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市,万家客厅。
气氛有些沉闷,万保华坐在沙发上,手里端着一杯已经凉透的茶,目光复杂地看着对面的女儿万蒗。
自从魏海的事情爆发后,万蒗就搬回了家里住,但父女俩之间的交流却少得可怜,仿佛有一层看不见的隔阂挡在中间。
万母坐在一旁,看看丈夫,又看看女儿,几次想开口打破这僵局,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最终,还是万保华先开了口,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沙哑。
“蒗宝,这件事……是爸对不住你。”
万蒗端着水杯的手微微一顿,抬起头,静静地看着父亲,没有说话,眼神里没有怨怼,也没有欣喜,只是一片平静。
万保华看着女儿这副模样,心里更不是滋味,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他重重地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是我看走了眼,老眼昏花了。”
“我总想着,我和魏东强是几十年的老战友,一起扛过枪,一起流过血,他的儿子,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差到哪里去。”
“我总觉得,虎父无犬子,这句话总归是有些道理的。”
他自嘲地笑了笑,笑容里满是苦涩,“谁能想到,魏海那小子,根本就不是个东西!”
“他做的那些事,简直就是畜生行径。”
“如果……如果真让你嫁给了他,那不是把你往火坑里推吗?”
“一想到这个,我这心里就跟刀割一样,后怕啊。”
说到这里,万保华的眼眶都有些泛红。
他这一辈子,在官场上摸爬滚打,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可唯独在女儿的终身大事上,差点犯下不可挽回的弥天大错。
这种自责和后怕,比任何政治上的失利都让他难受。
万蒗看着父亲苍老了几分的面容,心中那点残存的芥蒂也烟消云散了。
她轻轻放下水杯,语气温和地说道:“爸,这不怪你。”
“你只是先入为主了,总觉得父亲是英雄,儿子也差不到哪去。”
“你没有想过,父亲是父亲,儿子是儿子,他们是两个完全独立的个体。”
她的话像是一剂良药,让万保华紧绷的心弦松弛了下来。
他点了点头,是啊,自己就是犯了这种经验主义的错误。
“你说的对,是我想得太简单了。”万保华的神情严肃起来,“魏海已经被正式批捕了,省纪委和市局成立了联合专案组,深挖他背后的关系网和犯罪事实。”
“他这些年打着魏东强的旗号,在外面胡作非为,干的那些勾当,一件件一桩桩,触目惊心。”
“一旦全部查实,十年八年都是轻的,甚至有可能二十年,乃至无期徒刑。”
这个结果,万蒗并不意外。
她只是没想到,一个自己从小认识的人,竟然会堕落到这个地步。
万保华看着女儿,眼神里充满了愧疚和疼爱,他郑重地承诺道:“蒗宝,爸跟你保证,以后你的婚姻大事,我再也不插手了。”
“你想找个什么样的,喜欢什么样的,都由你自己决定。”
“只要他人品好,对你好,哪怕他就是个普通工人,普通农民,爸也认!”
听到父亲这番话,万蒗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发自内心的笑容。
这笑容像是冬日里的暖阳,瞬间融化了客厅里凝重的气氛。
自从离开大安县,离开那个让她感到轻松自在的年轻人之后,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笑过了。
她的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周朝龙的身影。
那个看似年轻,却总是沉稳老练,能在任何危急关头都给人带来安全感的男人。
一旁的万母一直观察着女儿的神情,看到女儿这发自肺腑的笑容,她立刻就明白了什么。
她不动声色地给了丈夫一个眼色,万保华微微一愣,随即也注意到了女儿神态的变化。
等到万蒗起身上楼后,万母才压低声音对丈夫说:“老万,你没看出来吗?咱们女儿,这怕是心里有人了。”
“有人了?”万保华有些惊讶,“谁啊?我怎么不知道?”
“你一天到晚就知道工作,女儿的心思你哪里懂。”万母白了他一眼,回忆着说道:“你还记不记得上次魏海出事的时候,是谁帮了咱们女儿?”
万保华皱眉思索片刻,恍然大悟:“你是说……大安县那个叫周朝龙的年轻人?”
“除了他还能有谁?”万母的语气带着几分笃定,“你想想,那天晚上,女儿回来的时候虽然狼狈,但情绪还算稳定。”
“她说那个周朝龙不仅救了她,还把事情处理得井井有条,连后续的证据都帮着固定好了。”
“一个年轻人,面对那种场面能这么冷静,这么有章法,能是普通人吗?”
