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弈仙阁一别,金陵城表面上风平浪静,暗地里,却已是杀机四伏。
媚门的渗透,比五毒神教的刺杀,要可怕一万倍。
她们就像无孔不入的水银,无声无息地,渗入了乞门总舵的每一个角落。
城隍庙外那个卖糖葫芦的老头,换成了一个眼神精明的妇人。
泰合斋对面茶楼里新来的说书先生,总在不经意间打探南宫白的出身来历。
就连给乞门兄弟们送菜的菜贩,都会在讨价还价时,看似无意地问上一句:“听闻你们南宫公子,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无亲无故,是真是假?”
一张由美色、金钱、谎言编织而成的大网,正悄然张开。
密室之内,气氛压抑。
云知将一份刚刚汇总的情报,放在了南宫白的面前。
“公子,不出您所料,苏凝霜动手了。”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冰冷的凝重,“在过去的三天里,我们的人在总舵方圆五里之内,揪出了十七名媚门的探子。他们伪装成各色人等,试图从我们最外围的兄弟口中,套取您的信息。”
苏不予在一旁听得头皮发麻。
十七个!
这还只是被揪出来的!那些隐藏得更深的呢?
这个媚门,简直比朝廷的锦衣卫还要可怕!
“她们的效率,比我想象的还要高。”南宫白看着情报,脸上却没有半分意外,反而露出了一丝玩味的笑容,“看来,那位苏门主,上次是真的被气得不轻。”
“公子,我们不能再这么被动下去了!”苏不予的脸上,满是化不开的忧色,“媚门的手段,防不胜防。时间一长,我们的人心,必乱无疑!”
“谁说我们要被动防御了?”南宫白抬起头,那双深邃的眸子里,闪烁着狐狸般狡黠的光芒。
他将那份情报,随手扔进了火盆,看着它化为一捧灰烬。
“苏凝霜想要我的弱点,想要我的逆鳞,对吧?”
南宫白笑了,笑得像个准备恶作剧的顽童。
“既然她这么想要,那我们就,亲手给她造一个出来。”
云知和苏不予同时一愣,完全跟不上南宫白的思路。
“造一个?”
“没错。”南宫白站起身,走到那幅巨大的金陵城舆图前,手指,点在了城外一处早已被标记为废墟的地方。
南宫家祖宅。
“从今天起,我要让全金陵城的人都知道,我南宫白,是个念旧情,重孝道的大孝子。”南宫白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魔力,“我要让他们相信,这座废墟,就是我心中唯一的圣地,是我不可触碰的,逆鳞。”
当天深夜,一道落寞的身影,出现在了南宫家那片早已被烧成白地的祖宅废墟前。
是南宫白。
他没有带任何人,只是独自一人,静静地站在那扇已经烧得只剩下半截的门框前,一站,就是一个时辰。
夜风萧瑟,吹动着他单薄的衣衫,那背影,在清冷的月光下,显得格外孤寂,格外悲凉。
不远处,一棵枯死的老槐树上,两名伪装成夜枭的媚门探子,正用一种特制的千里镜,死死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她们看到,南宫白缓缓蹲下身,伸出手,轻轻抚摸着一块被烧得焦黑的断壁。
他的肩膀,在微微颤抖,仿佛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她们甚至能从千里镜中,看到他那双一向平静如水的眸子里,第一次,泛起了痛苦与追忆的涟le。
“爹……娘……”
一声若有若无的呢喃,顺着风,飘进了她们的耳朵。
这一幕,通过最快的渠道,被送到了弈仙阁。
苏凝霜看着手中那份详细到连南宫白眼角滑落的泪痕都描绘得清清楚楚的密报,那张美得令人窒息的脸上,闪过一丝疑惑。
“演戏?”
这是她的第一反应。
一个心志坚如磐石,连她的媚术都能勘破的男人,会如此轻易地,暴露出自己的情感?
