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试了两次，还是打不通。
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他切换到短信界面，开始打字：
“我在环城东路，车子抛锚了，后面有辆车好像一直在跟——”
短信发送失败。
红色的感叹号在屏幕上跳动。
江寻盯着那个符号，忽然觉得喉咙发干。
他看向窗外，雨幕厚重得像是灰色的帷幕，只能勉强看见路边树木摇晃的轮廓，还有远处那两盏一动不动的车灯。
对方在等什么？
他锁好车门，检查车窗。
然后俯身从副驾驶座底下摸出一个应急手电筒——陆凛放的，每个座位底下都有一个，连工作室的车里也有。
按下开关，白色的光束刺破黑暗，但照不了太远。
手机屏幕又亮了一下，是电量不足的提示。
15%。
江寻关掉手电，把手机调成最省电模式。
黑暗重新笼罩车厢，只剩下仪表盘上几个微弱的指示灯，泛着幽绿的光。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雨没有停的迹象，后方的车灯也没有移动。
每一秒都被拉得无限漫长，耳朵里只剩下雨声，还有自己越来越响的心跳。
突然，那两盏车灯动了。
不是往前，而是车门打开，有人下车。
车灯映出一个模糊的人影，撑着伞，正朝这边走来。
江寻的手猛地攥紧应急手电筒。
金属外壳硌着掌心，带来一丝冰凉的实感。
他屏住呼吸，看着那个人影越来越近，在车灯的光束里逐渐清晰——
是个男人，穿着深色雨衣，帽子压得很低，看不清脸。
他在距离车子十米左右的地方停下，似乎在看车牌号。
然后他继续往前走。
五米。
三米。
江寻的手指扣在手电筒的开关上。
如果对方试图砸车窗，他就打开手电直射对方的眼睛，然后——
人影停在了驾驶座侧窗外。
雨衣的帽子抬起，露出一张中年男人的脸，普通得扔进人堆里就找不着。
他敲了敲车窗。
江寻没有开窗，只是把车窗降下一条缝隙，雨水立刻溅进来。
“需要帮忙吗？”
男人的声音透过缝隙传进来，被雨声切割得断断续续，“看见你车停这儿半天了。”
“爆胎了。”
江寻说，声音比自己预想的镇定，“已经叫了拖车。”
“这天气拖车来得慢。”
男人说，视线在车内扫了一圈。
“要我帮你看看吗？我车上有工具。”
“不用了，谢谢。”
江寻说，“拖车马上就到。”
男人点点头，没有立刻离开。
他站在雨里，雨水顺着雨衣帽檐往下滴。
“这条路晚上不太安全。”
他突然说，“尤其是这种天气。你一个人？”
“我朋友马上到。”江寻的手指收紧。
“那行。”
男人后退一步，“注意安全。”
他转身走回自己的车，上车，关车门。
车灯亮起，但没有立刻开走。
江寻盯着那两盏车灯，直到眼睛发酸。
雨刷器早就停了，挡风玻璃上糊满了雨水，外面的世界扭曲变形。
他不敢擦玻璃，不敢开灯，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手机屏幕突然亮了。
来电显示：陆凛。
江寻几乎是扑过去接起电话：“喂？”
“你在哪？”
陆凛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背景里有风雨声，他也在外面。
“环城东路，大概十五公里路标附近。
车子抛锚了，爆胎。”
江寻的语速很快，“后面有辆车停着，有个男人下来问我要不要帮忙，现在回车里了，还没走。”
“车牌号？”
江寻报出那串数字。
电话那头传来敲击键盘的声音。
“车子是租的，登记信息有问题。”
陆凛说；
“待在车里，锁好门窗，不要开灯，我二十分钟到。”
“你怎么——”
“你手机有定位。”
陆凛打断他，“一直都有，别挂电话。”
江寻愣住。
定位？
什么时候装的？
怎么装的？
但这些问题在此时此刻都不重要了。
他握紧手机，贴在耳边，听着那头的呼吸声，还有隐约的引擎轰鸣。
“陆凛。”他轻声说。
“嗯。”
“我刚才……很害怕。”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我知道。”
陆凛的声音放缓了一些，“现在不用怕了，我就在路上。”
雨声中，江寻听见陆凛那边传来转向灯的声音，然后是加速的引擎声。
“那个人还在吗？”陆凛问。
江寻看向后视镜。
那辆车还停在那里，车灯亮着。
“在。”
“描述一下车型，颜色，还有那个男人的特征。”
江寻一一描述。
他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那辆车。
突然，那辆车的刹车灯亮了一下，然后倒车灯亮起——它开始倒车。
“他要走了。”江寻说。
“让他走。”
陆凛说，“记下车牌号就行。你的安全第一。”
车子慢慢倒出视野，尾灯在雨幕中越来越模糊，最终消失在拐弯处。
江寻松了一口气，身体瘫软在座椅上。
“他走了。”他说。
“好！
我大概还有十分钟！
你怎么样？”
“我没事。”
江寻看着窗外无边的雨，“就是……车可能报废了。”
“车不重要。”
“手机也快没电了。”
“那就少说话，省电，但别挂电话。”
江寻把手机放在腿上，开了免提。
陆凛的呼吸声从扬声器里传出来，平稳，规律，像某种安抚的节拍。
雨还在下，但好像不再那么令人窒息了。
“陆凛。”他忽然开口。
“嗯？”
“对不起。”
江寻说，“我不该自己跑出来的。”
电话那头没有立刻回应。
江寻能听见轮胎压过积水的声音，还有雨刮器快速摆动的声音。
“我也有错。”
陆凛终于说，“我不该用那种方式……拒绝你。”
这句话很轻，但江寻听得很清楚。
他眨了眨眼，雨水顺着车窗玻璃往下流，像眼泪的痕迹。
“那我们现在……”他试探着问。
“先解决眼前的事。”
陆凛说，“其他的，等你安全了再说。”
远处传来引擎声，由远及近。
两盏车灯刺破雨幕，速度很快。
车子在江寻的车后方急刹停下，车门打开，一个人影下车，连伞都没打，直接朝这边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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