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的早朝，太和殿内气氛肃穆。
大晟皇帝高坐龙椅，金冠上的十二旒珠串随着呼吸轻轻晃动。阶下，阳谷江树身着阿维隆国主朝服，玄色锦袍上绣着银线勾勒的雄鹰图腾，身姿挺拔，与两侧文武百官的朱紫官袍形成鲜明对比，却丝毫不显局促。
“……西域商路若能打通，每年可为大晟增收三成皮毛与玉石，阿维隆则需中原的丝绸与瓷器。”阳谷江树的声音清晰沉稳，将早已拟好的贸易条款娓娓道来，“国愿以良马百匹、香料千担作为诚意，换取大晟在边境开设互市的许可。”
殿内一片寂静，大臣们交头接耳，眼中难掩惊叹。阿维隆提出的条件太过优厚，尤其是那百匹良马，正是大晟军队急需的战力补充。
皇帝抚着胡须，笑意渐浓：“阳谷国主诚意可嘉。此事于两国皆有益，朕准了。”
“谢陛下。”阳谷江树躬身行礼，心底却并无太多波澜。贸易顺利，本就在他预料之中，他真正紧张的，是接下来的话。
皇帝似乎心情颇佳，目光落在他身上，带着几分长者的温和：“朕听说，国主年少时曾在京城居住过？此番重回故土，可有什么想要的？只要不违国法，朕都可应允。”
这话一出，殿内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阳谷江树身上，好奇这位异域国主会提出什么要求——是金银珠宝，还是官职爵位？
阳谷江树深吸一口气，指尖微微发颤，却迎着皇帝的目光，一字一句道：“臣别无所求，唯愿陛下赐一桩姻缘。”
“哦？”皇帝挑眉，显然有些意外，“国主看上了哪家的姑娘？”
阳谷江树的目光越过群臣，仿佛落在了殿外那片盛开的牡丹丛，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恳切：“臣心悦相府千金，顾非晚小姐。”
“不行！”
“不行！”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清晰地划破殿内的寂静。
顾长卿站在文官列首，脸色涨红，显然是情急之下忘了朝堂礼仪；而武将列中的傅承愈，也几乎在同一时刻开口，玄色朝服下的身躯绷得笔直，目光锐利如刀，直直看向阳谷江树。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坚决，随即又各自移开目光，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殿内大臣们皆是一惊，连皇帝都微微眯起了眼。他先是扫了顾长卿一眼，这位丞相向来沉稳，今日竟如此失态；随即，目光缓缓落在傅承愈身上，停留了片刻——这位齐王，平日里对朝堂婚事从不上心，今日却反应如此激烈，倒是耐人寻味。
皇帝没有立刻斥责，只是抬手压了压，语气平淡：“丞相，齐王，朝堂之上，不得喧哗。”
顾长卿连忙躬身：“臣失态，请陛下恕罪。只是……舍妹婚事，关乎相府体面，臣……”
“陛下，”傅承愈也上前一步，声音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顾小姐心意，非外人所能揣测。阳谷国主虽有诚意，却未必是顾小姐所愿。以国之盟约强定婚事，恐非良策。”
阳谷江树迎着两人的目光，毫不退缩：“臣并非强求，只是恳请陛下成全。臣愿以阿维隆一国为聘，求娶顾小姐为后。若陛下应允，阿维隆愿与大晟永结同盟，百年修好，绝不背弃。”
这番话掷地有声，将以国为聘的诚意再次摆上台面，分量重得让人心惊。
皇帝看着殿内剑拔弩张的局势，指尖在龙椅扶手上轻轻敲击着，沉吟道：“此事关乎两国邦交，也关乎顾小姐的心意，朕不能贸然应允。容朕三思，三日后给国主答复。”
“谢陛下。”阳谷江树躬身行礼，起身时，与傅承愈的目光再次相撞。
傅承愈的眼底没有明火，却藏着暗涌，仿佛在说：你不该如此。阳谷江树则回以坦然——他已别无退路。
退朝时，顾长卿快步追上阳谷江树，脸色铁青：“国主可知，你今日之举，是将非晚置于两难之地？”
阳谷江树停下脚步，对着顾长卿拱手：“丞相，臣知此事唐突，但十几年寻觅，臣不能放手。”
顾长卿气得拂袖而去。阳谷江树望着他的背影，又看向不远处与同僚说话的傅承愈，只见傅承愈侧头看来，目光沉沉，两人之间，已然隔了无形的壁垒。
他知道，真正的风波，才刚刚开始。而那道月白身影的心意，将是这场风波里，最关键的变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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