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殿”的空气,比西伯利亚的冻土还要冰冷。
那台彻底“死亡”的V8发动机,如同一座冰冷的墓碑,宣告了“原型车实验队”第一次技术攻关的惨败。
发动机过热,缸体出现裂痕。
这个在耐久测试中被诊断出的“致命的心脏病”,在团队试图“抢救”时,被证实为“绝症”。
祝云山,团队的“技术核心”,已经三天没有说过一句话了。
他没有“崩溃”,没有“咆哮”。他只是把自己关在了机修库的角落里,面对着那堆冰冷的“A级废料”,一动不动。他那“痴人”的火焰,似乎已经彻底熄灭,只剩下了灰烬。
何山蹲在门口,一根接一根地抽着劣质烟。他知道,这不是“机械”的问题,这是“天”的问题。“先天不足”,神仙难救。
刘承风也不敢再摆弄他的零件,只是默默地加固着营房。
高平依旧在丘陵上警戒,但他的沉默,也比以往更重了几分。
整个“圣地”,都笼罩在“技术绝境”的阴影下。
林建业站在那张“基石”设计图前。图纸的核心,那颗“V8心脏”,已经被他自己用红笔,画上了一个巨大的“x”。
“仿制”的路,走不通了。
共同体的“蓝本”,是一个“陷阱”。
皇帝的“一年之约”,就像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他们每个人的头顶。时间,正在一天天流逝。
他不能再等了。
如果“技术”陷入了死胡同,他就必须从“战略”上破局。
“刘承风。”林建业开口,声音沙哑。
“到!头儿!”刘承风立刻跑了过来。
“你的‘神经网络’,”林建业指了指营房地下室,“能用了吗?”
刘承风的脸色一白。他知道林建业指的是什么——那台他用“违禁品”组装的、足以联系上帝都的“大功率”电台。
“头儿……理论上……可以。”刘承风紧张地说,“但……但是,一旦开机,信号强度足以被帝都的‘监察’部门捕捉到!如果萨镇东的人……”
“我们没有时间了。”林建业打断了他,“我们必须冒险。我们被困在‘井’里了,我需要一个……能从‘井外’看问题的人。”
“准备开机。”林建业下达了命令,“高平!”
高平的身影从丘陵上滑下:“在。”
“最高警戒。你和老何,守住营地入口。巴罗斯场长那里,用双倍的酒,让他今天睡死过去。”
“是。”
“祝工……”林建业看向那个角落里“自闭”的身影,“你……来听听吗?”
祝云山没有动,仿佛没有听见。
林建业不再强求。他带着刘承风,走进了那间被伪装成“储藏室”的地下电台室。
……
地下室里,空气混浊。
刘承风深吸一口气,他那双“理想主义者”的手,此刻因为紧张和兴奋而微微颤抖。
这是他的“神经网络”,第一次真正“启动”。
“头儿,频率是?”
“S-17。”林建业报出了一个数字。
这是他离开帝都前,在沈家晚宴的阳台上,和沈婉晴最后约定的“秘密频率”。一个隐藏在“帝国历史学会”民用广播频段里的“幽灵”频道。
“S-17……收到!”
刘承风合上了总闸。
“嗡——”
电流的蜂鸣声响起。那台由“垃圾”和“违禁品”组成的电台,亮起了幽幽的绿光。
“信号已发出。正在……正在等待‘握手’……”刘承风的声音都在发颤。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三十秒。
一分钟。
只有“沙沙”的电流杂音。
“头儿……”刘承风的额头渗出了汗,“也许……她没在……”
“继续。”林建业的语气不容置疑。
“沙……沙……”
突然,一声极其轻微的“滴答”声,穿透了杂音。
是“握手”信号!
刘承风猛地戴上耳机,双手在电键上翻飞:“头儿!接通了!”
林建业抓过了送话器。
“……呼叫‘学者’。”他压低声音,用的是约定好的暗号,“我是‘工头’。重复,我是‘工头’。”
“沙沙……”电流声中,一个清冷的、熟悉得让他心脏一紧的女声,传了过来。
“‘工头’?”沈婉晴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敢置信的惊喜,“建业?是你吗?!”
“是我。”林建业长舒了一口气。
“你……你竟然真的做到了!刘承风的‘神经网络’……”
“婉晴,我没有时间了。”林建业打断了她的惊喜,“我遇到了‘绝症’。”
他用了三分钟,以最精炼的“暗语”,描述了他们的困境:
“‘心脏’(发动机)‘排异’(材料不匹配)了。‘蓝本’(V8设计)有‘先天缺陷’(过热)。‘仿制’的路,走不通了。我们……被困在了‘要塞’(旧时代)和‘拖拉机’(共同体技术)之间。我……我不知道该往哪走了。”
电台那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林建业的心,也沉了下去。
他是不是……问错人了?他怎么能指望一个“历史学家”,来解决“发动机过热”的问题?
