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官批注·神川前九十六年·仲冬朔日】
帝子明烛,年二十,冠礼既成,不袭旧军号,别树“虎啸”。其事详载《虎啸军始末簿》《春殿琴谱·军声篇》及梁雷法《千机密录》。此三书,一载军制始末,一录琴音军律,一述军械机要,互为印证,方成此青墨重典。新火燎原,自此而炽。
——太史阁·潮歌分卷史官·“无名”谨书
冠礼之夜:天命所归,新军初啼
神川前九十六年,仲冬朔日。岁寒至极,万物肃杀。
承天门,这座承载帝国气运、沟通天地的巍峨神阙,于夜雪初霁中傲然矗立。
寒意刺骨,呵气成霜,然帝京朱雀长街,万盏以深海巨鲸油脂为芯的“长明灯”齐燃!
烛火汇聚成一条灼目耀眼的金色光河,奔涌流淌,将道旁堆积如丘的皑皑白雪映照成一片流淌的、璀璨的金沙。
铜雀高台之上,早已备下的“火树银花”被点燃,燃烧的松脂球与纷扬的冰晶猛烈碰撞,爆裂声密集如九天碎玉倾盆而落,迸溅的光屑纷扬如星雨坠世,将承天门上空渲染成一片光怪陆离的神幻天幕。
南宫明烛,立于丹墀之巅。
玄色衮袍,以暗金丝线绣满波涛暗涌、雷霆隐现的繁复纹路,象征其执掌的潮汐与雷霆之力。
赤色绶带垂落,庄重肃穆。腰间悬系着那具已成他生命一部分的灵琴【潮歌】,琴额新月徽记在灯火下流转着青金幽光;背后斜挂的【雷徽】,沉黯的月形轮廓在玄袍映衬下,隐隐透出不安分的银蓝电纹。
帝王南宫瀚海,御风而起,足踏那卷承载天谕的“天书”卷轴,悬于半空。
他指尖蘸取的不是朱墨,而是自承天门深处牵引而出的、熔金般流淌的磅礴国运!
指尖挥洒,凌空书就一个笔力万钧、重逾山岳的古老篆文——「冠」!
字成瞬间,化作一道流光溢彩、仿佛拥有生命的纯金符文,如游龙般盘旋而下,最终精准地没入太子冕旒正中央那颗象征着天地经纬的“玉衡”宝珠之中!
“嗡——!”
玉衡宝珠骤然爆发出温润而神圣的月白光晕,如水波般荡漾开来,笼罩明烛全身。
光晕所及,风雪辟易,一股浩瀚、威严、承载天命的帝皇之气,自少年挺拔的身躯中沛然勃发!
礼乐庄严肃穆的余音,如同融入夜风的雪末,渐渐散尽。
明烛缓缓转身,面向丹墀之下肃立的百官与长街之上翘首的万民。
凛冽的风雪掠过他初脱稚气、线条愈发刚毅的面庞,那双熔炼了东海与雷霆的琥珀金瞳深处,似有雷潮暗涌,深邃难测。
清朗的声音穿透寒夜凛冽的空气,如冰封千里的河面乍然崩裂,铮然作响,清晰地回荡在每个人的耳畔:
“护龙军盘踞帝座,威慑八荒;镇海军镇守东疆,锁钥大洋——皆父皇手中之神兵!
然神川之疆,浩瀚无垠,强敌环伺,旧军之制,如磐石坚固,亦需新火熔炼!”
他目光如电,扫过下方一张张或惊异、或期待、或敬畏的面孔,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开天辟地的决断:
“今日冠礼既成,吾当立国中新锐之锋——”
他猛地抬起右臂,手指如戟,坚定地指向承天门外那片被灯火金沙覆盖的无垠雪原,一字一句,重若千钧,敲击在每个人的心鼓之上:
“号曰——虎啸!”
募兵之令:海纳百川,不拘一格
诏令如雪片,三日之间,遍传九州:
凡年十八至三十、筋骨强健,力开一石强弓者,可赴帝京北郊校场角力较技!胜者披玄甲,入行伍!
