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键,却又在忙碌和思念中悄然溜走了几天。
沈青禾渐渐摸索出了一套独自生活的节奏。白天在家属工厂忙碌,和工友们研究竹篮染色,她的巧思和张主任的支持让试点进行得很顺利,染出的淡黄和浅红色竹篮果然更受欢迎,连附近供销社的采购员来看过都点头说“样子新,好卖”。这份小小的成功冲淡了不少离愁。
晚上,她有时去赵春梅家坐坐,听她唠唠大院里的家长里短,学着纳鞋底、缝补衣服;有时就待在自己屋里,对着煤油灯画新的设计图,或者只是静静地坐着,听着窗外风吹过白杨树的哗哗声,想着那个远在不知何处执行任务的人。
她发现自己确实比想象中更适应这里。这个小小的院子,这间充满他气息的屋子,甚至这个大院特有的集体生活氛围,都让她产生了一种奇异的归属感。这感觉不同于现代那个虽然便捷却人情淡漠的世界,这里的一切都更质朴,更真实,人与人之间的联系也更紧密。
当然,思念并未远去,只是从最初尖锐的空茫,沉淀为一种绵长而坚实的等待。她开始习惯在做饭时下意识多抓一把米,又愣住;习惯在夜里听到一点动静就竖起耳朵,期盼是他归来的脚步声,虽然明知不可能。
这天下午,沈青禾刚从家属工厂回来,手里还拿着两个工友非要塞给她的、用新方法染了色的红蛋,说是让她尝尝鲜,也沾沾喜气。她心情不错,盘算着晚上就用这红蛋炒个韭菜,再煮点稀饭。
刚走到自家院门口,还没来得及掏钥匙,就见负责这片区域巡逻的小战士跑过来,脸上带着点为难和急切:“嫂子!陆营长家嫂子!”
沈青禾心里咯噔一下,以为是陆承军有什么消息传来,忙问:“小同志,怎么了?是有……?”
小战士摇摇头,喘了口气说:“不是陆营长。是……是门口哨兵那边传话过来,说有一位自称是您父亲的同志,从老家来的,要找您。人现在在接待室等着呢。”
“我父亲?”沈青禾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心猛地往下一沉。手里的红蛋差点没拿稳。
沈建国?他怎么会来?还是在这个时候,陆承军刚离开没多久的时候?
几乎是一瞬间,沈青禾就明白了。这绝不是简单的探亲。以父亲那懦弱糊涂、被王秀兰拿捏得死死的性子,没有王秀兰的撺掇和允许,他绝无可能独自出远门,更别提找到这部队大院来。王秀兰消停了没多久,这是又出了什么幺蛾子?派她父亲来打头阵?是试探?还是要钱?或者……更糟?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她才过了几天安生日子!
小战士见沈青禾脸色发白,站在原地不说话,有些担心地问:“嫂子,您……您没事吧?要不,我去跟接待室说,就说您不在?”
沈青禾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能慌。陆承军不在,她必须自己面对。她想起穿越初来时那个家的冰冷和算计,想起王秀兰母女恶毒的嘴脸,也想起父亲沈建国那总是闪躲、带着愧疚却又无能为力的眼神。
她对这个生物学上的父亲,感情是复杂的。有原身残留的一丝依恋,有对他懦弱的不忿,也有几分“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无奈。但无论如何,他此刻找上门来,代表的绝不是温情,而是麻烦。
“不用,”沈青禾的声音已经恢复了平静,甚至带上了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冷意,“谢谢小同志,我这就过去。麻烦你跑一趟了。”
“不麻烦,嫂子。”小战士见她镇定下来,也松了口气,挠挠头走了。
沈青禾站在院门口,没有立刻动身。她快速地把手里的红蛋放进屋,关好门。然后,她整理了一下因为走路而微微散乱的鬓发,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她需要一点时间思考,也需要整理好情绪。
去见沈建国,不能带着慌乱和畏惧,也不能带着过多的情绪。她得弄清楚他的来意,看看王秀兰到底想干什么。
阳光照在她身上,却驱不散心头的阴霾。刚刚因为工作小有起色而带来的轻松愉悦,此刻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熟悉的、面对极品亲戚时的警惕和厌烦,还夹杂着一丝对独自应对这场风波的压力。
她抬眼望向大院门口的方向,目光渐渐坚定。躲是躲不掉的。既然来了,那就见招拆招吧。王秀兰,你以为派我父亲来,我就会心软、就会就范吗?你错了。现在的沈青禾,早已不是那个在沈家院子里任你们拿捏的可怜虫了。
她深吸一口气,挺直脊背,迈步朝着部队接待室走去。每一步都踩得沉稳,仿佛这样就能给自己增添几分底气。
路上遇到刚从菜地回来的赵春梅,挎着一篮子水灵灵的青菜。“青禾,这是去哪儿啊?脸色咋有点不好看?”赵春梅关切地问。
沈青禾勉强笑了笑:“春梅姐,我没事。老家来人了,我去接待室看看。”
“老家来人?谁啊?”赵春梅是知道沈青禾家里那点糟心事的,立刻警觉起来。
“是我父亲。”沈青禾低声说。
赵春梅眉头一皱,快人快语:“他咋这时候来了?承军又不在……青禾,你一个人能行不?要不我陪你去?”
沈青禾心里一暖,摇摇头:“不用了,春梅姐。我先去看看情况。总不能什么事都依赖别人。”她顿了顿,补充道,“要是……要是真有什么麻烦,我再找你帮忙。”
赵春梅看着她强装镇定却掩不住眼底一丝忧虑的样子,拍了拍她的胳膊:“成!那你先去。有啥事就吱声,别硬扛着!咱们大院的人不是好欺负的!”
“嗯,我知道。”沈青禾点点头,感激地看了赵春梅一眼,继续往前走。
赵春梅站在原地,看着沈青禾纤细却挺得笔直的背影,嘀咕了一句:“这老王家的,真是阴魂不散!净会挑时候找事儿!”心里盘算着得帮青禾丫头多盯着点。
越是靠近接待室,沈青禾的心跳得越快。不是害怕,而是一种面对未知冲突的紧绷。她想象着父亲此刻的样子,是憔悴不堪博取同情?还是故作镇定实则心虚?
接待室就在眼前了。她停下脚步,再次深呼吸,将所有的情绪压下去,脸上换上了一副符合这个时代要求的、礼貌而略显疏离的表情。然后,她推开了接待室的门。
屋内,一个穿着半旧中山装、身形微佝、面容带着长途跋涉疲惫和几分局促不安的中年男人,正搓着手,低着头坐在长条木椅上。听到开门声,他猛地抬起头来。
四目相对。
沈建国看到门口逆光站着的女儿,穿着一身干净的碎花衬衫,梳着利落的麻花辫,脸色红润,眼神清亮,整个人透着一股他从未见过的沉静和……一种说不出的气度。和他记忆中那个在沈家总是低着头、瘦弱苍白的女儿判若两人。
他嘴唇嗫嚅了一下,想喊声“青禾”,却一时没能发出声音,脸上混杂着惊讶、愧疚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沈青禾平静地看着他,清晰地喊了一声:“爸,您怎么来了?”
她的声音不高不低,听不出喜怒,却让沈建国莫名地感到一阵心慌。这场突如其来的父女相见,注定不会平静。风浪,随着沈建国的到来,再次悄无声息地逼近了这个刚刚获得片刻安宁的小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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