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烟散尽,狼族部落的空气中依旧弥漫着淡淡的血腥与焦灼气味,但更多的是一种劫后余生的振奋,以及一种看向陆景川时,悄然改变的灼热目光。
如果说之前狼族对他的友善,多半是看在离玖儿的面子和狼王的承诺上,那么经过昨夜那场并肩血战,亲眼目睹他以诡异莫测的手段模仿狼王威压、调动幽影狼尊之力后,这种友善便彻底化为了发自内心的认同与……一丝难以言说的好奇与亲近。
能得隐世不出的幽影狼尊青睐,还能以人族之身引动狼族祖力,这陆景川,哪儿是个人?分明是狼族流落在外、血脉不凡的自家兄弟!
于是,陆景川切切实实体验了一把什么叫狼族的VIp待遇。
他被换到了部落里最好、最宽敞的帐篷,兽皮垫子柔软厚实,通风极佳,毫无异味。每日送来的烤肉,选的是最鲜嫩多汁的里脊部位,火候恰到好处,撒上了狼族特制的香料,香气扑鼻。更有甚者,一堆胆大热情的狼族少女,总是寻着各种由头在他帐篷附近晃悠,美其名曰“切磋交流”,那火辣直接的目光,仿佛要将他里外看个通透。
“陆兄弟,听说你身手不凡,我们来比划比划?”一个身材高挑、小麦色肌肤的狼女笑嘻嘻地凑近,眼神亮得惊人。
“陆大哥,教我识人族文字好不好呀?”另一个嗓音娇憨的少女捧着一卷兽皮,眼巴巴地望着他。
陆景川头皮发麻,干笑着应付:“这个……在下修为低微,实在不敢献丑。文字之事,也非我所长……”
他话未说完,一道火红的身影便如旋风般冲了过来,叉着腰,挡在他面前,正是离玖儿。
“去去去!都围在这里做什么?”她像只护崽的小母狼,龇着小白牙,气势汹汹地驱赶着同伴,“这是我先看上的!啊呸!是我先请回来的客人!谁都不准抢!”
狼族少女们发出一阵善意的哄笑,有人打趣道:“玖儿公主,这么紧张干嘛?莫非真是……”
“是什么是!再乱说小心我拔光你们的尾巴毛!”离玖儿俏脸绯红,羞恼地挥舞着拳头,总算将那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姐妹轰走。
她回过头,对上陆景川无奈的眼神,自己脸上也有些挂不住,嘴硬道:“看什么看!我这是怕她们打扰你修养!你这小身板,经得起她们几下‘切磋’?”
陆景川摸了摸鼻子,苦笑道:“公主殿下,在下好像不是一件货物吧?” 这种被争来抢去的感觉,虽然有些男人本能的暗爽,但更多的是一种身不由己的无奈。他这想躺平的日子,怎么就越来越远了呢?
离玖儿哼了一声,别过脸去,耳根却悄悄红了。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陆景川敏锐地察觉到,体内那经由狼神洗礼烙印下的力量正在缓缓消退,如同潮水退去,那层隔绝天道感应的屏障也开始变得稀薄,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混沌体的特殊气息,又开始从身体深处丝丝缕缕地渗透出来。
虽然极其微弱,但这是个危险的信号。继续留在狼族,只会将危险带给这些刚并肩作战的朋友。
陆景川向狼王离啸天提出了告辞。
狼王那威严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片刻,似乎也看出了他气息的变化,他没有多做挽留,只是重重拍了拍陆景川的肩膀,那力道差点让陆景川一个趔趄。
“小子,废话不多说。银月狼族,永远是你的朋友。”狼王声音沉浑,带着北地特有的豪迈与坚定,“北地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
他取出一枚闪烁着森白寒光的狼牙项链,递到陆景川手中。那狼牙质地坚硬,触手温润,内部似乎蕴藏着一股强大的力量。“遇到生死危机,捏碎它。无论你在何方,狼族的战士都会感应到,奔赴而至!”
陆景川心中涌起一股暖流,郑重地将狼牙项链戴在脖子上,贴身收好。“多谢狼王!此情,陆景川铭记于心。”
离玖儿站在一旁,眼眶有些发红,扯了扯陆景川的袖子:“喂,下次……下次再来玩啊!到时候,我教你我们狼族最威武的战舞!”
战舞?陆景川脑子里瞬间浮现出自己穿着狼皮裙,围着篝火龇牙咧嘴、四肢挥舞的画面,顿时一阵恶寒,干笑道:“一定,一定……” 心里却打定主意,这战舞是万万学不得的,形象还要不要了?
离开狼族部落,与林凡一同返回青云宗的路上,气氛比来时沉默了许多。
飞行法器穿梭于云层之间,脚下是连绵的山脉。一直闭目养神的林凡,忽然睁开眼,看向陆景川,冷不丁地开口:“你变了。”
陆景川心头一跳,面上却不动声色:“哦?哪变了?是变得更英俊潇洒,还是更气质超凡了?”
林凡没理会他的插科打诨,眉头微蹙,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汇,最终淡淡道:“更像狼了。”
“什么?”陆景川一愣。
“不是外貌,”林凡补充道,目光锐利如剑,仿佛能穿透表象,“是气质。眼神,动作,还有……感觉。”
陆景川心里咯噔一下。完蛋!难道是狼神洗礼的副作用?潜移默化,改造基因了?他赶紧暗中检查自身——神识内视,骨骼完好,皮肤光滑,没长毛,也没感觉尾椎骨有什么异物感。还好还好,基本盘还在。
然而,当他终于回到熟悉的青云宗,脚踏山门青石台阶时,守门的弟子看到他,先是揉了揉眼睛,随即吓得一个激灵,结结巴巴道:“陆、陆师兄?你……你的眼睛……”
陆景川心头不妙预感更甚,强作镇定:“我眼睛怎么了?”
