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园主屋的门被你用肩背撞开,你抱着烧得滚烫、意识不清的素锦,几乎是冲进了室内。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棂,在光洁的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与怀中人痛苦的模样形成刺眼对比。
你将素锦小心安置在客房的床榻上——这是庄园里离你主卧最近的一间客房,你偶尔会在这里小憩,因此也备有基本的卧具。床铺干净柔软,却衬得素锦此刻的狼狈与病态愈发明显。
他依旧昏迷着,眉头紧锁,浅紫色的短发被冷汗浸湿,黏在苍白的额角和脸颊。呼吸急促而灼热,每一次吸气都带着痛苦的轻颤。原本精致昳丽的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嘴唇却干燥发白。他身上那套沧澜弟子服沾满了楼梯间的灰尘和污渍,甚至还有几处被锈迹和不明污渍染脏。
最令人心惊的是他颈侧,那些暗红色的、如同荆棘般蔓延的纹路,似乎比刚传送回来时又扩散了一小圈,在白皙的皮肤上显得格外狰狞。而被锈片划伤、简单包扎的手指,布条已经被渗出的、带着暗色的组织液浸透。
情况紧急,不容耽搁。
你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迅速开始行动。首先,你需要清理他的伤口,更换干净的敷料,并查看是否有感染或中毒迹象。其次,他高烧不退,必须物理降温。最后,也是你最担忧的,是他混乱的信息素和颈侧诡异的纹路。你对Abo生理的了解不算深入,但常识告诉你,这绝不是普通伤病。
你转身去取医药箱——庄园里备有基础的虚拟药品和医疗用品,虽然对游戏角色而言,这些物品的效果更多是数据修复和状态恢复,但在这种涉及“信息素紊乱”和“未知感染”的bUG并发症面前,你也不确定能起多大作用。
同时,你快速通过庄园内部的通讯系统,给结义里关系较好、且对医疗或Abo知识有所了解的成员发送了简短的求助信息,描述了素锦的症状,但暂时隐去了具体地点和bUG细节,只说是探索时意外受伤感染。
做完这些,你端来温水,拿着干净的布巾和医药箱回到床前。
【先处理伤口,然后擦身降温……希望庄园的常备药能有点用……】 你心里盘算着步骤,同时为素锦的状况感到深深的忧虑。
昏迷中的素锦,并非完全失去意识。他陷入了一种昏沉、灼热、光怪陆离的梦境与现实的夹缝中。身体的痛苦清晰无比,高烧带来的眩晕和寒冷交织,伤口处传来阵阵钝痛和诡异的麻痒,颈侧腺体附近更是如同被无数细针攒刺,又像有藤蔓在皮肉下钻行。混乱的信息素在他体内冲撞,属于“素锦”的玫瑰Alpha气息与深藏于灵魂深处、属于“苏景”的榛果omega本质激烈对抗,让他时而感到Alpha的暴躁与灼热,时而又被omega式的脆弱与渴求淹没。
而在这片痛苦的混沌中,一个清晰的声音如同锚点,断断续续地传来——是你的心声。
【伤口要赶紧处理……】
【烧得好厉害,得先降温……】
【颈上的纹路到底是什么……得想办法……】
【别出事啊……】
这些念头里没有嫌弃,没有不耐烦,只有纯粹的担忧和尽力解决问题的专注。甚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自责?
这些声音,穿透了高烧的迷雾,一点一滴地渗入素锦混乱的意识中。那种被真切关心着、被认真对待的感觉,对于习惯了在感情中拉扯、试探、扮演,甚至用伤害来验证真心的他而言,陌生得近乎奢侈。无论是作为苏景时与冯林的过往,还是作为素锦刻意靠近慕温的这段时间,他内心深处那份对“无条件接纳”的渴望,与他对“被约束”的恐惧,始终在激烈交战。而此刻,在脆弱得无法伪装的病榻上,这份来自慕温毫无保留的担忧和照顾,像一道暖流,冲击着他心底最坚固也最脆弱的防线。
你解开他手指上那已被污染的血污布条。伤口不大,但边缘红肿,渗出物颜色晦暗,确实感染了。你用干净的布巾蘸取温水,小心地清洗伤口周围,然后涂上庄园备用的、具有基础消毒和促进愈合效果的药膏,再用新的干净绷带仔细包扎好。
接着,你开始尝试为他物理降温。拧干浸过温水的布巾,轻轻擦拭他滚烫的额头、脸颊、脖颈和手臂。动作尽量轻柔,怕弄疼他。擦拭到他颈侧那些暗红纹路时,你的动作顿了顿,指尖极轻地触碰了一下。
【好烫……这些纹路好像在微微发亮?】 你心里一惊。
就在你指尖触碰的瞬间,昏迷中的素锦身体猛地痉挛了一下,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痛苦的呜咽。颈侧的纹路似乎真的闪过一道极淡的红光,与此同时,一股极其浓烈、甚至带着攻击性的玫瑰信息素猛地爆发出来,不再是清甜,而是混杂着腐败、灼热和一种近乎绝望的挣扎感,瞬间充斥了整个房间!
