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尔市中央广场,死寂般的宁静。
魔神Z那黑金色的庞大身躯如同山岳般矗立,胸前的炽热光芒缓缓收敛,但那股无形的威压依旧笼罩着整个广场。陈银透过扩音器传来的那句“早这么听话,不就不用挨揍了?”,如同冰冷的铁锤,敲打在每一个人的心上,尤其是瘫坐在地上、惊魂未定的豹人。
豹人(凭依体:藤村大河)此刻哪里还有半点“森林女神”的威风?她橘黄色的兜帽歪在一边,露出几缕凌乱的发丝,脸上沾满了尘土和擦伤,原本神气活现的猫爪棒槌也无力地丢在一旁。她双手抱头,身体微微颤抖,像是一只受惊过度的猫咪,紫罗兰色的眼眸(如果能看到的话)里充满了后怕和委屈。她毫不怀疑,刚才只要自己再犹豫半秒,那尊钢铁巨人的重拳或者胸口喷出的火焰就会将她彻底吞噬。什么神明的尊严、库库尔的嘱托,在生死存亡面前,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呜……知道了啦……凶什么凶嘛……”豹人带着哭腔,小声嘟囔着,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偷瞄了一眼魔神Z那对冰冷的黄色光学镜,又迅速低下头,声音细若蚊吟,“我……我以丛林与战斗之神泰兹卡特里波卡之名起誓……立刻……立刻释放埃里都神殿里所有被扣押的乌尔市民……并且……并且以后再也不随便抓人、不伤害人类了……”
陈银操控魔神Z微微俯身,巨大的阴影再次将豹人笼罩,带着金属质感的低沉声音响起:“记住你的誓言。如果违背,后果你应该清楚。”
“清楚!非常清楚!”豹人吓得一缩脖子,连忙小鸡啄米般点头。
立香和玛修这时才从巨大的震惊中缓缓回过神来。他们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难以置信和一丝复杂的情绪。他们没想到,陈银会以如此强势、甚至可以说是霸道的方式,直接武力压服了一位神明(尽管这位神明看起来有点……嗯,特别),逼其就范。这与他们以往通过沟通、理解和合作(虽然经常伴随战斗)来解决特异点问题的方式截然不同。但不可否认,这种方法……效率极高。
“前辈……”玛修轻声唤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担忧,“这样……真的好吗?会不会激怒其他的……”
立香摇了摇头,目光复杂地看着那尊钢铁巨人:“我不知道……但是,银君他……或许有他的道理。至少,他救下了那些被带走的人。” 他想起了王哈桑的警告——“对神高谈人道才是愚蠢之举”。也许,在某些情况下,展现绝对的力量是必要的。
安娜静静地站在一旁,兜帽下的脸庞看不出什么表情,但她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魔神Z。那紫罗兰色的眼眸深处,似乎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认同?对于从小在厮杀和冷漠中长大的她而言,这种直接、高效、用力量说话的方式,或许比那些弯弯绕绕的道理更容易理解。
梅林则是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摇着头,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嘀咕着:“哎呀呀,真是粗暴的解决方式呢……不过,对付这种吃硬不吃软的‘小朋友’,有时候直拳确实比魔术更管用啊~” 他脸上又露出了那种高深莫测的笑容。
陈银没有理会众人的心思,他的注意力集中在豹人身上。“现在,”他命令道,“带我们去埃里都神殿,立刻释放所有人。”
