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石门外的叫嚷声和杂乱的脚步声,如同催命的鼓点,密集地敲在陆云帆的心上。
“头儿!老张晕倒了!就在祠堂门口!”
“封锁这里!一定有人闯进来了!给我一寸一寸地搜!”
瓮中捉鳖。
陆云帆的脑海里瞬间蹦出这个词,但随之而来的,不是绝望,而是一种被逼到绝境后,从骨子里升腾起的疯狂战意。
他的目光飞速扫过整个密室。
黄金、名册、秘籍……这些东西绝不能落入敌手。而唯一的出口已经被堵死。
退路,就是死路。
那就只能……向前!
他的视线最终定格在放置《千门心诡集》的汉白玉石台后方。那里,有一道几乎与石壁融为一体的缝隙,丝丝凉风正从里面渗透出来。
陆家先祖,果然没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
陆云-帆不再有半分犹豫,迅速将檀木盒子里的暗桩名册和地契贴身藏好,又从金条箱子里抓了几根,塞进怀中。至于剩下的海量黄金,他现在根本带不走,只能留待日后。
最后,他将那卷兽皮制成的《千门心诡集》下半部也揣入怀中,转身就朝着石台后的缝隙冲去。
缝隙背后,是一条比之前任何暗道都要狭窄的通道,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石壁上布满了青苔,湿滑无比。
就在陆云帆整个人都挤进去的瞬间,他回头看了一眼。
一个大胆的计划在他脑中瞬间成型。
他从怀里掏出之前破解机关用的那个铜制罗盘,用尽全力,朝着密道入口的方向砸了过去!
“哐当!”
罗盘精准地砸在了入口处一块凸起的石头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巨响,在空旷的密道中回荡不休,听起来就像是有人失足摔倒。
紧接着,他摸到身边一块半松动的石块,用脚猛地一踹!
“轰隆!”
石块滚落,带动了周围更多的碎石,一场小规模的塌方瞬间发生。烟尘弥漫,将他身后的通道堵住了大半。
外面正在搜查的官兵,立刻被这接连的巨响吸引了。
“声音是从地底下传来的!”
“那小子肯定在密道里!说不定是触发了什么机关,被砸死了!”
“快!把这石门给我砸开!”
听着外面传来的叫嚷和疯狂的砸门声,陆云帆的嘴角翘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千门心诡集》有云:善弈者,谋势。势者,导敌之心,控敌之行也。
他刚才故意制造的动静,就是一步棋。
第一声响,是“诱”,让敌人确认他的位置。第二声塌方,是“锁”,让敌人误以为他被困死或已经死亡,从而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砸开石门,确认战果”这件事上。
这样,就没人会去思考,这密室是否还有第二条出路。
为自己争取到的,是宝贵的时间。
陆云-帆不再停留,转身钻入更深的黑暗。这条逃生通道比想象的更长,坡度也更陡,几乎是垂直向下。他只能手脚并用,像壁虎一样贴着石壁往下爬。
不知过了多久,当他感觉自己的体力快要耗尽时,脚下终于踩到了平地。
出口,是一口位于城西乱葬岗附近的废弃水井。
当陆云帆从井里爬出来,呼吸到带着泥土和腐尸气息的冰冷空气时,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他成功逃脱了。
但他不敢有丝毫松懈。整个江宁城,此刻都是一张天罗地网。他必须尽快离开。
陆云帆找了一处倒塌的破庙,作为临时的藏身之所。他靠在冰冷的墙角,剧烈地喘息着,直到那颗因为极限运动而狂跳的心脏,逐渐平复下来。
然后,他开始清点自己的“战利品”。
几根沉甸甸的金条,这是他东山再起的资本。
那份详细记录着陆家各地暗桩、产业的名册,这是他复仇的臂助。
以及,那本《千门心诡集》。
他翻开兽皮书卷,这一次,他的心态与在密室中时已截然不同。如果说之前是震惊,现在,他则是在以一个“使用者”的视角,去审视和学习。
“人心如棋,喜怒哀乐,皆为棋子。善用者,可以指尖拨弄乾坤……”
“惊、怒、惧、疑,四者为人性之大漏。攻其一漏,则壁垒自破……”
书上的内容,不再是空洞的理论,而是与他刚才的逃生经历一一对应。他利用了官兵的“贪功”之心和“思维定势”,成功为自己制造了生机。
这就是千门之术!
