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正,吉时到。
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泰合商号那扇紧闭了无数个日夜的朱红色大门,终于“吱呀”一声,缓缓打开。
没有鞭炮齐鸣,没有舞龙舞狮。
只有一个身着月白长衫的年轻人,神情淡漠地站在门口,仿佛他打开的不是一扇即将搅动金陵风云的大门,而只是自家小院的院门。
他身侧,站着那个煞神般的赵通玄,目光如刀,环视全场,让所有心怀不轨之徒都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泰合商号,今日开业。”
南宫白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话音刚落,门外早已等得心焦难耐的人群,如同决堤的洪水,嗡地一下就涌了进去。
“我操!快看!”
“天啊!这……这是什么神仙地方?”
一进门,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倒吸一口凉气,脚步都停滞了。
这店铺的内部,跟他们想象的完全不一样。没有传统商铺的红木柜台,没有雕梁画栋,只有简洁到极致的墙壁和地面,以及一排排造型奇特的黑色木架。
而那些木架上,在数十盏经过特殊角度布置的油灯照耀下,静静地摆放着一件件流光溢彩、晶莹剔透的器物。
玻璃杯、玻璃碗、玻璃酒壶、玻璃花瓶……
每一件,都像是用最纯净的冰晶雕琢而成,薄如蝉翼,光华流转,在灯光下折射出梦幻般的七彩光晕。
整个大堂,安静得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法,呆呆地看着这些从未见过的“仙家宝物”,脸上写满了震撼与贪婪。
“这……这莫非就是传说中,比琉璃还要珍贵万倍的玻璃?”一个衣着华贵的绸缎商人,声音颤抖地问道。
“太……太美了……这简直不像是人间该有的东西!”一个富家小姐看得两眼放光,恨不得立刻将它们全部抱回家。
人群中,几个金陵城里小有名气的古玩店老板,更是凑上前去,几乎要把眼珠子贴在展柜上。他们看得越仔细,脸上的震惊就越浓厚。
“毫无杂质!通体透明!这……这工艺,老夫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了不得,了不得啊!这要是拿来装葡萄美酒,那酒液在杯中流淌的样子……嘶!不敢想,不敢想!”
就在众人沉浸在这场视觉盛宴中时,终于有人注意到了那些器物旁边,用蝇头小楷写就的价签。
一个看起来最普通的,没有任何花纹的玻璃杯。
标价:五十两白银。
“多……多少?”
一个眼尖的商人念出了声,声音都破了音。
整个大堂,瞬间炸了锅。
“五十两?买这么个杯子?他是不是疯了!”
“抢钱啊!这简直是明抢!五十两,够寻常人家过一辈子了!”
“我就说吧!这姓南宫的就是个骗子!弄些华而不实的东西来故弄玄虚,想把我们当傻子宰!”
嘲讽声、质疑声、怒骂声,此起彼伏。刚才还沉醉于玻璃之美的人们,瞬间清醒过来,看向那些器物的眼神,也从贪婪变成了鄙夷。
而当他们的目光,落在大堂正中央,那只作为镇店之宝的、雕刻着繁复花纹的玻璃龙纹酒樽的价签上时。
全场,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标价:三千两白银!
“三……三千两……”
所有人都懵了,大脑一片空白。
这个数字,已经超出了他们的想象极限。三千两,那是什么概念?足以在金陵城买下一座三进的大宅子,再养上几十个貌美如花的丫鬟了!
就为了……一个杯子?
短暂的死寂之后,是更加猛烈的爆发。
“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
“他以为这是皇宫里的宝贝吗?想钱想疯了吧!”
“完了完了,我还以为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大生意,原来是来看傻子耍猴的!”
几个原本对泰合商号抱有敌意的竞争对手,此刻更是笑得前仰后合,脸上写满了幸灾乐祸。
“看着吧,今天他一件东西都别想卖出去!”
“何止今天,我看他不出三天,就得灰溜溜地卷铺盖滚出金陵!”
然而,就在这片嘲讽声达到顶峰之时。
一声中气十足的唱喏,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了所有人的心上。
“镇远王府管家,到!”
人群瞬间安静下来,下意识地让开一条路。
只见一个身穿四品官服,面容严肃的中年管家,在一队精悍家丁的簇拥下,目不斜视地走了进来。
他根本没看那些普通的杯子,径直走到那只标价三千两的龙纹酒樽前,只是随意扫了一眼,便对身后的南宫白淡淡地说道:“这只酒樽,我们王爷要了。另外,这一套十二只的松鹤延年杯,也一并包起来。”
南宫白微微颔首,赵通玄立刻上前,亲自将东西小心翼翼地取下。
王府管家甚至连价钱都没问,直接让下人抬上一个沉重的木箱,打开箱盖,里面全是码放得整整齐齐的官银。
“这里是五千两,不用找了。”
说完,他便带着东西,在所有人呆滞的目光中,转身离去,仿佛只是买了一颗大白菜。
整个大堂,鸦雀无声。
刚才那些嘲笑南宫白是疯子的人,只觉得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像是被人狠狠抽了一耳光。
镇远王府!那可是当今圣上的亲叔叔!
连王府都上赶着来买,而且是想都不想就买下最贵的,甚至还多给了钱!
这说明什么?
说明这东西,在真正的贵人眼里,它就值这个价!甚至,更贵!
还没等众人从震惊中缓过神来。
门口又是一声尖锐的唱喏。
“江南织造局,李公公到!”
