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熙二十三年暮春，望川商业街的晨光里，最惹眼的莫过于街尾那栋两层木楼。朱红廊柱撑起飞檐，瓦当滴着晨露，门楣上“望川火锅楼”五个烫金大字，被朝阳镀上一层暖光，两侧挂着一副楹联，上联是“麻辣鲜香融一锅”，下联是“宾朋满座聚三春”，笔迹豪放，正是苏凝霜亲笔所书。楼前的空地上，早已搭起了临时的凉棚，棚下摆着十张八仙桌，桌旁围满了闻讯而来的百姓，人声鼎沸，比早市还要热闹几分。
李望川身着月白长衫，站在火锅楼门口，看着伙计们忙碌的身影。楼内的后厨里，十几口铜锅正冒着热气，分为两种锅底：一种是麻辣红汤，用牛油、辣椒、花椒、八角等十余种香料炒制而成，汤色红亮，香气浓郁；另一种是清汤锅底，用老母鸡、猪骨、牛骨慢熬了一夜，汤色清亮，鲜香扑鼻。赵云英正带着几名妇人，将切好的卤肉、豆腐、豆皮、蔬菜等食材分类装盘，码放在案台上，琳琅满目，让人垂涎欲滴。
“总领，一切都准备好了！”李婉儿快步走来，手里捧着一本账本，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兴奋，“桌椅都擦拭干净了，碗筷也用沸水烫过，优惠活动的告示也贴出去了，前五十名进店消费的顾客送招牌卤鸡爪，消费满三十文送豆腐皮，满五十文送卤肉一份！”
李望川点了点头，目光扫过围在门口的人群：“开业大吉，图的就是个热闹。让伙计们把门打开，迎客吧！”
随着伙计们拉开朱红大门，人群如同潮水般涌了进来。一楼大堂早已摆好了二十张八仙桌，桌旁的条凳上很快坐满了人，不少顾客找不到座位，只能在门口的凉棚下等候。一名身着短打的壮汉高声喊道：“掌柜的，给我来一锅麻辣红汤，加两斤卤肉、一斤豆腐、半斤青菜！”
“好嘞！”跑堂的伙计高声应道，声音洪亮，“客官稍等，锅底马上就来！”
李望川走到一张桌前，只见几名百姓正好奇地打量着桌上的铜锅，其中一名老者问道：“小伙子，这火锅到底是怎么吃的？”
李望川笑着拿起一双筷子，指着铜锅道：“老人家，这铜锅分两层，中间是清汤，外面是红汤，您想吃辣就吃外面，不想吃辣就吃中间。等锅底烧开了，把食材放进锅里涮熟，蘸着调料吃，味道好得很！”他拿起桌上的调料碗，里面装着蒜泥、香油、酱油、醋、葱花、香菜等调料，“这些调料可以自己搭配，喜欢吃酸的多加点醋，喜欢吃辣的多加点辣椒油。”
老者半信半疑地按照李望川说的，将一块豆腐放进清汤锅里，等豆腐煮熟后，蘸了点调料放进嘴里，顿时眼睛一亮：“好吃！这豆腐真嫩，汤也鲜！”
旁边的壮汉早已迫不及待，将一块卤肉放进麻辣红汤里，涮了几下便捞出来，蘸了点调料塞进嘴里，辣得满头大汗，却直呼过瘾：“痛快！太痛快了！这麻辣味真地道，比我在州府吃的还要好吃！”
消息很快传开，越来越多的顾客涌入火锅楼，门口的队伍排得越来越长。李婉儿忙着在柜台后记账，脸上满是笑容：“总领，才半个时辰，一楼的二十张桌子就翻了两番，门口还有三十多桌在等呢！”
李望川点了点头，对身旁的赵云英道：“让后厨加快速度，尽量让顾客少等一会儿。另外，让伙计们多准备些凉茶，给门口等候的顾客送去，天热，别让大家中暑了。”
“我这就去安排。”赵云英应道，转身走向后厨。
正说着，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缓缓驶入商业街，马车旁跟着几名身着劲装的护卫。马车停下后，沈万堂身着锦缎长袍，从马车上走下来，身后跟着两名伙计，手里提着礼盒。他快步走到李望川面前，拱手笑道：“李总领，恭喜恭喜！火锅楼开业，沈某特意前来道贺！”
“沈总管，一路辛苦！”李望川笑着回礼，“快请进，里面请！”
两人走进火锅楼，沈万堂看着热闹的大堂，眼中满是赞叹：“李总领，您真是奇才！这火锅楼开业便如此火爆，日后定能成为襄阳县的招牌！”
李望川笑道：“沈总管过奖了，只是些寻常吃食，能得到大家的喜爱，也是李某的荣幸。”
两人走进二楼的雅间，伙计很快端上一锅麻辣红汤和一锅清汤，还有满满一桌子食材。沈万堂拿起筷子，夹了一块卤肉放进麻辣红汤里，涮熟后放进嘴里，顿时赞道：“好吃！这麻辣味醇厚，不燥不腻，卤肉肥而不腻，瘦而不柴，真是绝了！”
李望川道：“沈总管喜欢就好。此次火锅楼开业，还要多谢沈总管提供的香料，这麻辣锅底的花椒、辣椒，都是从江南运来的，品质上乘。”
“李总领客气了。”沈万堂道，“我们是合作伙伴，互相帮衬是应该的。对了，李总领，上次您让我找的土豆、红薯、玉米种子，我已经让人在江南采购了，约莫半个月后就能送到。”