“好像……有点发绿?”那弟子不确定地说道。
陆景川再也顾不上许多,几乎是冲回了自己的小院房间,一把抓起桌上的铜镜。
镜中,依旧是他那副清秀中带着几分惫懒的面容。然而,当他凝神细看,或者情绪稍有波动时,那黑色的瞳孔深处,竟真的会闪过一丝极淡、却无法忽视的幽绿色光芒,如同雪夜荒原中孤狼的眼眸,带着一丝野性与冰冷。
“这什么鬼副作用啊!”陆景川放下铜镜,欲哭无泪。这让他还怎么低调?怎么躺平?走在宗门里,岂不是要被人当成妖怪?
更麻烦的是,随着狼神之力进一步消退,混沌体那“唐僧肉”的诱人气息,泄露得越来越明显了。虽然现在还极其微弱,如同暗夜中的一缕幽香,但对于那些有心人,对于那些像幽冥教一样嗅觉敏锐的猎手来说,找到他只是时间问题。
“得想个长久之计……”他摩挲着胸前那枚温润的狼牙项链,喃喃自语。依靠外物终究不是办法,狼族洗礼不可重复,骨片只能用一次。必须找到一种自己能掌控的、可持续的方法。
是夜,月华如水,透过窗棂洒落进来。陆景川躺在床上,双手枕在脑后,望着窗外那轮皎洁的明月发呆。银月狼族……月亮……狼神之力……屏蔽……
突然,一道灵光如闪电般划过他的脑海!
既然狼神之力能够暂时屏蔽天道感应,压制混沌体气息,那为什么不能将这种力量“借用”过来?不需要完全拥有,只需要模拟出那种独特的力量波动,制造一个“我是狼,不是混沌体”的假象呢?
说干就干!
他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也顾不上时辰已晚,立刻点亮灯烛,铺开符纸,取出朱砂与灵笔。
这个想法看似简单,实现起来却困难重重。狼神之力霸道而古老,蕴含着狼族的信仰与野性,与人族修士温和的灵力性质迥异。如何用符箓承载、模拟这种力量,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他首先尝试将一丝残留的狼神之力导入符纸,结果符纸瞬间燃起幽蓝色的火焰,化为灰烬。
他又尝试用不同的符文组合来“描述”那种力量感,不是毫无效果,就是灵力冲突,炸得他满脸黑灰。
失败,失败,还是失败。
桌角的废符箓堆积如山,陆景川的眼眶因为熬夜和精力透支,泛着更明显的青黑,但那双偶尔闪过绿光的眸子里,执着的光芒却越来越亮。
“不对,方向错了……不能强行模拟,而是‘欺骗’……”他回想着狼神之力与自身混沌体、与天道之力产生感应的那些微妙瞬间,捕捉着那种独特的“频率”。
他不再试图去创造狼神之力,而是开始绘制一种极其复杂、旨在释放特定波动信号的符文结构。这符文的核心,是“隐匿”与“拟态”,参考了狼族图腾的部分纹路,又融入了他对天道规则漏洞的理解。
神识高度集中,笔尖的灵力输出需要精妙到毫巅,不能有一丝差错。汗水顺着他的额角滑落,滴在符纸上,洇开一小片水渍。
不知过了多久,当窗外天际泛起鱼肚白时,陆景川笔下最后一道玄奥的符文终于勾勒完成。
嗡!
符纸上所有线条瞬间亮起一道柔和的、如同月华般清冷的光晕,随即内敛,整张符箓变得古朴无华,只有仔细感知,才能发现它正散发着一种与银月狼族高度相似、却又更加纯粹内敛的隐匿气息。
成功了!
陆景川小心翼翼地拿起这张薄薄的符箓,心脏激动得砰砰直跳。他深吸一口气,注入一丝灵力,将其激活。
一道微不可查的清辉闪过,覆盖他全身。下一刻,他身上那丝若有若无的混沌体气息彻底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带着淡淡荒野与月华意味的、属于强大狼族战士的气息!虽然这气息感觉上并不算很强,但足以将混沌体那诱人的“香味”完全掩盖。
虽然根据他的推算,这张“伪装符”的效果最多只能维持几个时辰,而且制作极其耗费心神,但这意味着,他终于不再是那个只能被动等待被发现、毫无还手之力的“唐僧肉”了!他拥有了主动隐藏自己的能力!
【叮!创新符箓完成:伪装符。成功模拟高等生灵气息,屏蔽自身特质。】
【奖励:符道感悟+1】
脑海中响起系统那冰冷又熟悉的声音,但此刻听在陆景川耳中却如同仙乐。
他紧紧攥着这张得来不易的符箓,欣喜若狂,恨不得仰天长啸。
终于……这该死的、提心吊胆的“唐僧肉”生涯,总算看到一丝终结的曙光了!虽然前路依旧漫漫,但至少,他为自己赢得了一丝喘息之机,夺回了一点命运的主动权。
窗外的阳光照在他脸上,那偶尔闪过的绿芒,似乎也不再那么令人沮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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