凡通晓宫商角徵羽五音之妙,耳力卓绝,能于万籁中清晰分辨《风入松》之清幽与《破阵引》之杀伐者,免试武艺,直入中军帐下,授“风律校尉”!
凡寒门遗孤、冻土无依、流离失所之青壮,不问过往,赐虎纹棉袍御寒,日供粟饭三升饱腹!养息三月,待筋骨复壮,再试其能!
此诏一出,九州震动!
旬月之间,十万热血儿郎怀揣着建功立业、改变命运的渴望,踏碎了帝京道旁厚厚的积雪,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
北疆的冻土游侠,南境的丛林猎手,东海之滨的弄潮儿,西域商道的驼铃客,甚至隐于市井的乐师、落魄的寒门士子……
校场之上,人潮如鼎沸!呵出的热气在严寒中蒸腾成浓密的白雾,十万人的体温与热血,竟将十里营盘上空飘落的雪花尽数融化!
无一片雪能落地,唯见氤氲白雾笼罩天地,营盘如云中兵府!
虎啸初营:三司并举,玄虎扬威
明烛亲掌帅印,开府建牙。威震北疆的万霆元帅梁雷法,甘为副帅,鼎力相助。
虎啸军制,效法猛虎之威,设三司,如虎之利爪獠牙:
雷司——由副帅梁雷法亲自统御。
打造千架特制“雷弦弩车”,弩身暗藏微型雷匣,以【雷徽】引雷之力充能。
箭镞以梁雷法秘炼的“千机雷铜”淬炼而成,箭杆铭刻引雷符文。
弦动则箭出如电,箭镞触及目标瞬间引爆雷匣,电光裂空,碎金熔石!此乃虎啸之刚牙利齿!
风司——由明烛亲掌核心。
八百名精挑细选、通晓音律、意志坚韧的“风律校尉”列成玄奥音阵。
以明烛所负灵琴【潮歌】为阵法中枢,琴音引动,八百人同声共振!
音波可凝为无形风刃,切割铁甲;可聚为震荡音锥,粉碎城墙;亦可化为迷魂幻音,乱敌心神!
此乃虎啸之无形利爪!
影司——由开国元勋陈将臣长子、素有“夜枭”之称的陈霆督率。
三千精锐游骑,人马皆披玄色轻甲,马蹄以特制棉革包裹,踏雪无痕,奔袭无声,如暗夜幽灵。精于刺探、袭扰、断粮、斩首,乃虎啸之潜行利爪!
玄底赤纹的“玄虎啸天”帅旗,高高悬于中军大纛之上!
旗面所绣啸虎,怒目贲张,獠牙森然,虎目镶嵌两枚自北荒绝地采掘的“紫电雷石”!每逢夜间巡营,雷石受寒气激发,电光迸射,十里之外清晰可见,如神虎巡狩,震慑宵小!
试军之典:琴音化虎,铁壁崩摧
校场中央,百丈精铁巨壁森然矗立,黝黑冰冷,厚重逾万钧!
壁上悬吊一口需十人合抱的青铜巨钟,钟体布满古老铭文。
十万新募虎啸军肃立如林,屏息凝神,空气仿佛凝固,连飘落的雪沫都凝滞于将士们的眉睫之上,不敢坠落。帅台之上,明烛盘膝而坐,【潮歌】横置膝前。
他指尖尚未触及琴弦,腰间沉寂的【雷徽】却率先感应到主人澎湃的战意,剧烈嗡鸣震颤起来!
“铮——嗡——!!!”
一声裂石穿云、仿佛自洪荒巨兽喉间迸发的虎啸,悍然自【潮歌】琴腹深处爆发!
这啸声并非琴弦振动,而是灵琴与雷徽共鸣引动的天地雷音!声波肉眼可见地扭曲空气,裹挟着刺目的青白雷光冲天而起!雷光在半空中急速凝聚、塑形!
吼——!
一头体长逾十丈、通体由跳跃的青白电弧构成的狰狞雷虎,踏着虚空凝聚成型!
