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父亲后,沈青禾站在部队大院的门口,望着那条通向远方的土路,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着,闷闷的。父亲沈建国佝偻着背、一步三回头的身影,和她悄悄塞过去那几张皱巴巴的零钱时,父亲眼中闪过的羞愧与复杂,都像针一样扎在她心上。她并不指望父亲能立刻硬气起来,与王秀兰彻底决裂,但至少,这一次,父亲没有完全站在继母那边,甚至默许了配合她“演戏”。这已是难得的进步。
初夏的风带着些许燥热,吹动着院门口那棵老槐树的叶子,沙沙作响。沈青禾深吸一口气,将心头那点涩意压下去,转身往家走。日子总要向前过,她还有自己的小日子要经营,有工作要忙,有那个沉默却让她安心的人在等着她。
然而,大院这个地方,就像一个小小的社会缩影,谁家有点风吹草动,都难逃左邻右舍的眼睛和嘴巴。
起初几天还算平静。沈青禾照常去家属工厂“上班”,跟着张主任和工友们一起琢磨新产品的花样,下班回来就打理小家,学着用有限的食材变着法子给陆承军改善伙食。陆承军依旧话不多,但眼神里的关切和行动上的支持却日渐明显。他会留意她是不是又熬夜画图稿,然后默默把煤油灯芯挑亮些;会在她揉着发酸的手腕时,一声不响地接过她手里的洗衣盆。
这种细水长流的温暖,渐渐抚平了沈青禾因原生家庭而起的褶皱。她甚至开始觉得,穿越到这个物质匮乏的七十年代,遇见陆承军,或许并不是一件坏事。
但这份短暂的宁静,很快就被打破了。
这天下午,沈青禾从家属工厂回来得早些,想着把家里那点攒下的布头拼凑起来,给陆承军做一副新的套袖。刚走到自家那排平房的巷口,就看见几个军嫂正聚在赵春梅家门口的树荫下一边纳鞋底一边闲聊。见她过来,说笑声戛然而止,几道目光齐刷刷地落在她身上,带着探究、好奇,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同情?或者说,是看热闹的意味。
沈青禾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不动声色,微笑着点头打招呼:“张嫂子,李阿姨,春梅姐,聊着呢?”
“哎,青禾回来啦。”赵春梅最先反应过来,热情地应了一声,快步迎上来,顺手接过她手里装着布头的篮子,“咋这么早就回来了?工厂没事了?”
“嗯,今天的活儿忙完了,张主任让我们早点回。”沈青禾笑着答,目光扫过另外两位军嫂,她们也挤出不甚自然的笑容,含糊地应和着。
“那正好,快进屋歇歇,这大日头底下怪热的。”赵春梅拉着沈青禾就往自家屋里走,一边回头对那两位军嫂说,“那啥,嫂子你们先忙着,我跟青禾说点事儿。”
进了屋,赵春梅给沈青禾倒了碗凉白开,自己则一屁股坐在炕沿上,眉头拧了起来,压低声音说:“青禾,你别往心里去,有些人就是闲的,嘴碎!”
沈青禾捧着碗,心里明白了七八分。她喝口水,语气平静:“春梅姐,是不是……听到什么闲话了?关于我爹前几天来的事?”
赵春梅叹了口气,拍了下大腿:“可不是嘛!也不知道哪个碎嘴子传的,说你爹大老远跑来,是让你那个后妈逼着来要钱的,说你家底不干净,拖累陆营长什么的……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她越说越气,“我看就是吃饱了撑的!陆营长都没说啥,轮得到她们嚼舌根?”
沈青禾沉默着,指尖轻轻摩挲着粗瓷碗的边缘。流言蜚语,无论在哪个时代,都是伤人不见血的刀。她早知道父亲这一来,难免会惹人议论,只是没想到会传得这么难听。什么“家底不干净”,什么“拖累”,字字句句都往她最在意的地方戳。她可以不在乎别人怎么说她,但她不能容忍因为自己的缘故,让陆承军被人指指点点。
一股委屈和怒气涌上心头,但很快又被她压了下去。生气解决不了问题,跟那些不明就里的人争吵,只会把事情越描越黑。
“春梅姐,”她抬起头,脸上反而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谢谢您告诉我。清者自清,我爹是来看我,至于家里的事,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别人爱怎么说,是她们的事,我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
赵春梅看着她这副冷静的模样,有些意外,更多的是佩服:“哎呦,我的好妹子,你这心胸可真够宽的!要是我,非得跟她们理论理论不可!”