万保华点了点头,这一点他也印象深刻。
当时听女儿复述事情经过,他就觉得那个周朝龙不简单。
万母接着说:“而且你再想想,女儿这次回来,嘴里偶尔就会提起大安县,提起那个周朝龙。”
“刚才你一说让她自己决定婚事,她笑得那么开心,那模样,分明就是想到了心上人。”
“我敢打赌,她心里惦记的,八成就是那个周朝龙。”
“一个大安县的乡镇干部?”万保华下意识地皱了皱眉,虽然他刚才说了不看对方身份地位,但真听到这个可能性,心里还是有点犯嘀咕。
“乡镇干部怎么了?”万母瞪了他一眼,“你别忘了,人家可是救了你女儿的恩人!”
“再说了,能让你女儿看上的人,能是池中之物?”
“你这个当省领导的,连这点识人之明都没有了?”
被妻子一通抢白,万保华也觉得自己的反应有点过激了。
他摆摆手,缓和了语气:“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有点突然。”
“这样吧,我找个机会,托人了解一下这个年轻人的情况。”
“这还差不多。”万母满意地点了点头,“不过你可别乱来,别吓着人家。”
“先悄悄了解,看看人品、能力怎么样。要是真不错,咱们再想办法撮合撮合。”
万保华嗯了一声,心里却已经开始盘算起来。
女儿的幸福,才是他现在最关心的大事。
此时此刻,被万家二老惦记着的周朝龙,已经踏上了返回石子镇的路。
这个假期过得实在是跌宕起伏,精彩纷呈。
他觉得自己就像个陀螺,不停地旋转,从大安县转到江市,又从江市转回大安县。
来的时候生龙活虎,精神百倍。
回去的时候,脚步都有点虚浮了。
没办法,他太忙了。
既要精心照顾名义上的老婆大人刘梦珊,陪她逛街吃饭,享受二人世界,让她感受到丈夫的关爱。
又得抽空去帮领导唐鑫维系家庭和谐,安抚陈春香那颗躁动不安的心,让她在漫漫长夜里不至于孤单寂寞。
最后,还得兼顾前领导,之前的镇委书记安晴。
时不时地打个电话,发个信息,让她知道自己虽然身在县城,但心里一直惦记着她,让她拥有足够的安全感。
并且还得去酒店深入了解近况。
这些事情,每一件都极其耗费心神,更耗费体力。
周朝龙觉得自己简直就是时间管理大师和精力管理大师的完美结合体。
汽车缓缓驶入石子镇的地界,熟悉的景象映入眼帘,周朝龙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总算是回来了。
回到镇政府的宿舍,他简单收拾了一下,便给龙武打了个电话。
兄弟见面,自然少不了一顿酒。
镇上的小饭馆里,两盘小菜,几瓶啤酒,周朝龙和龙武推杯换盏,聊着各自的近况。
龙武听周朝龙轻描淡写地讲了在江市的遭遇,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我靠!朝龙,你这假期过得也太刺激了吧?”
“英雄救美,还把省领导的准女婿给干翻了?”龙武一脸崇拜地看着他,“牛!实在是牛!”
周朝龙苦笑着摇了摇头:“什么英雄救美,就是恰好碰上了,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再说了,那个魏海,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早晚得进去。”
“那也是你胆子大,换了别人,谁敢去惹贺书记的儿子。”龙武给他满上一杯酒,“来,冲你这份胆识,我敬你一个!”
两人碰了一下杯,一饮而尽。
酒过三巡,龙武压低声音问道:“对了,你不在的这几天,镇里还算平静。”
“不过我听说,好像有县领导在琢磨着调整一下分工。”
周朝龙闻言,心中一动,问道:“哦?怎么个调整法?”
“具体还不清楚,就是听办公室的人传出来的风声。”龙武说道,“不过我猜,肯定跟以前的陈建国有点关系。”
“陈建国虽然倒下了,但他后面的人没有倒。”
周朝龙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让折腾去吧。”周朝龙端起酒杯,神情淡然,“跳得越高,摔得越惨。”
一夜休整,第二天,周朝龙精神饱满地回到了工作岗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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