豹人哭丧着脸,磨磨蹭蹭地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捡起自己的猫爪棒槌(动作小心翼翼,生怕引起误会)。“好嘛好嘛……跟我来就是了……”她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地在前面带路,那背影怎么看怎么委屈。
前往埃里都神殿的路上,气氛依旧凝重。
乌尔的村民们远远地跟着,脸上交织着希望、恐惧和茫然。他们既期盼着能与亲人重逢,又对那位刚刚展示了雷霆手段的钢铁巨神感到本能的畏惧,更对未来充满了不确定。
神殿位于乌尔市南边一片被密林环绕的丘陵地带。与其说是神殿,更像是一座利用天然山洞和巨石修建的、带有浓厚阿兹特克风格的原始祭坛和劳役营地。空气中弥漫着汗水、泥土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或许是祭祀残留)。可以看到一些穿着破烂、面黄肌瘦的男子,正在一些穿着简易皮甲、手持武器的“丛林战士”(豹人的手下,可能是一些被魔力驱动的野兽或低阶使魔)监视下,搬运巨石、开垦土地或修建建筑。他们的眼神麻木,动作机械,仿佛失去了灵魂。
看到豹人带着一群“外人”和那台可怕的钢铁巨人到来,那些监工的丛林战士立刻骚动起来,发出威胁性的低吼。但豹人只是没好气地挥了挥手:“去去去!都一边待着去!没看见老娘……本女神正忙着呢!” 那些战士似乎很畏惧豹人,立刻乖乖退到一旁。
豹人指着那些劳作的男子,对手腕上(陈银通过魔神Z的传感器观察)戴着某种骨质镣铐的人群说道:“喏……都在这里了。你们自己看吧……”
立香和玛修立刻冲上前去,焦急地在一张张疲惫而麻木的脸上寻找着熟悉的面孔,并大声安抚着:“大家别怕!我们是吉尔伽美什王派来救你们的!你们自由了!”
听到“自由”二字,那些男子麻木的眼神中终于泛起了一丝波澜,但更多的还是怀疑和恐惧。他们看了看立香和玛修,又看了看那尊令人望而生畏的钢铁巨人,以及旁边垂头丧气的豹人,一时间竟无人敢动。
陈银见状,知道必须彻底打破他们的恐惧。他操控魔神Z上前一步,巨大的金属手掌伸出,在那些男子惊恐的目光中,精准地捏住了他们手腕上的骨质镣铐。
“咔嚓!咔嚓!咔嚓!”
清脆的碎裂声接连响起!那些蕴含着微弱神力的镣铐,在超合金Z的力量面前,如同朽木般不堪一击,纷纷化为齑粉!
这一举动,比任何语言都更有说服力!重获自由的感觉,以及魔神Z展现出的强大力量,终于让这些被奴役许久的男人们相信,他们真的得救了!压抑的哭泣声、激动的欢呼声、对亲人的呼唤声顿时响成一片!
“父亲!”
“哥哥!”
“孩子他爹!”
后方跟来的乌尔村民们也终于忍不住,哭喊着冲了上来,与失散的亲人紧紧拥抱在一起!整个神殿区域,瞬间被劫后余生的狂喜和泪水所淹没。
看着这感人的一幕,立香和玛修的眼眶也湿润了。安娜默默地看着,兜帽下的嘴角似乎微微动了一下。梅林则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朵小白花,故作伤感地嗅了嗅。
豹人看着眼前这“混乱”的场面,撇了撇嘴,小声抱怨:“切……搞得好像我多虐待他们似的……不就是干点活嘛……库库尔那边的要求比这严格多了……”
陈银没有放松警惕,他通过扩音器对豹人说:“所有人,一个不少,全部释放。”
豹人闻言,脸上露出了极其为难的神色,她搓着手,凑近魔神Z(但还是保持了一段安全距离),压低声音,用近乎哀求的语气说:
“那个……钢铁大哥……商量个事行不行?你看啊,人……我肯定放!但是……能不能……别一次全放走啊?”
陈银冷冷地问:“为什么?”
豹人苦着脸解释:“您想啊!我好歹也是个‘女神’(自称),负责看守这片区域和这些‘劳动力’。要是突然一下子全放光了,神殿的修缮、神田的耕种全都停了……库库尔……就是那位羽蛇神大姐头,她肯定会发现的!到时候她一问起来,我……我怎么说啊?难道说被一台铁疙瘩揍了一顿然后被迫放人了?那我这脸往哪搁?不对,重点是库库尔肯定会生气!她生起气来超——可怕的!会把我吊起来用羽毛挠脚心挠到哭的!真的!”
