,将他整个人裹成一团移动的暗影,连夕阳的金辉都无法穿透分毫。他的脚步没有半分迟疑,每一步落下,脚下的碎石与血污便被黑雾无声吞噬,仿佛连大地都不愿留存他踏过的痕迹,径直朝着断剑涯底走去。
崖边的风越来越大,卷起破碎的剑穗与焦黑的布片,在他身后打着旋儿飘落。曾经巍峨的山门早已化为断石堆,“神剑宗”三个字的残碑被劈成两半,一半浸在血泊里,另一半斜插在土中,碑面上的裂痕在夕阳下泛着冷光,像是在无声哭泣。演武场上的火还未熄,零星的火苗舔舐着断木,偶尔爆出几点火星,却照不亮这片废墟的死寂——没有哀嚎,没有厮杀,连虫鸣鸟叫都消失殆尽,只剩下风穿过断壁时发出的呜咽,像是在为这座千年宗门唱着最后的挽歌。
文二丫蜷缩在外膳堂的院墙后,双手死死捂住嘴,才没让自己哭出声来。她的粗布衣裙早已被尘土与血渍染得辨不出原色,左臂上还缠着半截撕裂的宗门弟子服,伤口处的疼痛早已被心中的恐惧与震撼盖过。方才那黑色身影挥剑屠灭全场的画面,像无数把尖刀扎在她的脑海里:原本还在拼死抵抗的神剑宗弟子,下一秒便被黑色剑气劈成两截;连宗门里最厉害的玉林上人,在那道身影面前都毫无还手之力。
这一切都发生在瞬息之间。前一刻,她还自己温暖的被窝睡得不知天地为何物;下一刻,天地变色,魔气翻涌,整个神剑宗便在她眼前彻底覆灭。直到那道黑色身影消失在断剑涯底,风卷着废墟的气息吹到她脸上,文二丫才终于缓过神来,牙齿控制不住地打颤,眼泪顺着脸颊滚落,砸在满是灰尘的手背上。
她却比任何一名修士都更清楚地意识到,这场覆灭绝非偶然。
曾经听宗门里的师兄弟们闲聊,说南方的焚天谷近来异动频频,北方的雪域也有妖兽大规模迁徙,当时她只当是修士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如今看着眼前的废墟,看着那道黑色身影举手投足间毁天灭地的力量,文二丫才猛然明白——这哪里是一个宗门的覆灭,哪里是一个宗门的复兴那么简单?
神剑宗作为寰宇大陆北部的顶尖宗门,屹立镇守北方数千年,如今竟在短短一个时辰内化为乌有,连来犯的敌人都被一并屠灭。这绝不是局部的宗门纷争,而是一场席卷整个大陆的浩劫,正随着那道黑色身影的出现,悄然拉开序幕。
她抬起头,望着夕阳下漫天的黑烟,心中一片冰凉。夕阳的余晖将天空染成诡异的橘红色,像是被鲜血浸透一般,远处的山峦在暮色中连成一片暗沉的剪影,仿佛蛰伏着无数未知的危险。文二丫知道,从这一刻起,寰宇大陆的天下时局,将彻底大乱。而她这个侥幸来到神剑宗,又看到神剑宗在自己眼前覆灭的人,未来的路,又该往何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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