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日，陆闲过得格外轻松，他和施夷光在千窟城的商业区转了一圈，把千窟城的美食都吃了一遍，甚至还买了两身衣服和一块通透的小鱼玉雕。
施夷光摆弄着腰间的玉石，嘿嘿的笑着，全无在学宫内养成的睿智和淡然。
“哥，我们自己回家就好了，为什么要那么大动干戈的让郭先生派人来接啊？”
陆闲喝着一小碗羊肉汤，往汤里又撒了一点辣椒：“我们练兵，更多的是练给别人看的，要让让其他人看见我们的力量，这样他们才不敢来欺负我们。”
施夷光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不过她显然没有细想而是继续问道：“那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家？”
羊肉汤放了辣椒，喝了之后让陆闲的额头冒出些细汗，他擦了擦嘴，看着整个繁华的商业区，似乎要将这一切都印入脑海。
“最迟……一个月。”
——
第二日，清晨。
陆闲早早来到了万卷阁，在这里，有五位学者负责他和施夷光的考试。千窟城的学者一共也不足五十人，而陆闲却已经接触了五分之一，也是昨天，陆闲才明白学者在千窟城的地位并不仅仅是一个在学生之上的学位。
若非他做出的成就太过惊人，寻常学生学习十年也未必有参加考核的资格。
羊徽黎曾告诉过他，学者考核对他来说最难的其实是获得进行考核的资格，而考核的内容其实极为简单，除了考研五个不同方面的知识外，还有便是问心，不过这一关的确拦住过不少人，但羊徽黎并不认为能拦住陆闲和施夷光。
五个不同方面的知识不用全部了解，只需要通过三个，而考核的学者……
羊徽黎、曾经教过施夷光魔道的学者、研究院见过的宋知好友、曾经考核过自己的中年学者、一个陌生的学者。
他们坐在长桌对面，分别代表农业、纯粹魔道、魔道机关、云中近代历史、长安历史五个领域。
羊徽黎则坐在五人中间，轻轻咳了两声，不知从哪里便窜出来一只赤狐，它的背部有一本稍显古老的羊皮卷，不过似乎在不久之前打开过，并没有什么灰尘。
“两位先坐吧。”
等到两人坐下，她便从赤狐背上拿下羊皮卷，依次交给其他的四位学者检查，然后便摊开，照着上面念道：“接下来是学者知识考核，请在五位学者的领域中通过笔试或实践的方式得到认可，请注意，至少要通过三位学者的认可。”
施夷光和陆闲隔得很远，这考核并不是没有多人同时参加的先例，毕竟学者不是孤独的，他们很赞成培养志同道合的伙伴。
“两位，准备好了吗？”
等到两人点头，羊徽黎才将羊皮纸卷起放了回去，那赤狐也消失不见。
最左侧的那位学者率先开口了，他是代表云中历史的学者，陆闲认得这位学者，施夷光则看向了他面前的身份牌。
柳桓，云中近代历史。
“问，玉城在很早就已经形成了玉石贸易，他们通过依附金庭城和开采玉石收敛了大批的财富，但在大唐建立初期，曾经和大唐爆发过战斗，请问爆发战斗的直接原因是？”
“玉城派兵进攻长城并谋害初代长城领袖。”
柳桓轻轻笑了笑，便没有再提问，而是说道：“通过。”
他早就考核过了陆闲，对方展示出的知识储备已经早就达到了学者的水准。
第二位则是宋知的好友，曾经在研究院有过一面之缘，但并不是晓月学宫的老师。
玉逐，魔道机关。
其实如果将目光投放到整个学者团体，学习魔道的人是相当少的一部分，就算是把魔道机关这种偏向机关的学科也算上，一共也不过一手之数。
魔道、武道、机关都是稷下学院教学的特色。
“我的问题，你们也可以实践。”
那人的目光扫了一眼陆闲，似乎并不对陆闲能够得到他的认可抱有多少期望。
然而，结果也正如他所料，他的问题在一问出来的瞬间，两人都没有任何犹豫的摇了摇头。
这就代表放弃了这个科目。
第三位，是教过施夷光几次的魔道学者，他还算年轻，也就比羊徽黎大些，不过整个人看起来很古板，脸上并没有多余的表情。
“请用魔道之力构建一个表面极限光滑的球体。”
陆闲看向施夷光，这一道题明显就是给对方出的，现在只能看看施夷光究竟学了多少了。
只见施夷光小手轻轻挥动，轻纱从袖口钻出，不断的相互缠绕，接着一缕缕蓝色的光芒涌出，那就是纯粹的魔道力量。