她手舞足蹈地比划着,试图让陈银理解她的“苦衷”:“所以……能不能……分期分批放人?比如……这次先放一半,或者三分之一?让我有点时间想个借口糊弄过去……比如就说他们干活太卖力累死了?或者被野兽叼走了?等风头过了,我再把剩下的悄悄放掉?求求你了,钢铁大哥!给条活路吧!”
陈银沉默了片刻。他当然知道豹人口中的“库库尔”就是三女神同盟之一的羽蛇神魁札尔·科亚特尔,其实力远非豹人可比。过早地全面激化与羽蛇神的矛盾,确实可能给乌鲁克带来更大的危机。而且,豹人虽然行事荒唐,但本质上并非大奸大恶之徒,更多是受制于羽蛇神和自身脱线的性格。逼得太紧,可能适得其反。
陈银心中权衡:‘王哈桑的警告犹在耳边。羽蛇神是‘对心怀愉悦之人不可表示赞同’的存在,其理念与人类截然不同。现在还不是与她正面冲突的时候。豹人这个‘缓冲带’或许还有用。’
最终,陈银通过扩音器,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可以。但这是最后一次妥协。立刻释放你能释放的最大限度的人数。并且,我要你以神核起誓,最终会释放所有人,不得伤害任何一人。如果羽蛇神追问,你自己想办法解决。如果被我发现你阳奉阴违……”
魔神Z的拳头再次握紧,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
豹人如蒙大赦,连忙拍着胸脯保证:“放心!放心!我豹人说话算话!这次先放……放四十个!对!四十个最年轻的、家里有老有小的先回去!我以神核起誓,最终一定让所有人都平安回家!库库尔那边……我……我就说他们水土不服集体病倒了!对!就是这样!”
于是,在豹人(心不甘情不愿但不敢不从)的配合下,四十名身体状况相对较好、归家意愿最迫切的青壮年男子被优先释放了出来。他们与亲人相拥而泣,场面再次令人动容。
带着这四十名获救的乌尔市民,以及部分决定跟随前往乌鲁克寻求更安全环境的妇女老幼,一行人踏上了返回乌鲁克的路程。队伍变得庞大而缓慢,但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希望的光芒。
陈银操控魔神Z行走在队伍的最前方开路,巨大的身躯如同移动的堡垒,震慑着可能出现的魔兽。立香和玛修则忙碌地安抚着情绪激动的民众,分发着食物和水。安娜默默地跟在队伍末尾,警惕地注视着后方。梅林则不知何时又溜到了队伍中间,开始给一些好奇的孩子讲起了(经过他魔改的)童话故事。
穿越那片曾经令人压抑的密林时,气氛轻松了许多。或许是因为豹人的“默许”,或许是魔神Z的威慑,一路上果然没有遇到任何魔兽的骚扰。
当乌鲁克那雄伟的城墙终于出现在地平线上时,整个队伍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声!对于这些在恐惧和压迫下生活了太久的人们来说,乌鲁克不仅仅是一座城市,更是希望和安全的象征。
队伍的归来,尤其是带回了数十名来自乌尔的幸存者,在乌鲁克城内引起了不小的轰动。神官长西杜丽亲自出城迎接,当她从立香和玛修口中得知了事情的全部经过(当然,陈银的“暴力执法”部分被相对委婉地描述了)后,这位沉稳的神官长脸上也露出了极为复杂的神色。
她先是郑重地向立香、玛修、陈银等人表达了感谢,赞扬他们成功解救了部分同胞,并带回了关于乌尔现状和三女神同盟(豹人背后)的重要情报。她立刻安排人手,妥善安置这些新来的难民,提供食物、住所和医疗。
然而,在私下里,西杜丽还是忍不住表达了一丝担忧。她对立香说:“藤丸阁下,你们的行为勇气可嘉,结果也令人欣慰。但是……以如此强硬的方式对待一位神明,即使是一位……嗯……比较特别的神明,是否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尤其是,这可能会提前激怒她背后的那位‘库库尔’……”
立香也无法给出确切的答案,只能回答:“西杜丽小姐,当时的情况……或许没有更好的选择。银君他……也是为了救人。至于后果,我们只能共同面对了。”
消息自然也传到了王宫。据梅林事后(带着幸灾乐祸的表情)描述,当吉尔伽美什王听到报告,尤其是听到陈银用魔神Z“教训”了豹人并逼其放人那段时,那位贤王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一阵极其畅快的大笑!