“阁主,不像是演戏。”一旁,媚门的风长老恭敬地说道,“我们的探子回报,他在那里站了整整一个时辰,连姿势都没换过。那份悲伤,不似作伪。”
“继续盯。”苏凝霜没有下定论,只是吐出了三个字。
接下来的三天,南宫白仿佛变了一个人。
白日里,他依旧是那个运筹帷幄的千门之主,处理着泰合斋和乞门的各项事务,井井有条。
可是一到深夜,他便会雷打不动地,独自一人,前往那片废墟。
有时,他会带上一壶烈酒,坐在断壁残垣上,对着空气,自言自语,一喝,就是一夜。
有时,他会亲手清理废墟中的杂草,那动作,轻柔得像是在抚摸情人的肌肤。
第四天夜里,他甚至带来了一把铁锹,在那片废墟中,挖了一个坑,将一些纸钱,郑重地埋了进去,然后,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那额头与冻土碰撞发出的“咚咚”声,即便隔着上百米,都清晰可闻。
一份份密报,如同雪片般飞入弈仙阁。
苏凝霜看着那些越来越详细,越来越充满“感情”的报告,心中的那份怀疑,开始一丝丝地动摇。
她执掌媚门,最擅长的,就是揣摩人心。
她知道,一个人的行为可以作伪,但那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悲伤与执念,是演不出来的。
除非……南宫白的心计,已经深沉到了连她都无法看透的地步。
“阁主,有新情况!”
就在苏凝霜陷入沉思之际,又一份加急密报,被送了进来。
“就在刚刚,南宫白在总舵与苏不予饮酒,酒后失言。他向苏不予透露,在那座祖宅的后院,有一口枯井。井下,藏着他父母留给他,唯一的遗物!”
轰!
这个消息,像是一道闪电,劈开了苏凝霜脑海中所有的迷雾!
枯井!
遗物!
原来如此!
她终于明白了!
南宫白之所以对那座废宅如此执念,不仅仅是因为怀念,更是因为那里,藏着他最珍视的东西!
那所谓的“父母遗物”,是什么?
一个心机深沉到如此地步的男人,他最珍视的,会是什么?
答案,呼之欲出!
是那份足以扳倒宁王的,真正的账册原件!
苏凝霜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在一瞬间,疯狂地跳动起来!
她终于找到了!
她终于找到了南宫白那看似无懈可击的防线中,唯一的,致命的破绽!
他将最危险的证据,藏在了他最安全,最不可能被人想到的地方!
藏在了他用无尽的哀思和孝心,构筑起来的“圣地”之中!
“好一个南宫白!好一招瞒天过海!”苏凝霜的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兴奋的光芒!
她那因为媚术被破而受损的心神,在这一刻,仿佛都被这即将到来的胜利喜悦,给彻底治愈了!
“传我的命令!”苏凝霜猛地站起身,那身雪白的裙裳无风自动,一股森然的杀机,从她那娇柔的身体里,轰然爆发!
“集结风、花、雪、月四部所有精锐!三日后,月圆之夜,随我夜袭南宫祖宅!”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而又妩媚的弧度。
“这一次,我不仅要拿到东西。”
“我还要当着他的面,把他父母的‘遗物’,一点一点,碾成粉末。我要亲眼看看,他那张永远云淡风轻的脸,在绝望之时,会是何等,有趣的表情!”
猎物,已经看到了陷阱。
并且,正兴高采烈地,准备一头扎进去。
乞门总舵,密室。
南宫白看着云知递上来的,关于媚门精锐尽出的密报,嘴角的笑容,愈发灿烂。
“云知,你看,我说什么来着?”
“这个世界上,最高明的猎人,往往是以猎物的形态出现的。”
苏不予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他实在搞不懂,大敌当前,公子怎么还笑得出来。
“公子,您……您真的有把握?”他有些不放心地问道,“那可是苏凝霜,媚门之主,她本人就是个深不可测的高手,再加上她手下那些精锐……”
“高手?”南宫白撇了撇嘴,“在我赵大哥面前,再多的高手,也不过是一群待宰的羔羊罢了。”
他看向一直沉默不语,却早已将一切准备就绪的赵通玄。
“赵大哥,这次,又要辛苦你了。”
赵通玄咧嘴一笑,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满是憨厚的战意。
“公子放心,您让打谁,我就打谁。保证把他们打得,连他们娘都认不出来!”
南宫白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他的目光,落在了那张祖宅的舆图之上。
舆图之上,早已被他用朱砂笔,画满了一个个密密麻麻的,诡异的符号。
“苏凝霜,你喜欢下棋。”
“我便为你,布一个天下最大的棋盘。”
南宫白的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期待。
“只是不知道,当你发现,自己才是那颗,主动走进死局的棋子时,脸上,又会是何等的,精彩?”
三日后,月圆之夜。
金陵城外,南宫家祖宅。
这座早已荒废的宅邸,在清冷的月光下,宛如一头蛰伏的巨兽,静静地等待着猎物的到来。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泥土与腐木混合的,诡异气息。
万事俱备,只待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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