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景渊的喉间发紧,指尖划过尸骨的肋骨,触到一处明显的断裂痕迹 —— 那是被重物击打所致,与卷宗里记载的 “周明自尽前遭家丁殴打” 完全吻合。“张敬一脉,当真罪大恶极!” 他突然想起三天前在吏部看到的《天启十三年刑案录》,语气中满是怒意,声音因愤怒而微微颤抖,“张敬的家丁用铁棍驱赶闹事考生,这尺寸,和这肋骨断裂痕迹完全匹配!百年前靠舞弊掌权,百年后张霖又想靠蛊虫和兵变复辟,简直是丧心病狂!”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张敬一脉的种种恶行,心中的怒火越烧越旺。
“大人,您看横梁!” 暗卫阿木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一丝兴奋和紧张。他正举着灯笼照亮洞口上方的横梁,灯笼光里,一道细微的木纹裂痕格外显眼,与周围的老木纹理格格不入,仿佛是隐藏在岁月中的秘密被揭开了一角。“这裂痕不自然,像是人为!” 阿木急切地说。
谢景渊顺着他的指引望去,果然见那裂痕呈矩形,边缘有明显的打磨痕迹,显然是人为开凿的暗格。他用绣春刀的刀柄轻轻敲击暗格边缘,木头发出发闷的 “咚咚” 声,与实心木头的清脆声响截然不同,仿佛在回应着他们的探索。“里面必有东西。” 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期待。
“没错。” 沈清辞的玄阴罗盘突然发出急促的蜂鸣,不是之前遇到厉鬼时的剧烈震颤,而是带着一种 “共鸣” 的轻响 —— 显然暗格里的东西,与周明的怨气或张敬的舞弊有关。他从袖中摸出一张 “破障符”,贴在暗格中央,符纸上的符文在月光下闪烁着神秘的光芒,“这罗盘的反应,说明里面的东西和我们要找的线索密切相关。” 符纸燃烧的金色光芒顺着裂痕蔓延,“咔嗒” 一声,暗格的木盖缓缓弹开,里面掉出一本用蓝布包裹的册子,布面已经泛黄,边缘还沾着暗红色的污渍,凑近一闻,是陈年血渍与墨汁混合的气味,仿佛在诉说着一段尘封的历史。
谢景渊小心翼翼地解开蓝布,册子封面的 “天启十三年科场记录” 八个字映入眼帘,字迹工整却透着僵硬,像是书写者在刻意掩饰什么。每一笔都仿佛是一个沉重的秘密,被强行压抑在纸面上。“这字迹... 太过刻意,定有隐情。” 他指尖捏着纸页的边缘,纸张脆弱得仿佛一碰就碎,每页的页眉处都盖着 “礼部尚书张敬” 的朱红印章,印章边缘的缺口与墨锭私印完全一致,仿佛是历史留下的铁证。当翻到 “阅卷流程” 那一页时,他的呼吸突然停滞 ——
“拟取状元:周明,《民为贵》破题精妙,论古今治乱,有经世之才。” 下面用朱笔写着一行小字,墨迹明显比正文深,显然是后来添上去的:“奉太后懿旨,改取张霖为状元,周明卷封存,永不启用。” 朱笔的末端还带着一滴未干的墨点,与周明考卷上的墨色完全相同,像是当时的阅卷官在写下这行字时,手抖得厉害,或许是因为内心的恐惧和愧疚。
“太后懿旨?” 沈清辞的瞳孔骤然收缩,烛火在他眼底摇晃出细碎的阴影。三月十五宫变那日的场景如走马灯般在他脑海中闪过 —— 太后寝殿暗格里的密信,泛黄纸页上 “张敬一脉为外戚根基” 的字迹,此刻竟与眼前的线索严丝合缝。他的声音染上几分震颤:“百年前,太后家族就靠干预科举培植势力,张敬是太后的曾祖父,张霖是现任太后的表侄... 他们这是想通过科举,把朝堂变成张家的私产!” 指尖拂过 “永不启用” 四字时,纸页下方突然渗出细小的黑色水珠,如同被时光封印的血泪。周明的怨气附着在上面,历经百年仍未消散,每一滴水珠都像是一个冤魂的无声控诉,在寂静的阁楼里发出若有若无的呜咽。
春桃突然指着册子最后一页的空白处,绣着并蒂莲的帕子不自觉攥紧:“公子,这里有字!像是用指甲刻的!” 众人凑近时,一股陈旧的霉味扑面而来。月光透过窗棂斜斜照在纸面上,果然见空白页上有淡淡的划痕,宛如蛛丝般细弱却清晰。仔细辨认,是 “张霖藏蛊于贡院东配殿” 九个字,划痕边缘还沾着细小的墨渣,与周明笔杆上的墨渣成分相同。这细微的证据昭示着,这是周明厉鬼在百年间,用已经腐坏的指甲一点点刻上去的,每一道划痕都承载着他未竟的执念。
“东配殿?” 谢景渊的眉头拧成死结,昨日勘察时的场景在脑中快速回放。那日午后的阳光斜斜照进东配殿,堆积如山的桌椅投下交错的阴影,他明明仔细检查过每一处角落,却未发现任何异常。此刻回想起来,那些桌椅缝隙里的绿色粉末,根本不是普通霉斑!“我们被算计了!那些桌椅缝隙里的绿色粉末... 是怨蛊卵!鬼医门故意分两处藏蛊,一处引我们注意,一处等着科举当天用桌椅传播!” 他的声音里带着懊恼,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玉佩 —— 那是当年母亲临终前塞给他的,此刻却被冷汗浸得发潮。
话音未落,阁楼突然剧烈摇晃起来。房梁上的积尘如细雪般簌簌掉落,砸在堆积如山的考卷上,扬起漫天纸屑。这些纸屑在空中打着旋,竟诡异地凝聚成一道白色身影。周明的厉鬼又回来了!他的白袍比之前更显破败,腐烂的皮肤下露出森然白骨,眼眶中的黑血如同永不干涸的溪流,滴在地上瞬间凝成黑色冰晶。手中的紫竹毛笔泛着幽绿的光,笔尖的墨汁不再是暗红,而是带着蛊虫毒液的深绿,显然是吸收了洞口虫卵的毒性,每一滴墨汁滴落都在地上腐蚀出焦黑的痕迹。
“为什么不杀了他们?” 厉鬼的声音沙哑得像生锈的铁链在摩擦,空洞的眼窝死死盯着谢景渊手中的科场记录,“张敬的后代还在作恶,你们找到证据,却还要等三日!我等了一百年,再等三日,科举就开考了,那些考生会变成我当年的模样,你们忍心吗?” 他突然举起毛笔,朝着谢景渊的方向虚划一下,一道绿色的墨痕在空中炸开,落在地上的瞬间,竟腐蚀出一个冒着青烟的小坑,坑底密密麻麻爬着细小的蛊虫,发出令人牙酸的窸窣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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