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腊月,北风卷着哨子吹过部队大院,光秃秃的树枝敲打着窗户,发出簌簌的声响。家家户户的烟囱里冒着袅袅白烟,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年关将至的忙碌与期盼。
家属工厂里却是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与室外的严寒形成了鲜明对比。上一次的技术推广风波,在沈青禾的耐心示范和赵春梅的带头响应下,总算有惊无险地度过了。新的编织工艺逐渐被老师傅和军嫂们熟练掌握,生产效率和质量都上了一个台阶。
第一批融合了新工艺的样品——带着精巧镂空花纹的茶杯垫、配色雅致又结实的菜篮、还有模仿小动物形态的毛线玩偶——早已寄往之前联系好的几个供销社和那家初步接洽的外地百货公司。货是年前赶着发出去的,如今距离发货已过去大半个月,年关逼近,却还没有确切的消息传回来。
表面上,沈青禾依旧沉着冷静,每天在工厂里跟进生产,检查质量,和张主任讨论下一步可能的产品方向。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内心深处那根弦一直紧绷着。这次的技术革新是她大力推动的,投入了大家不少的时间和心血,若是市场不认可,不仅打击大家的积极性,更辜负了张主任的信任和新工艺带来的成本增加。
这天下午,天空阴沉,似乎又要下雪。沈青禾正和编织组的李阿姨核对一批新花样图纸,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自行车铃声,紧接着是门卫大爷嘹亮的喊声:“张主任!沈顾问!电话——是市里百货公司的长途!”
这一声喊,仿佛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块巨石。车间里原本嗡嗡的机器声和说话声瞬间静了下来,几乎所有正在忙碌的军嫂们都停下了手里的活计,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办公室方向。空气似乎都凝滞了,只剩下心脏怦怦跳动的声音。
张主任蹭地站起来,因为起得太猛,椅子腿在地上划出刺耳的一声。他看了一眼沈青禾,眼神里带着同样的紧张和期待。沈青禾深吸一口气,努力让声音保持平稳:“张主任,您去接吧。”
张主任点点头,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车间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试图捕捉从办公室隐约传来的只言片语。沈青禾感觉自己的手心有些冒汗,她下意识地攥了攥拳,目光落在窗外灰蒙蒙的天空上。
时间仿佛过得格外慢。每一秒都像是被拉长了。赵春梅不知何时凑到了沈青禾身边,压低声音说:“青禾,别担心,咱那东西我看行!肯定能成!”
沈青禾冲她勉强笑了笑,心里却像有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她不怕失败,但她怕让这些信任她、跟着她一起努力的姐妹们失望。
终于,办公室的门“吱呀”一声开了。张主任走了出来,他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步伐甚至比刚才进去时还要慢一些。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只见张主任走到车间中央,停下脚步,环视了一圈屏息凝神的众人,突然,他猛地一拍大腿,脸上的皱纹像菊花一样绽开,声音因为激动而异常洪亮:“同志们!好消息!天大好消息!”
他挥舞着手臂,几乎是喊出来的:“百货公司来电话!咱们寄去的样品,被抢购一空!那边说,有多少要多少!还催着我们赶紧发第二批货过去!另外,邻省的两家供销社也打来电话,说要订货!”
静,死一般的寂静。随即,如同烧开的水壶猛地喷出蒸汽,车间里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成了!真的成了!”
“哎呀妈呀!我就说咱这东西好看!”
“太好了!这下可放心了!”
“沈顾问!你听见没!咱们成功了!”
女工们激动地互相拥抱,拍打着对方的肩膀,脸上洋溢着难以置信的喜悦和自豪。赵春梅更是高兴得直接抱住了沈青禾,嗓门亮得能掀翻房顶:“青禾!你听见没!咱们的东西卖爆了!卖爆了啊!”