你被这股失控的信息素冲得后退了半步,胸闷不已。而素锦似乎更痛苦了,身体蜷缩起来,手指无意识地抓住身下的床单,抓得指节发白,额头上冷汗涔涔。
【信息素完全失控了!得想办法安抚!】 你顾不得自己被冲击的不适,立刻释放出自己的牡丹信息素。不是对抗,而是试图用omega信息素天生的柔和与安抚特性,去包裹、中和那股狂暴的玫瑰气息。
你的牡丹香轻柔地弥漫开来,带着安抚的意味,缓缓靠近、接触那暴烈的玫瑰。起初,玫瑰信息素抗拒般地震荡,但随着你持续稳定地释放,并尝试将信息素调整得更温和、更包容,那狂暴的气息似乎渐渐被“软化”了一点点,虽然依旧混乱灼热,但攻击性减弱了。
你继续用温布巾擦拭他的身体,同时持续释放着安抚性的信息素。这个过程耗费了你不少精力,额角也渗出了细汗。但看到素锦似乎因你的信息素而稍微平静了一点点,眉头不再皱得那么紧,呼吸也稍显平缓,你觉得值得。
【看来我的信息素对他有安抚效果……】 你心里猜测着,却不知道,此刻昏迷中的素锦,感受到的远不止信息素的安抚。
他那混乱的意识里,玫瑰与牡丹的气息交织,如同冰与火的碰撞与交融。而更清晰的,是你那持续不断的、充满担忧与专注的心声:
【坚持住……】
【会好起来的……】
【别怕,我在这儿……】
这些简单的话语,透过心声的渠道,比任何语言都更直接地烙印在他心上。在身体最痛苦、灵魂最无处依凭的时刻,有一个人,不追问缘由,不嫌弃麻烦,只是竭尽全力地想要他“好起来”。这种纯粹,让素锦那颗在感情中早已学会算计、拉扯、自保的心,产生了剧烈的震动。
他甚至模糊地想:如果……如果慕温知道我是苏景,知道我曾经做过的那些事,还会这样对我吗?
这个念头带来更深的痛苦和恐惧,让他不由自主地在昏沉中更紧地蜷缩。
你注意到他蜷缩的动作,以为他是冷,便取来薄毯轻轻盖在他身上,只露出需要散热的上半身。然后,你尝试喂他喝一点温水。他牙关紧闭,水很难喂进去,大部分顺着嘴角流下。你耐心地一点点沾湿他的嘴唇,用布巾擦拭。
时间在寂静而紧张的照料中流逝。窗外的阳光逐渐西斜,染上暖橘色。你一直守在床边,重复着擦拭、更换额上布巾、观察伤口和纹路、释放安抚信息素的动作。庄园常备的退烧药你也尝试喂他服下了一点,但效果似乎有限,高烧依旧顽固。
就在你考虑是否要冒险带他去医馆时,素锦的睫毛剧烈地颤动了几下,然后,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双浅紫色的眼眸,此刻蒙着一层厚重的雾气,失焦而茫然,好一会儿才勉强凝聚,看向床边的你。他的眼神里没有了平日刻意伪装的雀跃、委屈或依赖,只剩下病弱的疲惫、深切的痛苦,以及一丝……仿佛从很远的地方跋涉而来的、怔忡的恍惚。
“哥……?” 他开口,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带着浓重的鼻音和虚弱。
“嗯,我在。” 你立刻俯身,轻声回应,“感觉怎么样?很难受吗?”