虎身电蛇狂舞,嘶鸣咆哮,一双虎目紫电爆射,如同两颗缩小的雷霆星辰!雷虎仰天咆哮,挟风雷万钧之势,朝着百丈铁壁与那口青铜巨钟猛扑而下!
虎爪拍落——
“滋啦啦——轰隆!!!”
没有预想中的惊天碰撞!
青铜巨钟如同被无形的巨力从内部瓦解,无声无息地龟裂、粉碎,化作漫天闪烁着青光的金属齑粉,簌簌飘落!
而那百丈精铁巨壁,自中轴线处,如同被一柄烧红的、无形的、由雷霆与潮汐共同锻打的巨刃劈中!
断面瞬间熔融赤红,铁水如同粘稠的岩浆缓缓流淌滴落!
整个巨壁,竟被这雷虎一爪之威,从中轴处温柔又暴戾地一剖为二!断口光滑如镜,边缘赤红,散发着灼人的热浪与刺鼻的铁腥!
死寂!
旋即,是山崩海啸般的狂热!
十万虎啸军目睹此神迹,胸中热血瞬间沸腾至顶点!
他们齐举手中兵戈,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咆哮,声浪如同亿万雷霆汇聚,直冲云霄,震碎了承天门高檐悬挂的冰棱!
“虎——啸——!!!”
声浪所至,十里营盘覆盖的厚重积雪,如同被无形的巨锤轰击,轰然崩塌、飞溅!
军律三章:铁血柔情,魂铸军心
玄铁铸就的巨大军碑,矗立营门。碑面光滑如镜,寒气森森。
明烛行至碑前,未用笔墨。
他并指如剑,指尖跳跃着银蓝电光与幽蓝水芒,以雷光为墨,以潮音为意,在坚硬的玄铁碑面上烙下三道深入寸许、边缘焦熔、字迹却蕴含水波柔韧之意的铁血军律:
闻《破阵鼓》杀伐之音而进,闻《归雁琴》思乡之曲而退——违者,无论将卒,斩立决! (铁血令行禁止)
降卒不戮,民财不掠——私取民间一粟一麦者,断一指;伤民者,抵命! (仁义之师根本)
战罢必歌《安魂引》——慰同袍英魂于九泉,告天地生灵以止戈! (对生命的敬畏)
三章既出,如洪钟大吕,响彻神川!
北地剽悍游侠闻之,砸碎手中利剑,熔毁耕田铁犁,背负行囊奔赴帝京;
南疆神秘巫祝弃下传承的祭祀法鼓,携着通灵的幡旗跋涉而来;
天下英豪,无论出身贵贱,尽被这三章铁律所蕴含的铁血、仁义与悲悯所折服,如百川归海,尽数汇聚于玄虎战旗之下!
首战试锋:雷潮化虎,海疆荡寇
腊月望夜,月黑风高,寒潮锁海。
蛰伏东海多年的鲛人族大酋长,亲率三千艘以深海寒铁与巨鲸骨甲打造的狰狞楼船,趁着一年中最酷烈的“冰潮”之势,悍然犯境!
意图撕裂帝国东疆防线!
虎啸军初生之虎,亮出獠牙!
万骑精锐(含雷司弩车、风司琴阵、影司游骑)乘特制“雷艇”出征。
艇首装有破冰雷锥,启动时电光缭绕,坚冰触之即如裂帛般崩碎!
明烛独立于旗舰艏楼之巅,海风掀起他玄色大氅。
【潮歌】横置身前,指尖轻拨。
“嗡——铮!”
琴音初起,如深海暗流涌动!腰间【雷徽】应弦狂震,内部七枚【惊蛰雷丸】尽数激发!化作七道刺破夜空的毁灭雷光,射入翻涌的怒涛!
“轰隆隆——!!!”
琴音引动天象剧变!九天风雷被强行撕扯而下,与狂暴的海潮交融!
巨浪腾空百丈,扭曲、塑形!在【潮歌】琴音与明烛意志的统御下,化作千头体型庞大、通体缠绕着刺目电弧的雷光巨虎!