沈青禾被赵春梅抱着,感受着周围几乎要沸腾的热情,一直悬着的心终于重重落下,一股滚烫的热流从心底涌起,冲上眼眶,让她视线有些模糊。她用力回抱了一下赵春梅,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听见了,春梅姐,我们都成功了。”
这不是她一个人的成功,是每一个熬夜钻研新针法的老师傅的成功,是每一个手上磨出茧子却毫无怨言的军嫂的成功,是大家共同努力的结果。
接下来的日子,家属工厂仿佛一台开足马力的机器,全力运转起来。订单像雪片一样飞来,原本还有些担心的军嫂们,此刻干劲十足,主动加班加点,确保按时保质完成订单。车间里日夜灯火通明,编织机的哒哒声、女工们爽朗的笑语声、夹杂着孩子们偶尔来送饭的稚嫩呼唤,汇成了一曲最动听的年终奋斗乐章。
沈青禾也更忙了,要协调生产,要核对订单,要确保质量,常常很晚才回家。陆承军将她的辛苦看在眼里,什么也没多说,只是每天都会在她书桌边放上一杯温热的红糖水,夜里醒来会帮她掖好被角,用他沉默却实在的方式表达着支持。
腊月二十三,小年这天,家属工厂破天荒地召开了全体大会。会议室里挤满了人,连门口都站满了,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过节的喜气和期盼。
张主任站在前面,手里拿着一个厚厚的信封,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笑意:“同志们,静一静!今天召集大家来,是有一个天大的喜事要宣布!”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台下每一张熟悉的面孔,声音洪亮:“经过这最后一个多月的奋战,咱们厂子,不仅完成了所有订单,而且利润,比去年翻了一番还多!”
“哇!”台下再次爆发出惊呼,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听到“翻了一番还多”这个确切数字,还是让人激动不已。
“这都是大家共同努力的结果!”张主任提高了音量,“特别是沈青禾顾问,带来了新技术、新思路,打开了新销路,功不可没!”他说着,带头鼓起掌来。
热烈的掌声瞬间淹没了整个会议室,所有人都望向坐在前排的沈青禾,眼神里充满了感激和敬佩。沈青禾连忙站起来,谦逊地摆手:“是张主任领导有方,是大家手艺好,肯吃苦,我没什么的。”
张主任笑着压压手,示意她坐下,然后扬了扬手里的信封:“废话不多说,效益好了,咱们就按劳分配!今天,就给大家发年终分红!叫到名字的,上来领钱!”
“李秀英!”
“到!”一个四十多岁的军嫂激动地应声上前,从张主任手里接过一沓钞票,手都有些发抖。她男人常年驻守边防,家里就靠她这点收入和男人的津贴,这笔分红,对她家来说,意义非凡。
“王彩凤!”
“赵春梅!”
……
一个个名字念过去,一个个身影喜气洋洋地上前,接过那份沉甸甸的收获。有的当场就数了起来,脸上笑开了花;有的小心翼翼地揣进内兜,还用手按了按;有的已经开始小声盘算着给家里添置点什么年货,给孩子扯块新布做衣裳。
赵春梅领了钱下来,挤到沈青禾身边,兴奋地低声说:“青禾,你猜我分了多少钱?够给我家那口子买双新皮鞋,再给俩娃一人做身新棉袄了!今年可算能过个肥年了!”
沈青禾看着她发自内心的笑容,自己也由衷地感到高兴。这种通过双手劳动改善生活、获得认可的成就感,比任何空洞的赞美都来得实在。
最后,张主任念到了沈青禾的名字。沈青禾作为顾问,也有一份不算薄的分红。她走上前,接过那个信封,感觉分量不轻。
张主任看着她,语气格外真诚:“青禾,拿着。这是你应得的。说实话,当初你提新技术的时候,我心里也打鼓,但现在看来,是我这老眼光跟不上时代喽!你是咱厂的福星!明年,咱们还得靠你多出主意!”
沈青禾心中暖流涌动,郑重地说:“张主任,您言重了。只要我们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厂子肯定会越来越好。”
分红大会在欢天喜地的气氛中结束了。军嫂们三三两两地结伴回家,讨论着年货采购,畅想着明年的好光景,欢声笑语洒满了大院冰冷的路面。
沈青禾和赵春梅一起往回走。夕阳的余晖穿透云层,给银装素裹的大院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家家户户窗口透出的灯光,显得格外温馨。
“青禾,你看,”赵春梅指着不远处几个正在踢毽子的孩子,“这日子,真有奔头。”
沈青禾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脸上露出了恬静而满足的笑容。是啊,有奋斗,有收获,有相互扶持的邻里,有默默支持的爱人,这个七十年代的寒冬,因为这份实实在在的喜悦和希望,变得无比温暖。
她摸了摸口袋里那份分红,心里已经开始盘算,用这笔钱给陆承军买点什么好呢?或许,可以给他换一副更暖和的皮手套?他出操时手总是冻得通红。
想到陆承军,她的脚步不由得轻快起来。得赶紧回家,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虽然那个男人大概率只会点点头,说一句“不错”,但她知道,他心里一定是为她高兴的。
夕阳将两人的身影拉得老长,融入了大院一片祥和温暖的年味儿里。这是一个属于劳动者的丰收年,也是一个充满希望的新起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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