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像山涧的溪水,看似平静,却悄无声息地流淌着。沈青禾逐渐摸索出了一套属于自己的大院生活节奏。清晨,伴着军号声起床,和陆承军一起吃过简单的早饭,送他出门。上午,收拾屋子、洗衣、准备午饭的食材,偶尔得空,就拎着小篮子去后山转转,总能有些意想不到的收获。下午则是她专注于“手工活”的时间。
那些用碎布头做成的零钱包、发圈和小布偶,经由赵春梅那张快嘴和毫不吝啬的夸赞,渐渐在大院的军嫂们中间有了点小名气。起初只是赵春梅用鸡蛋换,后来,隔壁栋的李嫂拿了几颗自家树上结的青枣,换走了一个给闺女扎头发的红色格纹发圈;前头王连长的爱人,用一小包珍贵的红糖,换了一个能装些零钱票证的蓝色零钱包。
这种以物易物的方式,隐蔽而实用,既避开了敏感的词眼,又实实在在地丰富了家里的餐桌和储物罐。沈青禾乐在其中,这不仅仅是物质的交换,更是一种能力的证明和价值的体现。她小心地把握着分寸,每次交换的量都不大,对象也多是像赵春梅这样相熟且性子爽朗、不会多心眼的军嫂。
陆承军对此一如既往地沉默。但他会发现,家里的饭菜花样渐渐多了,偶尔会多出一碟清脆的腌黄瓜,或是粥里会添上几颗红润的枣子。他依旧话不多,但沈青禾能感觉到,他吃饭的速度似乎比刚结婚时慢了些,是一种专注于品尝的姿态。晚上,他有时会看到沈青禾在灯下飞针走线,手指灵巧地翻转,那些零碎的布片就变成了可爱的小物件。他不会夸赞,但有一次,沈青禾发现他默默地把煤油灯的灯芯挑亮了一些,让光线更充足。这个细微的动作,让沈青禾心里暖了很久。
然而,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尤其是在这相对封闭、缺乏娱乐的大院里,一点风吹草动都能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
这天下午,沈青禾刚把晒干的野菜收进屋里,就听见院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一声清脆又带着点急切的“报告嫂子!”。
是通信员小郑。他今年才十七岁,脸上还带着未脱的稚气,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对陆承军崇拜得不得了,连带对沈青禾也格外恭敬。
“小郑?快进来,有事吗?”沈青禾擦了擦手,招呼他。小郑平时来,多是传话或者送些部队发的福利,但看他此刻脸上那欲言又止、又愤愤不平的表情,显然不是为公事。
小郑蹭进院子,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气鼓鼓地说:“嫂子,我……我听到些闲话,觉得必须来告诉您!”
沈青禾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不动声色,给他倒了杯水:“慢慢说,什么闲话?”
小郑接过水也没喝,竹筒倒豆子似的说开了:“就是……就是有些长舌妇,在背后嚼舌根!说您……说您手太巧,太能折腾,整天不是鼓捣山货就是做这些小玩意儿,还跟人换东西……”他顿了顿,脸涨得通红,似乎难以启齿,“她们说,说陆营长工资那么高,您还这样……这样‘钻营’,是不是……是不是嫌陆营长给的钱不够花?还说……说您这样,有点……有点那个……”
“有点哪个?”沈青禾的声音很平静,心里却已明了。树欲静而风不止,她只是想安静地过好自己的小日子,但还是不可避免地引来了关注和非议。
“就是……有点不像安分守己的军属……”小郑声音更低了,替沈青禾感到委屈,“嫂子,您别往心里去!我知道您不是那样的人!您做的零钱包,我妹见了喜欢得不行,我用攒的糖票跟李嫂换了一个给她,她高兴得直蹦高!您这是好心,是巧手!”
看着小郑急赤白脸为自己辩解的样子,沈青禾反而笑了。她拍了拍小郑的胳膊,语气温和:“小郑,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也谢谢你信我。没事,嫂子心里有数。”
“可是……她们说得可难听了!”小郑仍是忿忿,“尤其是那个林干事,我昨天去文工团送文件,听见她跟几个人在那儿阴阳怪气,说什么‘乡下出来的就是眼皮子浅’,‘生怕别人不知道她会点儿东西’……”
林干事?沈青禾想起来了,就是那个文工团里对陆承军有过好感的骨干。看来,这不单单是针对她“折腾”的议论,里面还掺杂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意和敌视。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沈青禾语气依旧平淡,“别人怎么说,我们管不着。只要我们自己行得正、坐得端,问心无愧就好。再说了,”她话锋一转,带着点调侃,“你陆营长都没说我什么,她们倒替我操上心了?”
