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老院内。
陆琯收起傀儡心得,起身推开石门。
他回头望了望那座埋葬了修文与药鼎派百年恩怨的丹心阁,身形不停,朝着废墟之外行去。
抛去那些杂念,此行收获颇丰,不仅得了阴木葫,还意外获知了傀儡秘术与培元丹丹方,以及赤阳子的丹道玉简。
但风险亦是极大,若非自己神魂中有阙水葫芦镇守,又恰好祸水东引,此刻化作干尸,被怨念盘踞的,恐怕就是自己了。
陆琯心中感慨,脚下却是不慢,穿行在连绵的残垣断壁之间。他将敛息要术运转到极致,整个人的气息与周遭枯败的草木融为一体,悄无声息。
来时花费了数日功夫,归途却快了许多。一则路径熟悉,二则没了修文这个“拖累”,他可以全力施为。
就在陆琯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丹心阁区域后不久。
……
地下二层,那座死寂的石室中。
“修文”的身体,停止了抽搐。他静静躺在冰冷的石板上,皮肤呈现出死灰般的枯槁,体内的生机几乎已被那墨黑的怨念彻底吞噬殆尽。
然而,他不甘心。
一枚龙眼大小,通体漆黑如墨的丹药。
血煞涅盘丹。
这是修文最后的底牌,一招险棋,九死一生。
怨念洪流如附骨之蛆,疯狂侵蚀着他的神魂,要将他彻底同化,沦为只知杀戮的厉鬼。
就在他意识即将泯灭的最后一刻,求生的本能让他咬碎了藏于齿间的丹药。
丹药即化,一股狂暴至极的血煞之力轰然炸开。
这股力量,与那磅礴的怨念洪流狠狠撞在一起。
“【啊!】”
一声躁厉的嘶吼,自修文的魂海深处炸响。他肉身之上,干瘪的皮肤寸寸龟裂,一道道黑红色的血线自裂缝中迸射而出,又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拉扯回去。
他的神魂,在怨念与血煞之力的双重撕扯下,几近崩碎。
就在这崩碎的边缘,一幕幕画面在他魂海中闪现。
是那个金丹长老不甘的怒吼,是数千弟子临死前的绝望,是对盗取阴木葫、炼制邪丹的衍天殿的刻骨仇恨,更是对那个将一切灾祸转嫁到他身上,飘然离去的陆琯的无边怨毒。
恨!
恨意滔天!
“……杀了他……”
“……夺回本源……”
“……让他也尝尝这万魂噬心的滋味……”
无数个声音,无数道意念,在修文破碎的神魂中回响。
复仇。
原本要将他吞噬的怨念,在血煞涅盘丹的诡谲作用下,竟与他残存的恨意产生了共鸣。
金丹长老的残魂,似乎找到了一个完美的宿主,一个同样对陆琯怀有极致恨意的载体。
“以你之身,承我之怨;以我之力,成你所愿!”
一个苍老而怨毒的声音,在修文的魂海中庄严宣告。
下一刻,怨念侵蚀不再,反倒与修文的血肉、经脉、乃至神魂,进行深度的融合。血煞涅盘丹的药力,则化作了锻造这具“复仇之躯”的熔炉烈火。
“咔……咔……”
修文的身体,发出了炒豆般的密集爆响。他干瘪的四肢逐渐充气,重新变得“饱满”,那皮肤之上涌动的,一道道涌动的黑色火焰。
他从地上坐起,原本被血丝与墨色占据的眼眶,此刻燃起两簇幽深寂静的黑色火苗。
冥焰。
以百年怨念为薪,以金丹修士残魂为引,以血煞之力点燃的复仇之火。
修文,或者说,新的“修文”,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手掌之上,黑色的冥焰如潮水般流淌,所过之处,连空间都泛起一丝褶皱。
数十天后,他感受着体内从未拥有的强大力量,修为竟已稳稳踏入筑基中期,甚至还在不断攀升。
他转头,看向那被无数噬灵妖藤封死的楼道出口。
那些曾经让他和陆琯束手无策的坚韧藤蔓,此时在他眼中,却显得如此脆弱。
他略一抬手,一缕黑焰自掌心弹出,落在藤墙之上。
那朵小小的黑焰,如同浸润白纸的墨滴,迅速晕染开来。凡是被黑焰触及的噬灵妖藤,无论是粗壮的主干还是细密的藤须,都于顷刻失去了所有生机。
仅仅一息之间,那堵厚达数丈的藤墙,便凭空消失,只留下一地飞灰。
“【陆……琯……】”
一个冰冷,仿佛由无数人声重叠而成的呼唤,在空旷的地下廊道中回荡。
黑色的身影站起,一步迈出,便消失在了原地。
……
药鼎派废墟,外围。
靠近那条逝亡的三首巨蟒甬道之地。
陆琯的身影从一处断墙后闪出,玉霄子被阵法反噬,身受重伤,想必早已逃离此地。
他收敛心神,将神识缓缓放出,向着前方的甬道探去。
此地是进出药鼎派废墟的唯一通道,不得不谨慎。
神识似海,迅速蔓延开来,掠过杂草丛生的地面,穿过倒塌歪斜的石柱。
良久,陆琯眉头一动,将放出的神识收了回来,同时身形一矮,藏入一块巨大的山岩之后,敛息要术催发至极。
就在方才,他的神识在距离甬道出口约莫三里远的一处假山旁,感受到了两道细微的灵力波动。
两道气息,一道沉稳厚重,另一道则略显轻浮,却同样凝练。
关键是,这两道气息的强度,都稳稳地处在筑基中期的层次。
陆琯神情严肃。
筑基中期?
这药鼎遗墟,何时冒出来两个筑基中期的修士?而且还恰好守在这唯一的出入口附近?
是冲着药鼎派遗宝来的,还是在……等人?
陆琯脸色愈发凝重。他可不认为这是什么巧合。
他不敢轻举妄动,耐心地伏在岩石后,将血心王虫唤出,分出一缕微弱神识附着在其身上。完好之后,陆琯轻拍王虫背部,小家伙得意地朝着甬道方向徐徐遁去。
……
假山后。
两道窸窣的人影。
“【赵兄,这都快一个月了,里面的人怎么还不出来?】”
白衣修士抱怨道。
“【废话,我要是他们几个,我也不出来,安安心心在里面探探遗迹,找找宝贝,运气好,找出些秘宝,这辈子尘晶就不用愁了。哎,哪像你我兄弟二人,奔波操劳】”
那被称作赵兄的人自嘲。
“【赵兄,你说这玉霄子算不算话,我看他修为倒退,灵气紊乱,怎么看都不像是夺了破尘丹的样子,倒像是……被灵气灌顶】”
“【管他的,到时候事情办好了,他不给丹药,正好……】”
“【对了,那两人的画像你记下了吗?】”
“【记了,据玉霄子所述,大差不差】”
说着白衣修士拿出了两枚符纸,掐诀,符纸燃尽,两道人脸虚影缓缓浮现。
一张是修文,另一张则是陆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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