一个面白无须,神情倨傲的年轻太监,捏着兰花指,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咱家干爹前日得了贵号一件小玩意儿,喜欢得紧。今儿个开业,特让咱家来捧个场。”李公监扫视全场,目光最终落在几只造型别致的花瓶上,“这几只,不错,都给咱家包起来!”
又是一场豪掷千金的扫货。
紧接着。
“江南总督府,周公子到!”
“两淮盐运司,钱公子到!”
一个个在金陵城跺跺脚,地面都要抖三抖的权贵子弟,如同商量好了一般,接二连三地涌了进来。
他们每个人,都像是来炫富的。进门之后,根本不问价格,指着自己看上的东西就一句话:“这个,这个,还有那个,小爷全要了!”
气氛,彻底被引爆了。
那些原本还在犹豫、还在观望的富商们,眼睛瞬间就红了。
他们终于明白了!
这玻璃,根本就不是普通的商品!
这是身份的象征!是挤入顶层圈子的敲门砖!
你家里要是没有一两件泰合商号的玻璃器,你以后还有脸上门去王府、去总督府拜访吗?你都不好意思跟人坐在一张桌子上喝酒!
“快!快给我把那套竹报平安的茶具包起来!谁也别跟我抢!”
“老板!那个鲤鱼跃龙门的摆件我要了!我出双倍的价钱!”
“别挤!都他妈别挤!老子先来的!”
场面,瞬间失控。
刚才还门可罗雀的柜台,瞬间被挤得水泄不通。无数人挥舞着银票,声嘶力竭地叫喊着,生怕自己下手晚了,这“仙家宝物”就没了。
一个时辰。
仅仅一个时辰。
泰合商号货架上超过七成的商品,被抢购一空。而南宫白面前的柜台上,堆积如山的银票和金条,粗略估计,其价值已经超过了五万两!
一天之内,赚取五万两白银!
这个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出商号,瞬间传遍了金陵城的大街小巷,所有听到这个数字的人,第一反应都是——不可能!
这已经不是做生意了,这是在抢钱!不,比抢钱还快!
泰合商号门前,车水马龙,人声鼎沸,比过年还热闹。
而在街角对面,一处幽静茶楼的二楼雅间。
一个身穿宝蓝色锦缎长袍,头戴玉冠,面容俊朗却眼神阴翳的年轻人,正端着茶杯,冷冷地注视着对面那火爆到匪夷所思的场面。
他的手指,因为用力,指节已经微微泛白。茶杯里上好的雨前龙井,早已失了温度。
“少主,这……这泰合商号,也太邪门了。”他身后,一个管事模样的中年人,擦着额头的冷汗,声音都在发颤。
年轻人没有说话,只是将目光从对面收回,缓缓放下了茶杯。
他,就是金陵三大商号之一,“珍宝斋”的少主——顾怀瑾。
珍宝斋,传承百年,专营天下奇珍异宝,生意遍布大江南北,可以说是大明朝奢侈品行业的绝对霸主。
而他顾怀瑾,自幼便展露出惊人的商业天赋,十五岁执掌金陵分号,三年之内,就将珍宝斋的生意额翻了一倍,被誉为金陵商界百年不遇的奇才。
他一向自负,从未将任何人放在眼里。
可今天,对面那个叫“南宫白”的男人,用一种他完全无法理解的方式,狠狠地给了他一记耳光。
“查清楚了吗?这个南宫白,到底是什么来路?”顾怀瑾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渗人的寒意。
“回少主,”管事连忙躬身道,“只查到他三个月前突然出现在金陵,出手阔绰,身份神秘。有人说他是海外巨商之子,也有人说他是某个落魄的皇亲国戚。但具体根底,一片空白,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一样。”
“凭空冒出来?”顾怀瑾冷笑一声,眼神变得愈发锐利,“这世上,哪有凭空冒出来的人?”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再次望向对面。
他的目光,没有停留在那些疯狂抢购的客人身上,而是穿过人群,死死锁定了站在二楼,正凭栏而立,神情淡漠的南宫白。
不知为何,在看到那个白衣身影的瞬间,顾怀瑾的心中,竟升起一股强烈的、毫无来由的危机感。
这个人,太冷静了。
面对如此火爆的场面,面对那一座座金山银山,他的脸上,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喜悦和激动,平静得如同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
这绝不是一个普通商人该有的姿态。
这是一种将一切都玩弄于股掌之上的,绝对的掌控感!
“少主,要不要……派人去给他点教训?”管事小心翼翼地提议道,“一个外来户,敢在金陵城这么张扬,不守规矩,我们……”
“蠢货!”顾怀瑾猛地回头,冰冷的目光让管事瞬间闭上了嘴,噤若寒蝉。
“教训?”顾怀瑾的嘴角,勾起一抹残酷的弧度,“对付这种人,要么不出手,一出手,就要让他永世不得翻身!”
他死死地盯着南宫白的身影,一字一顿地说道:“这个南宫白,不是过江龙,他是一头……想要吞掉整个金陵商界的猛虎。”
“传我的话,动用珍宝斋所有的情报网,不惜一切代价,给我把他祖宗十八代都查个底朝天!”
“我倒要看看,他这身神秘的皮囊之下,到底藏着什么牛鬼蛇神!”
管事浑身一颤,他从未见过少主对一个人如此重视。
他知道,从今天起,金陵城的天,要变了。
一场围绕着财富与权谋的血腥风暴,即将在珍宝斋与这个神秘的泰合商号之间,彻底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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