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庄园书房内,灯花轻爆。
沈清弦端坐案前,右臂缠着细布,固定在胸前,脸色因失血略显苍白,但那双凤眸中的寒意,却比窗外的夜更沉、更冷。墨尘如一尊雕像,静立在一旁,低声汇报着审讯结果。
“公子,抓获之人乃本地一游手好闲的混混,受柳芸娘指使,于远处用特制吹筒发射毒针惊马。他供认,柳芸娘承诺事成后给予重金,并已预付部分。所用毒针,经妙手张验证,与上次糖人所含致幻药物同源,皆出自南疆一带,京城罕见。”墨尘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却将柳芸娘的恶行条条坐实。
沈清弦指尖轻轻敲击着紫檀桌面,发出规律的笃笃声,每一声都仿佛敲在人心尖上。他面前的桌案上,摊开的不仅仅是墨尘搜集的证词证物,还有几封看似寻常、实则暗藏玄机的书信副本——那是这几月来,柳芸娘与外界(尤其是通往京城方向)秘密通信的部分内容,虽未直接提及高嵩,但其传递的信息脉络,已隐隐指向司礼监。
“意图谋害孤女,证据确凿。”沈清弦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山雨欲来的压迫感,“她既已撕破脸,便休怪我不讲情面。”
他之前隐忍不发,一是为继续麻痹对方,二是顾忌打草惊蛇,引得高嵩派更厉害的角色前来。但此次惊马事件,柳芸娘已然触及他的逆鳞。意儿受到的惊吓,他自己手臂的伤,都在清晰地提醒他,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和意儿的残忍。前世身为摄政王的杀伐决断,在这一刻悄然苏醒。
“墨尘,两件事。”沈清弦抬眸,眸光锐利如刀,“第一,将那名混混连同证词、毒针,秘密移交苏将军。苏将军刚正不阿,且驻地缉拿奸细、处置地方恶行本就在其职权范围内。由他出面,名正言顺,力度也非地方官府可比。”
“是。”墨尘领命。
“第二,”沈清弦顿了顿,语气更冷了几分,“将我们掌握的,关于柳芸娘暗中打探顾家消息、与不明身份之人往来的部分线索,‘不经意’地透露给宋知府。记得,方式要巧妙,让他以为是他自己查到的。”
宋知府为人正直,但能力有限,且对沈清弦早已心存好奇与赏识。借此机会,既能借助官府之力给柳芸娘施加明面压力,也能进一步将宋知府拉入己方阵营,至少让他意识到此女并非善类,其背后可能牵扯更大阴谋。
“属下明白。”墨尘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公子这是要双管齐下,军政两路同时施压,让柳芸娘无所遁形。
“去吧,动作要快,今夜就要见到成效。”沈清弦挥了挥手。墨尘身影一晃,便消失在夜色中。
书房内重归寂静,只余烛火摇曳。沈清弦左手轻轻按了按受伤的右臂,刺痛感传来,却让他的眼神愈发清明坚定。柳芸娘,不过是一枚棋子,但除掉这枚棋子,既能肃清眼前的威胁,也是对高嵩的一次警告和试探。
接下来的两日,小镇表面上波澜不惊,暗地里却风起云涌。
先是那混混在赌场被苏将军的亲兵“恰好”逮住,人赃并获。苏承威得知此事竟与谋害顾阑秋有关,勃然大怒。他本就欣赏沈清弦,又怜惜顾阑秋孤女身份,当即以“涉嫌勾结匪类、谋害良民”为由,派人直接拘传柳芸娘问话。军伍之人行事雷厉风行,不容置喙,柳芸娘那套柔弱辩解在铁证和军人威压面前苍白无力。
几乎同时,宋知府也“顺藤摸瓜”,查到了柳芸娘暗中购买违禁药物、以及与某些身份不明之人接触的蛛丝马迹。结合苏将军那边的消息,宋知府惊出一身冷汗,意识到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竟是包藏祸心,很可能牵连甚广。为撇清关系、彰显政绩,他也立刻下令,对柳芸娘的宅院进行搜查,并限制其离境。
柳芸娘瞬间从看似安稳的邻家女,变成了军、政两界同时盯上的嫌疑犯。流言蜚语在小镇迅速传开,往日与她交好的几户人家唯恐避之不及。她试图向背后势力求救,但通信渠道已被墨尘暗中盯死并切断。
苏将军府邸的偏厅内,柳芸娘面色惨白,强作镇定,但眼底的慌乱已无处遁形。
“柳氏,你还有何话可说?”苏承威声如洪钟,不怒自威。
“将军明鉴,民妇……民妇是冤枉的!定是有人陷害!”柳芸娘泣声道,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陷害?”苏承威冷哼一声,将墨尘提供的部分证据副本掷于地上,“这些往来书信,虽未署名,但其笔迹、用印习惯,与你家中搜出的账本字迹经比对,高度吻合!你还敢狡辩!”