一种掌控人心,布局天下的恐怖力量!
陆云帆感觉到,自己体内的血液,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沸腾。前世在金融市场上叱咤风云的快感,与此刻掌握的诡谲智术叠加在一起,让他产生了一种几乎要化身为神魔的错觉。
就在他将名册和秘籍重新收入怀中时,手指触碰到了檀木盒子底部的一个硬物。
他心中一动,将盒子倒转过来。
一块巴掌大小、非金非铁的黑色腰牌,从暗格中滑落出来,掉在他的手心。
腰牌入手冰凉,质感沉重。正面雕刻着一头面目狰狞、似龙非龙、似虎非虎的异兽,只看一眼,就让人心神不宁。背面,则用一种极其古老的字体,刻着一个“陆”字。
这是什么?
陆云帆的记忆里,完全没有关于这块腰牌的信息。但它被如此郑重地藏在密室最深处,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这或许是比黄金和名册,更核心的东西。
他来不及多想,将腰牌同样贴身藏好,大脑开始飞速运转,规划下一步的行动。
留在江宁,是等死。
逃往乡野,是蠢。仇家既然能动用官府的力量封城搜捕,就说明其势力早已渗透到地方。一个孤身少年,带着黄金,在荒郊野外,就是移动的肥肉。
那该去哪?
一个名字,在他脑海中变得无比清晰——金陵。
大明王朝的陪都,应天府,金陵城!
那里,是整个江南的中心,人口百万,三教九流汇聚,是最繁华的销金窟,也是最混乱的藏污地。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仇家会想到他北上京师告御状,会想到他西入川蜀躲藏,甚至会想到他东下出海,但他们绝对不会想到,他不仅不跑,反而一头扎进离江宁最近、也最繁华的“狼窝”里。
在金陵,他这滴水,才能真正汇入大海,消失得无影无踪。
更重要的是,金陵是天下信息的集散地。他要查明灭门真相,要找到仇家,要重建陆家的势力,没有比那里更合适的舞台了。
计划已定,剩下的问题就是——如何出城。
此刻的江宁城门,必定是戒备森严,对他这种“可疑人员”,盘查只会更加严苛。
陆云-帆走出破庙,在城郊的农田里,用泥水将自己本就破烂的衣服弄得更加污秽不堪,脸上也抹了几道黑灰,让自己看起来像个逃荒的难民。
但这还不够,难民的身份,同样会引来盘查。
他需要一个“身份”,一个能让他光明正大走出城门的身份。
他来到通往城门的官道附近,躲在树林里,默默观察着来往的人群。
出城的,入城的,有行色匆匆的客商,有衣着光鲜的富家子弟,有挑着担子的农夫,还有沿途叫卖的小贩。
他的目光,最终锁定在一个在城门口摆摊卖炊饼的小贩身上。
那小贩大约三十多岁,一脸精明,正唾沫横飞地跟一个买饼的客人争吵。
“你这饼,怎么少了个角?”
“嘿!这位客官,话可不能这么说。我这叫‘福气饼’,缺的那个角,是把‘缺憾’留在我这,把‘福气’给您带走啊!”
一套歪理,说得客人一愣一愣的,最后竟没再计较。
有意思。
陆云-帆的嘴角微微上扬。他要的,就是这种人。
他悄悄靠近,趁着小贩转身给下一个客人拿饼的空当,用两根手指,如闪电般夹走了他腰间钱袋里的一小块碎银子。
这是《千门心诡集》里记载的“风”字诀手法,取物于无形之间。
他第一次用,手法还很生疏,但对付一个毫无防备的普通人,足够了。
小贩对此毫无察觉。
陆云帆没有离开,而是继续观察。他发现,这小贩和守城的几个兵丁很熟,时不时会递个饼过去,称兄道弟,显然是这里的地头蛇。
时机差不多了。
陆云帆深吸一口气,从林子里走了出来,径直朝着炊饼摊走去。
“喂!你这饼怎么卖?”他故意用一种沙哑而粗鲁的声调喊道。
小贩抬头瞥了他一眼,看到他这副难民模样,脸上立刻露出嫌弃的表情:“去去去,一边去,没钱别在这捣乱!”