李望川心中一喜：“那就多谢沈总管了！这些种子对李某来说，比金银还要重要。”
两人一边吃着火锅，一边聊着生意。沈万堂道：“李总领，如今望川商业街声名鹊起，火锅楼又如此火爆，想必很快就能传遍襄阳府。不过，树大招风，您还是要多加小心，尤其是刺史李嵩，此人野心勃勃，怕是不会眼睁睁看着您壮大。”
李望川点了点头：“沈总管提醒得是，李某心中有数。前日王坤派亲信去州府送信，昨日便收到消息，李嵩三日后要亲自来商业街视察。”
沈万堂眼中闪过一丝担忧：“李嵩手握兵权，此次前来，怕是来者不善。您打算如何应对？”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李望川语气沉稳，“李某已让吴钩加强商业街的治安，让小五的情报组密切关注李嵩的动向。若是他真心前来视察，李某自然会好好招待；若是他想找茬，李某也不会怕他。”
正说着，小五匆匆跑进来，脸上带着凝重的神色：“总领，李嵩的使者来了，就在火锅楼门口，说是要见您。”
李望川眉头微蹙：“哦？他倒来得早。沈总管，失陪一下，李某去去就回。”
他起身走出雅间，来到火锅楼门口。只见一名身着官服的使者站在门口，身后跟着两名护卫。使者见李望川走来，拱手道：“李总领，在下是刺史大人的幕僚，奉命前来通知您，刺史大人三日后辰时将亲临商业街视察，还望您做好迎接准备。”
李望川拱手回礼：“有劳使者转告刺史大人，李某定当扫榻相迎。不知刺史大人此次前来，有何特别的要求？”
使者道：“刺史大人只是想来看看商业街的发展情况，并无特别要求。不过，大人喜欢清静，还望李总领届时清场，让闲杂人等回避。”
李望川心中冷笑，清场？这分明是想摆官威，给自己一个下马威。他表面上不动声色，道：“使者放心，李某定会安排妥当。”
使者点了点头，转身离去。李望川看着使者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寒芒。
回到雅间，沈万堂问道：“李总领，李嵩的使者说了什么？”
“他让李某三日后清场迎接，说是李嵩喜欢清静。”李望川道，“这李嵩，怕是想给我一个下马威。”
沈万堂道：“李总领，您可不能答应清场。商业街是百姓的商业街，若是清场，定会引起百姓的不满，也会让商户们心寒。”
“李某自然不会答应。”李望川道，“三日后，该做生意的做生意，该逛街的逛街，李某会让吴钩带民团在旁边护卫，确保李嵩的安全便是。若是他因此发怒，李某也有应对之策。”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沈万堂起身告辞：“李总领，我还要赶回去处理商队的事情，就不打扰您了。三日后李嵩前来，您一定要多加小心。”
“沈总管慢走。”李望川送沈万堂出门，看着他的马车远去，心中思绪万千。
回到火锅楼，大堂里依旧人声鼎沸。李婉儿走上前，道：“总领，刚才有几位乡绅前来祝贺，想在二楼雅间宴请宾客，您看是否同意？”
李望川道：“同意。雅间本就是用来招待贵客的，让伙计们好好招待，不能怠慢。”
正说着，一名民团成员匆匆跑来，道：“总领，街门口来了几个地痞，说是想进来吃火锅，却不想排队，还想闹事。”
李望川眼中闪过一丝寒芒：“吴钩何在？”
吴钩立刻从人群中走出，抱拳道：“属下在！”
“带几名民团成员，去看看是什么人如此大胆。”李望川道，“若是他们肯排队，便让他们进去；若是执意闹事，便给李某狠狠教训一顿，让他们知道望川商业街的规矩！”
“遵命！”吴钩领命而去。
李望川转身对李婉儿道：“婉儿，你继续打理账目，我去后厨看看。”
走进后厨，赵云英正带着几名妇人忙碌着。一口口铜锅冒着热气，食材被切得整整齐齐，伙计们穿梭其间，端着锅底和食材，忙得不可开交。李望川道：“云英，辛苦你了。食材还够吗？要不要让村里再送些过来？”
赵云英道：“放心吧，望川。村里已经送来了足够的食材，卤肉、豆腐、蔬菜都很充足，应该能供应到晚上。”
李望川点了点头，走到一口正在熬制清汤锅底的大锅前，闻了闻味道，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汤熬得不错，鲜香浓郁。记住，清汤锅底一定要用新鲜的食材，慢火熬制，不能偷工减料。”
“我都记着呢。”赵云英道，“墨尘道长也来看过了，说这汤里加了些甘草和枸杞，不仅味道好，还有滋补的功效。”
李望川心中一暖，墨尘道长虽然不问世事，但一直默默支持着自己。他道：“有墨尘道长把关，我就放心了。”