与此同时,沈清弦正悠闲地在庄园书房内,教顾阑秋临帖。仿佛外界的一切纷扰都与他无关。
“清弦哥哥,你的手还疼吗?”顾阑秋写着字,忍不住又抬头看向他的手臂,小脸上满是担忧。
“好多了。”沈清弦微微一笑,用左手轻轻纠正她握笔的姿势,“意儿专心,字如其人,心正则笔正。”
窗外传来隐约的喧闹声,是柳芸娘在被官兵押解离开小镇。沈清弦连眼皮都未抬一下,只是淡淡地对侍立一旁的顾忠吩咐道:“忠叔,去告诉外面的人,吵到意儿练字了。”
顾忠心领神会,躬身退下。不久,外面的喧闹便渐渐远去。
顾阑秋似乎察觉到什么,眨了眨大眼睛,小声问:“清弦哥哥,是那个坏女人被抓走了吗?”
沈清弦放下手中的书,看着她清澈的眼眸,没有隐瞒,也没有渲染,只是平静地陈述:“她做了错事,触犯了律法,自然要受到惩罚。”
顾阑秋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然后很认真地说:“她害清弦哥哥受伤,是坏人!被抓走活该!”说完,她又凑近些,小声补充道,“不过,清弦哥哥你好厉害,好像什么都知道,什么都能解决。”
看着她纯粹信赖的目光,沈清弦心中那因动用手段而产生的些许冷硬,瞬间被暖意融化。他抬手,用未受伤的左手,轻轻拂去她颊边不小心沾上的一点墨渍,温声道:“因为清弦哥哥要保护意儿啊。”
三日后,判决下来。柳芸娘因“勾结匪类、意图谋害、私藏违禁药物”等数罪并罚,被革去民籍,判流放三千里,充入边军苦役营。这个判决,既有苏将军的推动,也有宋知府急于撇清、重判立威的因素。对于这样一个细作而言,流放苦役营,远比简单处死更折磨,也基本断绝了她再与高嵩联系的可能。
消息传到庄园,沈清弦只是淡淡“嗯”了一声,便不再关注。他站在院中,看着顾阑秋和青黛在花园里追逐一只蝴蝶,欢声笑语不断。
墨尘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公子,柳芸娘已处置完毕。高嵩那边,想必很快就会得到消息。”
“无妨。”沈清弦目光依旧追随着那个活泼的身影,语气淡然,“经此一事,他至少会明白,这边并非他可以随意拿捏。下次再伸手,就得掂量掂量了。”
他顿了顿,转头看向墨尘,眼神深邃:“我们也该加快步伐了。江南这边暂时清净,但京城的根子,迟早要拔掉。”
“是!”墨尘肃然应道。
夕阳的余晖将沈清弦的身影拉长,九岁孩童的身量,却承载着前世摄政王的灵魂与谋略。这一次雷霆反击,不仅清除了眼前的毒蛇,更悄然改变了江南的势力格局,为他下一步的计划,扫清了最初的障碍。而这一切的血雨腥风,都被他小心翼翼地隔绝在那座种满鲜花、充满欢笑的庄园之外。
他看着在花丛中笑靥如花的顾阑秋,心中一片宁静。守护这份快乐,就是他重生一世,最重要的使命。任何敢于破坏这份宁静的人,都将承受他来自前世今生的、最彻底的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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