“理论什么呢?”沈青禾摇摇头,“越理论,她们越来劲。再说了,我相信咱们大院多数人还是明事理的。”她顿了顿,眼神坚定起来,“我现在就想把家属工厂的活儿干好,把家照顾好,比什么都强。”
正说着,门外传来小郑响亮的声音:“嫂子!陆营长让我问问您,晚上想吃食堂还是家里做?他今天能准时回来!”
沈青禾和赵春梅对视一眼,都笑了。沈青禾扬声道:“家里做吧,我待会儿就回去和面。”
小郑应了一声,脚步声远去了。
赵春梅感慨地拉着沈青禾的手:“你看,陆营长多惦记你。这就对了!甭管外人说啥,你们小两口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的,就是最好的回击!”
从赵春梅家出来,夕阳的余晖给整个大院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沈青禾心里的那点阴霾,被赵春梅的仗义和陆承军那句寻常的问候驱散了大半。她挺直脊背,走向那个属于她和陆承军的小家。
晚饭时,沈青禾擀了面条,做了陆承军喜欢的茄子卤。饭桌上,她神色如常,甚至比平时还多说了几句在家属工厂的趣事。陆承军安静地听着,偶尔点点头,目光落在她脸上,深沉难辨。
吃完饭,沈青禾收拾碗筷,陆承军破天荒地没有立刻去看文件,而是坐在小凳上,拿起斧头帮她劈明天生火用的柴火。咔嚓咔嚓的劈柴声,在寂静的院落里显得格外踏实。
沈青禾在灶台边刷碗,水流声哗哗作响。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轻声开口:“承军,这两天……大院可能有些关于我家的闲话,你……听到了吗?”
陆承军劈柴的动作顿了一下,没有抬头,声音低沉平稳:“嗯。”
只有一个字,却让沈青禾的心瞬间安定了下来。他知道了,但他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说,依旧如常地对待她。这种无言的信任,比任何安慰的话语都更有力量。
“我爹他来,确实是我继母逼的……”沈青禾还是想解释一句。
“我知道。”陆承军打断她,放下斧头,站起身,走到她身边。他个子高,站在灶台旁,显得空间都有些逼仄。他看着她,眼神锐利却带着温度,“你家的事,你处理得很好。不用在意别人说什么。”
他抬手,似乎想拍拍她的肩,但最终只是指了指她洗好的碗:“晾起来吧,晚上风大,小心着凉。”
说完,他便转身进了屋,留下沈青禾一个人站在灶台边,心里暖烘烘的,眼眶也有些发热。他什么都明白,也始终站在她这一边。
接下来的日子,沈青禾果然如同对赵春梅说的那样,对那些风言风语充耳不闻。她每天照常去家属工厂,更加投入地工作,和工友们一起攻克技术难题;在家属院里,她见到那些传过闲话的军嫂,依旧礼貌地打招呼,不卑不亢;她还抽空用换来的碎布做了几个漂亮的沙包,送给常在她家门口玩的几个孩子。
她的坦然、勤奋和善意,就像无声的语言,逐渐改变了周围的看法。那些起初带着有色眼光的人,见她行事大方,工作出色,又把陆营长照顾得妥帖,慢慢的,闲话也就少了。毕竟,在这个崇尚实干和奉献的部队大院里,一个人真正的品行和能力,才是立身的根本。
偶尔,赵春梅还会气呼呼地跑来告诉她,谁谁谁又在背后嘀咕了,沈青禾总是笑着递过去一把新炒的南瓜子:“春梅姐,尝尝这个,别为那些事费神。咱们啊,得往前看。”
流言就像水面上的涟漪,看似扩散开来,但终会归于平静。沈青禾用自己的行动,稳稳地站在漩涡中心,将那些不和谐的声音,远远地荡了下去。她知道,真正的安稳,来自于内心的强大,以及身边那个男人无声却坚定的支撑。而她的路,还很长,她要一步步,走得更加扎实,更加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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