走出后厨，李望川来到二楼的雅间。只见几名乡绅正围坐在一起，吃着火锅，谈笑风生。看到李望川进来，乡绅们纷纷起身，拱手道：“李总领，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李望川笑着回礼：“诸位乡绅客气了，今日火锅楼开业，招待不周，还望海涵。”
一名乡绅道：“李总领言重了。这火锅真是美味，比我们在京城吃的还要好。您这火锅楼，日后定能成为襄阳县的名片！”
李望川道：“多谢诸位乡绅抬爱。李某只是想为百姓做点实事，让大家能吃到可口的饭菜，能安心地做生意。”
正说着，吴钩匆匆走来，道：“总领，那几个地痞已经被我们教训了一顿，他们答应排队，再也不敢闹事了。”
李望川点了点头：“做得好。记住，对待这些地痞，不能太软，也不能太硬，要让他们知道规矩的重要性。”
“属下明白。”吴钩道。
下午，火锅楼的生意依旧火爆。门口的队伍排得越来越长，不少顾客从周边乡镇赶来，只为品尝一口火锅。李婉儿忙着核对账目，脸上满是喜悦：“总领，截止到下午申时，营业额已经突破了十贯钱，比我们预期的还要好！”
李望川心中并不意外。这火锅在这个时代算是新奇事物，麻辣和清汤双锅底的设计，能满足不同顾客的口味，再加上丰富的食材和合理的价格，自然深受百姓喜爱。他道：“婉儿，你安排一下，今日打烊后，让所有伙计和厨师都来领赏钱，每人五十文，算是对他们的奖励。”
“好嘞！”李婉儿高兴地应道。
傍晚时分，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在火锅楼上，将朱红的廊柱染得更加鲜艳。火锅楼的生意渐渐平息下来，伙计们开始收拾桌椅，打扫卫生。李望川站在门口，看着渐渐安静的商业街，心中感慨万千。
就在此时，小五匆匆跑来，脸上带着兴奋的神色：“总领，墨尘道长让我给您带个话，说他在鹰嘴崖发现了一些奇怪的痕迹，像是北狄人的马蹄印，让您尽快过去看看。”
李望川心中一凛，北狄人的马蹄印？鹰嘴崖地处山南道，远离边境，怎么会有北狄人的痕迹？他立刻道：“我知道了，这就过去。婉儿，这里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我去去就回。”
“总领放心吧！”李婉儿道。
李望川带着吴钩和几名民团成员，快马加鞭赶往鹰嘴崖。夜色渐浓，山路崎岖，马蹄声在寂静的山林中格外清晰。赶到鹰嘴崖时，墨尘道长正站在山寨的了望塔上，望着远方的山林。
“墨尘道长，您发现了什么？”李望川走上前，问道。
墨尘道长指着山下的一片空地：“总领，你看那里，有一些马蹄印，与我们中原的马蹄印不同，蹄印较窄，间距较大，像是北狄人的战马留下的。而且，我还在附近发现了一些北狄人的服饰碎片。”
李望川顺着墨尘道长指的方向望去，只见空地上果然有一些马蹄印，与中原战马的蹄印确实有所不同。他捡起一片服饰碎片，碎片上绣着一些奇怪的花纹，正是北狄人的图腾。
“北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李望川眉头紧锁，心中充满了疑惑。北狄汗国常年袭扰北方边境，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山南道？难道他们与李嵩有所勾结？还是说，他们有更大的图谋？
墨尘道长道：“总领，此事非同小可。北狄人凶悍善战，若是他们真的潜入山南道，对百姓来说，将是一场灾难。您一定要多加小心。”
李望川点了点头：“多谢墨尘道长提醒。我会让李锐的斥候队加强侦查，密切关注北狄人的动向。同时，让吴钩加强鹰嘴崖和商业街的防御，以防不测。”
就在此时，一名斥候队员匆匆跑来，道：“总领，我们在山下的密林中发现了几名北狄人的踪迹，他们似乎在打探鹰嘴崖的情况。”
李望川眼中闪过一丝寒芒：“好！既然他们送上门来，就别怪我们不客气。吴钩，带五十名民团成员，随我下山，将这些北狄人拿下，问问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遵命！”吴钩领命，立刻召集民团成员。
夜色中，李望川率领民团成员，悄悄下山，朝着密林中摸去。北狄人的踪迹越来越清晰，李望川心中的疑惑也越来越深：这些北狄人到底是谁派来的？他们的目标是什么？与李嵩的视察又有什么关系？
一场突如其来的遭遇战，即将在夜色中展开。而这背后，似乎隐藏着一个巨大的阴谋，正悄然笼罩着望川商业街，笼罩着李家坪，笼罩着整个山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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