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乔熙诺与沈奕宸相拥,下定决心要冒险入宫周旋之后不久,门房来报,乔国公夫人到了。
乔夫人来得匆忙,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忧急,显然也收到了皇后召女儿入宫的消息。她一进内室,看到女儿与六皇子那副难舍难分的模样,心中便是一痛,也更加确定了此事非同小可。
“母亲!”乔熙诺见到母亲,强装的坚强瞬间瓦解,眼圈又红了。
乔夫人上前,先是向沈奕宸行了礼,然后紧紧握住女儿的手,目光锐利地扫过两人:“事情我都知道了。皇后这旨意,来者不善。”
沈奕宸沉声道:“岳母大人,本王绝不会让熙诺进宫涉险。”
乔夫人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决断:“殿下所言极是。此刻进宫,无异于羊入虎口。”她沉吟片刻,目光在乔熙诺尚且平坦的小腹上停留了一瞬,一个大胆的念头迅速成型。
她招手让乔熙诺附耳过来,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急速低语了几句。
乔熙诺初时一怔,随即眼睛微微睁大,脸上泛起一丝可疑的红晕,但很快,那红晕被一种破釜沉舟的坚定取代。她看向沈奕宸,眼神复杂。
沈奕宸看着母女俩打哑谜,眉头皱得更紧:“夫人有何良策?”
乔夫人站起身,对着沈奕宸郑重一福:“殿下,为今之计,或许只有一个法子能既不全然拂逆皇后娘娘‘好意’,又能暂时保全熙诺,避免授人以柄。”
“什么法子?”
乔夫人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道:“请殿下立刻对外宣称,熙诺她……有喜了!”
“什么?!”沈奕宸猛地站起,脸上满是错愕。他们……他们虽已同房……但……
乔夫人连忙解释:“殿下稍安勿躁,自然是‘宣称’。只需半日,不,只需一两个时辰,让这消息‘恰好’在皇后懿旨抵达后,‘顺理成章’地传遍京城即可。理由也是现成的——熙诺近日身子不适,今日请了府医诊脉,才‘意外’发现喜脉。女子有孕初期,胎象不稳,需静养安胎,尤其其父正在外征战,情绪不宜有大起大落。以此为由,婉拒入宫‘侍疾’,皇后娘娘顾及皇嗣和边关将士军心,想必……也不好强行要求一个孕妇入宫劳累。”
这确实是最好的办法。沈奕宸当即点头:“就依岳母所言!”他立刻看向乔熙诺,眼神复杂,既有计策得定的松缓,也有一丝因为这个“喜讯”而带来的、奇异的悸动,哪怕明知是假。
乔夫人雷厉风行,立刻亲自帮着乔熙诺“布置”起来。她让人撤下了房中一些尖锐物件,铺上更柔软的垫子,又特意吩咐小厨房准备清淡滋补的膳食,做足了怀孕初期的姿态。同时,她以母亲关怀女儿为由,将自己身边一个极其稳重心腹的嬷嬷暂时留在了王府,名为照顾,实为指导和监督,确保这出戏不会露出破绽。
沈奕宸则立刻安排可靠的府医“诊脉”,并严令封锁消息,只待一个合适的时机,“不经意”地让这“喜讯”传出去。
然而,没等他们主动放出消息,当日下午,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就如同长了翅膀般,飞速传遍了京城各大权贵府邸,自然也迅速传入了宫中——
“六皇子侧妃有喜了!”
“听说了吗?宸王府的六皇子妃有喜了!”
“真的?真是天大的喜事啊!”
“可不是嘛!听说就是今日诊出来的,乔侧妃最近身子不适,府医一瞧,竟是喜脉!”
“哎呀,乔国公在北境打仗,女儿在京城有孕,这可是稳军心的大好事啊!”
消息传得如此之快,自然是沈奕宸暗中推波助澜的结果。他需要让这个消息在皇后有所行动之前,就变得人尽皆知,造成既定事实。
皇宫,凤仪殿。
皇后正揉着额角,思索着太子此番逼迫的深意,以及如何利用乔熙诺在宫中这段时间,盘算着下一步棋。贴身嬷嬷快步进来,低声禀报了宫外刚传来的消息。
“有喜了?”皇后修剪精致的眉毛猛地一挑,放下手中的参茶,眼中满是惊疑与算计,“那么巧?早不有晚不有,偏偏在本宫下旨召她入宫的时候有喜了?”
她几乎立刻就能断定,这绝对是沈奕宸和乔家为了对抗她的懿旨而想出的对策!什么胎象不稳,什么不宜劳累,全是借口!
宫女小心翼翼地问:“娘娘,那……是否还要催促六皇子妃入宫?”
皇后阴沉着脸,半晌没有说话。她当然想立刻把人抓进来,掌控在手中。但是……“皇嗣”这两个字太重了。尤其是在皇帝已经对六皇子有所猜忌,而乔峥霖又正在前线打仗的敏感时刻。如果她强行召一个“刚刚诊出喜脉”、“胎象不稳”的功臣之女入宫,万一出了什么“意外”,那后果……
沈弈骞那边对于这个说法恐怕也不会满意,但眼下,她确实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喜讯”将了一军。
嬷嬷看了一眼宫女低声道:“娘娘,如今消息已经传开,都说这是皇嗣祥瑞,是大喜之事。六皇子妃的父亲乔国公又正在北境为国征战,若此时强召其有孕的女儿入宫侍疾,恐怕……于娘娘声誉有碍,也会寒了边关将士的心啊。况且,若真在宫中出了什么差池,这皇嗣的罪名……”
皇后脸色阴沉,她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太子逼她下旨,是想拿乔熙诺做文章,对付沈奕宸和乔家。可如今乔熙诺“有孕”,这块烫手山芋反而砸回她手里了。若强行执行懿旨,万一乔熙诺在宫里“出点什么事”,不管是不是她做的,这谋害皇嗣、苛待功臣之后的罪名,她是背定了!皇上那里也绝对交代不过去!
她真是小瞧了那个丫头,或者说,小瞧了她背后的人!这招以退为进,用皇嗣做挡箭牌,实在是高明!
“好……好得很!”皇后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胸口剧烈起伏。她挥了挥手,疲惫又恼怒地道:“去,传本宫懿旨,六皇子妃既有身孕,需好生静养,之前侍疾之议就此作罢,令其在府中安心养胎,无需入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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