这些魔道之力被轻纱包裹着不断旋转，几个呼吸之间便停了下来。
而见到施夷光停了下来，那学者上前仔细的观摩起来，不多时便回头看着其他四位学长，点了点头，又转过头看着两人：“通过。”
第四位学者，终于到了羊徽黎。
羊徽黎，农业。
而她的问题早在前几日就和陆闲说过了，通过的更是毫无悬念。
虽然陆闲答的很坦然，但他的目光还是扫过了另一边的施夷光，他自己自然不是多迂腐的人，但他不想让施夷光失去对规则的敬畏，好在对方并没有露出太过困惑的样子。
第一道考验过得实在太快，所以原本放在第二天的考试也改到了今天。
羊徽黎和四位学者带着陆闲两人出了万卷阁，向着千窟城的内窟走去。
穿过纪贤广场，这两侧矗立着巨大宏伟的雕像，手执象征智慧的长卷，静静地伫立在城市之畔，凝望知识的彼岸。
踏着岁月长阶向上，这里是是箴言回廊，陆闲看到了若干矗立于长阶两侧的石碑。石碑上刻满干窟城的历史与智者的箴言，好似只要凝视它，便能与这座城市的过去相逢。
登上岁月长阶，穿过内窟，一道狭长而幽静的通道便出现在众人面前。
“这就是问心之路，向深处走去就是问心石窟，日落之前回来你们就通过了考验。”
站在这条问下之路的路口，陆闲的心跳终于开始缓缓的加速。
他并不觉得什么东西能够动摇自己的决心，胡桐迷阵不行，问心石窟也不行，抓紧施夷光的手腕，两人同时踏入其中。
——
“父亲，玉城继承人和苏烈将军决定开放关市，我可以去收集长安的书本了！”
伽罗显然有些高兴，她对河洛长安的书籍早就有所耳闻，但考虑到云中和河洛的关系，她一直没能去往长安。
这一次，她终于能够得偿所愿了！
独孤信也有些意外，不过看着自己这个女儿还是欣慰的笑了：“此举的确不错，从商业上打开和河洛沟通的口子，若是能够一直维持下去，对两方来说都是极好的，苏烈？倒是个有远见的将军。”
看着伽罗着急收拾东西的模样，独孤信笑着拦了下来，他将一枚通透的玉石摆放在桌上，那一枚玉石转眼之间射出一道光芒，便显露出了问心石窟中的模样：“先不急，今天有一位学者要进入知微阁了。”
“今日？哪一位学者？”
伽罗思索着符合条件的学者，她身为城主的女儿，对走在前线的学者自然都是有所印象，但无一例外都还达不到大学者的考核标准。
看着父亲那高深莫测的表情，伽罗一下子想到了父亲提过的那人。
“陆闲？”
独孤信一下子就瞪大了双眼，他可从来没有在伽罗的面前提起过这个名字，这是怎么猜到的？
难不成？
一个稍显可怕的想法冒了出来，然而却很快被伽罗逼了回去。
“父亲！你在想什么，只是那一次你和我说过之后，我让别人去了解过而已，而且他求学才两年，不管怎么说也不达到大学者考核的标准吧。”
“你当初不也只花了一年就通过了学者的考核？”
独孤信放下心，又笑着和伽罗调侃道：“就像你的那一位同窗说的……”
“天才，自然别具一格。”
——
陆闲自出发到现在，已过了一刻钟，通往问心石窟的小径狭窄寂静，周边的景色接近自然石壁的质地。
他听过类似的传闻，说天顶透下的微光会指引学者前进的方向，内心越坚定的人，看到的光柱也就越明亮，越能清楚了解前进的方向。因此这条问心之路也是问心试炼的一部分。
但似乎并不如他想的那般复杂，倒是施夷光偶尔会稍作停顿，但当她看见了身前的陆闲时，又坚定的走了起来。
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来到了问心之路的终点，问心石窟。
羊徽黎自然也来过这里，所以早早的就和陆闲讲过这个地方，这里有大量未经雕琢的巨型琉璃，可以照见人内心的困惑或执念。
只有心无旁骛，澄澈通明之人，才能坚定地到达最后的终点知微阁，那里收藏着干窟最古老的传承，这也被视为是成为大学者的必要试炼之一，但学者的考核却只需要抵达这里，明晰自己的内心，然后在这些琉璃之下的石碑前刻下自己的名字就好。
走上前，硕大的琉璃中隐隐约约能够看到施夷光的倒影，据说这里面的倒影就是人内心真实的样子，然而，他却没有看见自己的倒影。
这……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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