“谁说我没钱?”陆-帆冷笑一声,将那块刚偷来的碎银子,重重地拍在案板上,“这,够买你一车饼了吧?”
小贩的眼睛瞬间就直了。
那块碎银子,他认得!那是他老婆昨天刚给他的,上面还有一个牙印!
“你……你这银子是哪来的?”小贩的声音都变了。
“哪来的?地上捡的!”陆云-帆一脸无赖的表情,伸手就要去拿饼,“少废话,快给老子装饼,老子赶着出城呢!”
“你他妈敢偷老子的钱!”小贩瞬间炸了,一把抓住陆云帆的衣领,怒吼道,“来人啊!抓贼啊!”
这一嗓子,瞬间引爆了整个城门口。
守城的兵丁立刻围了过来,周围的百姓也纷纷看起了热闹。
“怎么回事?”一个兵头模样的男人皱眉问道。
“官爷!这小子偷我的钱!”小贩指着陆云帆,气急败坏地说道。
“我没有!我捡的!”陆云帆梗着脖子,死不承认。
“放屁!这银子上有我老婆的牙印!”
两人当着众人的面,立刻撕扯在了一起。一个破口大骂,一个胡搅蛮缠。场面瞬间变得混乱不堪。
兵头被吵得头疼,不耐烦地喝道:“都给老子住手!偷了多少钱?带回衙门再说!”
一听到要去衙门,陆云帆立刻“慌了”,抱着兵头的大腿就开始哭嚎:“官爷饶命啊!我真没偷!我是良民啊!我是要去金陵投亲的,我要是进了衙门,我这辈子就毁了啊!”
他的哭喊声凄惨无比,引得周围的百姓都露出了同情的神色。
而那小贩更是得理不饶人,拽着他不让他走。
兵丁们试图将两人分开,结果被陆云帆死死缠住,整个城门口的秩序,因为这件“小事”,彻底乱成了一锅粥。
出城的人被堵住,怨声载道。进城的人挤不进来,骂声一片。
就在这片混乱的中心,没人注意到,陆云帆那看似慌乱的眼神,却始终保持着一丝绝对的冷静。他在等,等一个所有人都被这出闹剧吸引,防御最松懈的瞬间。
来了!
就在兵头被他缠得不耐烦,转身去呵斥看热闹的人群时,他旁边的一个年轻兵丁,注意力也被旁边一个姑娘的惊呼声吸引了过去。
就是现在!
陆云帆的身体突然变得异常灵活,像一条泥鳅,猛地从兵头的胳膊下钻了出去,然后一头扎进了旁边一个正要出城的货商队伍里。
他手脚并用,连滚带爬,还不忘回头哭喊:“我冤枉啊!”
“妈的!还敢跑!”兵头勃然大怒,立刻就要带人去追。
可他刚一动,就被那个炊饼小贩死死抱住:“官爷!别让他跑了!我的钱啊!”
这一耽搁,陆云帆已经混在人群中,冲出了城门洞。
等到兵丁们好不容易推开小贩,再追出去的时候,官道上人来人往,哪里还有那个“小贼”的影子。
兵头气得一脚踹在小贩身上:“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
官道旁的一片小树林里,陆云帆靠着一棵大树,剧烈地喘着气。
他脸上已经没了丝毫的慌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计谋得逞后的快意。
一次小小的偷窃,一场故意的闹剧,成功地让他从天罗地网中,金蝉脱壳。
他摸了摸怀里那冰冷的腰牌和温热的秘籍,回头望了一眼江宁城的轮廓,眼神冰冷而深邃。
这只是开始。
金陵,我来了。
他整理了一下衣衫,辨认了一下方向,朝着金陵的方向,大步走去。
阳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孤单,却又充满了无法言喻的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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