小郑一听,立刻挺起胸脯:“那是!营长最明白事理了!他肯定知道嫂子您好!”在他心里,陆营长是顶天立地的英雄,英雄的夫人自然也是最好的。
送走了依然气鼓鼓的小郑,沈青禾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她坐在院中的小凳上,看着角落里那几株生机勃勃的野草,心情有些复杂。她并不十分意外流言的出现,只是当它真的传来时,心里还是像被细小的针扎了一下,有点闷,有点涩。
她想起在现代职场,也难免会遇到类似的情况,做好本职工作,偶尔展现些能力,也会引来嫉妒和闲言碎语。没想到穿越到了七十年代,这人情世故的复杂性,并无二致。
她并不害怕,只是觉得有些麻烦,也有些无奈。她只是想在这个陌生的时代立足,用自己的双手让生活过得好一点,怎么就这么难呢?难道军属就只能墨守成规,安于清贫,才是“安分守己”吗?
夕阳的余晖给院子铺上一层暖金色,陆承军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院门口。他今天似乎回来得比平时稍早一些。
沈青禾站起身,像往常一样迎上去,接过他脱下的军帽挂好,转身要去给他倒水。
“听说,”陆承军低沉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有人对你换东西有意见?”
沈青禾倒水的动作一顿。她没想到消息传得这么快,更没想到,会是陆承军先提起这个话题。她以为,以他的性格,即便听到,也只会当做无事发生。
她转过身,把水杯递给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轻松:“嗯,小郑刚才来过了。没什么大事,就是些闲话。”
陆承军接过水杯,没有喝,深邃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像是在审视,又像是在等待。
沈青禾在他这样的目光下,忽然觉得有些委屈,一种不被理解的委屈。她垂下眼睫,声音低了几分:“我就是觉得,能用自己会的、山里有的东西,换点家里需要的,没什么不好。我没偷没抢,也没影响谁……”她顿了顿,抬起头,看向他,“你是不是……也觉得我这样不好?给你添麻烦了?”
这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流露出如此明显的不安和试探。雨夜之后逐渐建立起来的那点亲近和默契,在流言的冲击下,似乎变得有些脆弱。
陆承军看着她微微蹙起的眉头和带着一丝倔强的眼神,沉默了片刻。然后,他仰头喝了一大口水,把杯子放在桌上,发出不轻不重的一声“磕哒”。
“家是你当。”他开口,声音依旧是平的,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分量,“怎么过,你说了算。”
沈青禾愣住了,怔怔地看着他。
陆承军继续道,语气没有什么波澜,却字字清晰:“东西是你凭手艺和劳动换的,正当。别人说什么,”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院子,似乎穿透了墙壁,落在了那些嚼舌根的人身上,“是别人的事。”
他没有说什么“我相信你”之类的安慰话,也没有义愤填膺地要去追究谁。他只是用最直接的方式,表明了他的态度:这个家,她做主;她做的事,他认可。至于外界的声音,他根本不在意,也认为她不必在意。
这种近乎霸道的信任和支持,像一股暖流,瞬间冲散了沈青禾心中那点委屈和沉闷。她忽然觉得,那些流言蜚语,在陆承军这几句简单的话面前,变得如此苍白无力,甚至有些可笑。
她鼻子微微发酸,赶紧低下头,掩饰住眼底泛起的湿意,轻声应道:“嗯,我知道了。”
晚饭时,气氛比往常更安静,却又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陆承军依旧沉默地吃着饭,但沈青禾给他夹菜时,他会微微点头。饭后,他破例没有立刻去看书或者整理训练笔记,而是拿起沈青禾放在桌上还没做完的一个小布偶,粗糙的手指捏着细小的针脚,看了好一会儿,才默默地放下。
夜里,沈青禾躺在床上,听着外间陆承军平稳的呼吸声,心里一片安宁。流言或许不会就此消失,甚至可能还会升级,但她不再感到不安和迷茫。因为她知道,在这个看似冷峻沉默的男人身后,是她可以安心依靠的堡垒。他或许不会说甜言蜜语,但他的信任和支持,比任何语言都更有力量。
只是,这件事也给她提了个醒。在这个年代,太过特立独行,容易成为靶子。接下来,她该如何应对?是继续我行我素,还是做出一些改变?沈青禾望着窗棂透进的月光,心中渐渐有了一个主意。或许,堵不如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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