素锦眨了眨眼,似乎花了点力气才理解你的话。他尝试动了一下,立刻因全身的酸痛和颈侧的刺痛而蹙紧眉头。“疼……到处都疼……冷……” 他断断续续地说,目光落在你脸上,带着全然的依赖和脆弱,那是剥去所有伪装后,最真实的无助。
“我知道,你发烧了,伤口可能感染了,颈上的纹路也很奇怪。” 你握住他没受伤的那只手,他的手心依旧滚烫,“别怕,我已经给你用了药,也在想办法降温。刚给结义里懂医的朋友发了消息,看看他们有没有办法。”
素锦静静地看着你,听着你沉稳的叙述,感受着你手心传来的温度和那依旧持续释放的、温和的牡丹信息素。他能“听”到你心里并没有因他的病弱而产生厌烦,反而在飞快思考着各种可能解决方案的利弊。
【庄园的药效果有限……要不要冒险去医馆?但医馆Npc可能处理不了这种bUG并发症……等结义朋友回信?或者……找冯林?他认识的人多……不行,不能把冯林卷进来,太复杂了……】
【实在不行,只能试试那个方法了……虽然有点冒险……】
那个方法?什么方法?素锦心里闪过一丝疑惑,但更多的是一种几乎要将他淹没的酸软情绪。慕温在为他考虑,在为他权衡,甚至愿意为他冒险。
他忽然觉得眼眶发热,有什么温热的液体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顺着眼角滑入鬓发。不是因为身体的疼痛,而是因为心里某个地方,被狠狠地戳中了。
“哥……” 他哽咽着,更紧地反握住你的手,力气大得不像个病人,“对不起……又给你添麻烦了……我总是……这么没用……”
这句话,半是素锦的撒娇依赖,半是苏景深藏心底、从未对人言说的自责与卑微。在病痛的削弱和慕温毫无保留的照看下,那层泾渭分明的伪装,出现了细微的裂痕。
你看着他流泪,心里更软,抬手用指腹轻轻擦去他眼角的泪。“别胡说,什么添麻烦。是那个bUG的问题,又不是你的错。” 你顿了顿,看着他颈侧依旧明显的暗红纹路,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素锦,你颈上这些……以前有过吗?或者,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素锦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他垂下眼帘,避开你的目光,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阴影。“我……我不知道……” 他声音低了下去,带着心虚和慌乱,“可能是……以前落下的旧疾?我不记得了……”
【旧疾?】你心里皱眉,这个说法显然站不住脚。但看他一副不愿多谈、甚至有些惊惧的样子,你也不忍心再逼问。
“好吧,先不管这个,把烧退下去,控制住感染最重要。” 你转移了话题,再次拧了把布巾,敷在他额头上,“你再休息会儿,我守着你。”
素锦点了点头,闭上了眼睛,但握着你的手却没有松开。他需要这份真实的触感,来对抗身体的痛苦和内心的惊涛骇浪。
夜幕悄然降临。你点亮了屋内的灯盏,昏黄的光线驱散了黑暗,也映照出素锦在病中显得格外脆弱柔和的侧脸。他的呼吸逐渐变得平稳悠长,虽然依旧发热,但似乎比之前安稳了一些。你的安抚信息素似乎起到了作用,颈侧的纹路没有继续扩散,甚至颜色好像淡了一点点。
你稍稍松了口气,但不敢完全放松警惕。你坐在床边的脚踏上,靠着床柱,依旧握着他的手,准备就这样守一夜。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你也有些昏昏欲睡时,一直闭目似乎睡着的素锦,忽然极轻地、梦呓般地开口,声音模糊得几乎听不清:
“……冯林……”
你的睡意瞬间飞走,心脏猛地一跳。【他叫了冯林?】
“……对不起……”
“……慕温……别走……”
这两句低喃,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梦魇般的痛苦,却又无比清晰。尤其是最后那句“慕温……别走”,那语调里的依赖和恳求,与你记忆中某个遥远模糊的影子……苏景在最后分开时,似乎也曾用类似的眼神和语气……
你僵在原地,低头看着床上昏睡的人。浅紫色的短发,昳丽却苍白的容颜,玫瑰信息素……与记忆中那个张扬又脆弱的、有着榛果香气的苏景,似乎完全不同。但刚才那声模糊的“冯林”,和那句“慕温别走”里透出的、仿佛穿越了时空的深切情感……
一个荒诞却又似乎能解释很多细节的猜想,如同惊雷般在你脑海中炸开。
【素锦……苏景?】
【可能吗?小号?伪装?】
【如果真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接近我?赎罪?还是……】
你感到一阵混乱和寒意,但看着眼前人即使在睡梦中仍紧蹙的眉头和抓住你手的力道,那些质问和猜疑又暂时被压了下去。无论他是谁,此刻,他是个需要帮助的病人。
你深吸一口气,将这个惊人的猜想暂时封存心底。当务之急,是让他好起来。至于真相……等他康复,再找机会弄清楚也不迟。
夜色深沉,灯火摇曳。你握着他的手,感受着他掌心依旧偏高的温度,心情复杂难言。而昏睡中的素锦,在梦呓之后似乎陷入了更深的睡眠,但眼角,却又无声地滑落一滴泪珠,没入枕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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