“哈哈哈哈哈!好!干得漂亮!那个装神弄鬼的蠢货,早就该有人收拾她了!”吉尔伽美什用力拍着王座的扶手,“对神高谈人道?本就是愚不可及!唯有力量,才能让那些自视甚高的家伙学会低头!看来那个叫陈银的小子,倒是比某些迂腐的魔术师更明白这个道理!有趣!实在有趣!”
显然,陈银的做法,意外地很对这位英雄王的胃口。
当晚,在迦勒底大使馆(那间粘土屋),立香和玛修通过示巴装置与迦勒底进行了通讯,详细汇报了乌尔之行的全部经过。
罗曼医生在听到陈银操控魔神Z碾压豹人、逼其放人时,惊得差点把咖啡喷在达·芬奇亲的脸上。“什……什么?!直接动手打服了一个女神?!这……这未免也太乱来了吧!万一对方报复怎么办?万一引来更强大的敌人怎么办?”
达·芬奇亲则显得冷静许多,她一边分析着传输回来的数据(包括豹人的魔力特征、埃里都神殿的环境样本等),一边说道:“从结果来看,这确实是最快、最有效地解救了部分人质并获取情报的方式。虽然手段激进,但符合‘以最小代价达成战略目标’的原则。而且,罗玛尼,你注意到没有?陈银先生似乎很好地掌握了分寸,他只是威慑和击败,并没有下死手,这为后续可能的转圜留下了余地。更重要的是……”
达·芬奇亲的眼中闪过一丝睿智的光芒:“他通过这次行动,向这个时代的‘神’明确传递了一个信息——‘人类,并非可以随意宰割的羔羊’。这对于提升乌鲁克乃至整个人类阵营的士气,有着不可估量的价值。或许,这才是他更深层的意图。”
罗曼医生张了张嘴,最终叹了口气:“话是这么说……但接下来的压力,恐怕会更大啊。三女神同盟……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立香握紧了拳头:“无论如何,我们都不会退缩的,医生!”
与此同时的另一边,据点阳台。夜深人静,陈银独自一人坐在魔神Z的驾驶舱内,没有启动引擎,只是透过观察窗,望着乌鲁克城繁星点点的夜空。
今天发生的一切,在他脑海中回放。暴力碾压一位神明,逼其就范,这与他最初“低调观察、顺势而为”的想法有些出入。但当他看到那些被奴役的男子麻木的眼神,看到乌尔村民们的绝望,听到豹人那套视人命如草芥的“规则”时,一股无名火就涌上心头。
‘王哈桑说得对,和某些神讲人道,就是对牛弹琴。’陈银心想,‘在这个神代,力量即是话语权。想要保护什么,就必须拥有足以守护它的力量。今天的行动,或许粗暴,但至少让一部分人获得了自由,也向这个时代宣告了‘钢之魂’的存在。’
他想起了钢之魂空间里那尊沉寂的魔神凯撒,想起了EVA初号机,想起了那些尚未解锁的强大力量。未来的路注定充满荆棘,与三女神同盟的正面冲突不可避免。他需要更强大的力量,需要与这个时代的英豪们建立更深的羁绊。
‘乌鲁克……吉尔伽美什王……立香和玛修……安娜……还有那位尚未谋面的冥界女神……’陈银的目光逐渐坚定,‘既然来到了这里,成为了这历史的一部分,那么,就让我用这钢铁的意志和力量,为这个即将倾覆的时代,凿出一线生机吧!’
夜空下,钢铁的巨人沉默伫立,如同守护着这座古老城市的、永不熄灭的灯塔。一场风暴,已然在平静的表象下悄然酝酿。而手握钢之魂的陈银,注定将成为搅动这风暴的关键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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