它们踏着电弧奔涌的浪脊,发出震碎魂魄的咆哮,以排山倒海之势扑向鲛人庞大的战舰群!
“咔嚓!轰——!”
鲛人坚固的寒铁楼船,在雷光巨虎的扑击下如同纸糊!
船体瞬间崩解,木屑、骨甲碎片裹挟着焦黑的鲛人尸体冲天而起!
三千楼船组成的庞大战阵,在雷潮巨虎的肆虐下,如同被投入熔炉的冰块,顷刻间土崩瓦解!狂暴的雷潮能量奔涌不息,将原本墨黑如漆的夜海映照成一片惨白刺目的死亡领域!
青白色的电火如同地狱之火,在破碎的海面上跳跃、燃烧,十里之外犹见其狰狞光芒!捷报以八百里加急飞抵帝京!
帝王南宫瀚海立于承天门上,挥动天书卷轴!
第四页空白处,“虎啸”二字应运而生,化作两道璀璨金符升空,如同两颗永不坠落的星辰,永镇于承天门两侧的苍穹之上!
军歌初成:雪升星环,虎啸龙吟
凯旋之日,恰逢雪霁云开,金阳破晓。
十万虎啸儿郎,甲胄染血,却精神抖擞,列阵于帝京郊外雪原。
明烛指抚【潮歌】,胸中豪情激荡,即兴成曲。
琴音时而如猛虎出柙,刚猛暴烈;时而如潮汐奔涌,浩瀚磅礴;时而如长风穿谷,自由不羁!一曲终了,磅礴战意与胜利豪情已融入旋律——
《啸潮令》!
十万将士同声而歌,声浪汇聚,直冲九霄云外:
“虎啸千山动,潮歌万里惊;风雷皆我士,山海作吾城!”
歌声起处,天地共鸣!
帝京内外覆盖的亿万吨积雪,仿佛被无形的巨手托起,轰然离地飞升!
无数雪晶在歌声与琴音蕴含的磅礴能量牵引下,悬停于半空,迅速凝结、塑形!
最终化作一条由无数璀璨冰晶构成的、巨大无匹的“冰河星环”,如同神之冠冕,环绕着雄伟帝京缓缓旋转三匝!阳光穿透冰晶,折射出七彩霓虹,美轮美奂,宛若神迹!
待《啸潮令》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冰河星环无声崩解,化作亿万滴晶莹剔透的春水,带着胜利的暖意与磅礴的生命力,奔涌着注入环绕帝京的御河之中,激起滔滔金波!
后记:虎魄长存,潮音不朽
玄底赤纹的“玄虎啸天”战旗,自此屹立于神川大地,飘扬五百载春秋。其威名之盛,后世兵卒闻战阵先声,皆知虎啸军至,其势必有雷霆万钧三步:
一闻潮歌裂云起(风司琴阵扰敌慑魂),
二听惊雷贯耳鸣(雷司弩箭撕裂长空),
三见玄虎出柙噬(影司突袭,三司合击,摧枯拉朽)!
边塞稚童口口相传的古老民谣,道尽了虎啸军魂的精髓:
“潮歌响,雷虎醒;虎啸起,四海平!”
——(据梁雷法《千机密录》临终补遗残卷所载:
神川四百年秋,山河破碎,末路穷途。最后一支虎啸残军三千人,困守陨星绝谷。
帅旗被敌军重炮轰断,旗杆折断坠地之刹那,九天之上,忽有熟悉的《安魂引》琴音悠悠落下,空灵悲怆,涤荡战场。
三千残破甲胄覆盖下的累累骸骨,竟于琴音中同时发出低沉的和鸣,仿佛仍在追随那早已逝去的琴音统帅!
一道由无数残存意志与不屈军魂凝聚而成的巨大雷虎虚影,自谷中冲天而起,仰天发出无声的悲啸,紫电雷光冲霄激荡,三日三夜,方始散尽!
此乃虎啸绝响,亦是军魂不朽之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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