“建业。”
沈婉晴的声音,再次传来。她的声音,已经恢复了“历史学者”特有的“冷静”和“穿透力”。
“你……听说过‘黑水洋海战’吗?”
“什么?”林建业一愣。
“帝国历270年。”沈婉晴没有理会他的疑惑,开始叙述,“帝国‘第一舰队’,当时还是‘风帆’战列舰,在黑水洋,遭遇了‘南方海盗’。”
“海盗没有‘战列舰’。他们只有‘小船’,一种速度极快、吃水很浅的‘突击艇’。”
“帝国舰队,惨败。”
林建业的心猛地一跳。
“战败后,”沈婉晴继续说,“帝国的将领们,和你们现在一样,陷入了‘绝境’。他们开始‘仿制’。”
“他们也造出了‘小船’。但他们忘了,他们是‘帝国’,不是‘海盗’。他们的士兵,习惯了‘重甲’和‘排队’,根本打不赢‘海盗’的‘狼群’。”
“他们‘仿制’得越像,就输得越惨。”
“直到,”沈婉晴的语气,微微上扬,“一个和你一样的‘异端’出现了。他叫‘霍去病’(一个古老的名字)。”
“他说:‘我们为什么要学‘海盗’?我们是‘帝国’。’”
“他停止了‘仿制’。他回到了帝国的‘优势’上——我们有‘蒸汽机’,我们有‘重甲’。”
“他把‘蒸汽机’和‘重甲’,装在了一艘‘浅水’的、丑陋的‘平底船’上。所有人都嘲笑他,说他造的是一艘‘既不能远航、又跑不快’的‘铁乌龟’。”
“……然后呢?”林建业的呼吸,不自觉地急促起来。
“然后,”沈婉晴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笑意,“这只‘铁乌龟’,冲进了海盗的‘老巢’。它无视了海盗所有‘小船’的‘骚扰’,用它那‘A级’的‘重甲’,撞碎了海盗的‘旗舰’。”
“那,就是帝国第一艘‘铁甲舰’的雏形。”
沈婉晴的“历史课”,讲完了。
林建业站在黑暗的地下室里,一动不动,如同被闪电击中。
“婉晴……”他喃喃自语。
“建业,”沈婉晴的声音,穿透了电流,“帝国战胜海盗,不是靠‘仿制’海盗的‘小船’。”
“是靠‘发明’自己的‘铁甲舰’。”
“你……为什么要执着于‘仿制’一台‘共同体’的‘拖拉机’呢?”
“你忘了……”她的声音里充满了自豪,“你……是‘帝国’啊。”
“你有‘A级废料’的‘重甲’,你有祝云山的‘天才’,你有高平的‘炮术’,你还有……你父亲的《构想》。”
“你为什么……不去‘创造’一颗,只属于你们‘圣地’的、全新的‘心脏’呢?”
“沙沙……”
通讯,中断了。
刘承风紧张地看着林建业:“头儿?头儿?信号……信号断了!要重连吗?”
林建业没有回答。
他缓缓地放下了送话器。
“仿制”……“创造”……
“铁甲舰”……
他猛地转身,冲出了地下室,冲回了机修库。
祝云山依旧“自闭”地蹲在角落。
林建业冲过去,一把将他从地上拽了起来。
“祝工!别修了!”
“……头儿?”祝云山麻木地看着他,“没救了。它‘先天’的……”
“没错!它‘先天’不足!”林建业抓着他的肩膀,用力地摇晃着,“所以……我们‘不救’了!”
“什么?”
“你他妈的,是帝国最顶尖的‘天才’!”林建业指着祝云山的鼻子,咆哮道,“你不是‘共同体’的‘学徒’!你为什么要‘仿制’那个‘垃圾’?!”
祝云山被他吼得一愣。
“你忘了你的‘理论’吗?!”林建业指着地上的粉笔字,“‘臃肿’!‘脆弱’!‘一次性’!”
“我们……”林建业指着那堆“A级废料”,“我们有‘耐高温合金’!”
他指向高平的角落:“我们有‘精准火炮’的‘数据’!”
他抓起那本“基石”设计图,和那本《构想》手稿。
“我们有‘图纸’!我们有‘理论’!”
“你他妈的……”林建业的眼中,爆发出比V8点火时更炙热的光芒,“……为什么不自己‘造’一个?!”
祝云山的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
不是因为“绝望”。
是因为……一种被“点燃”的、名为“创造”的“恐惧”与“兴奋”。
“我……我……”
“忘了那台V8!”林建业将那张“基石”设计图,从墙上“撕”了下来,狠狠地揉成一团,扔在地上!
“祝云山!”林建业像一个“恶魔”,在“引诱”着他。
“用我们的‘材料’,用我们的‘优势’,用你‘痴迷’了一辈子的‘内燃机’理论……”
“……现在,立刻。”
“给我……重新设计一颗,只属于‘帝国’的……”
“‘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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