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余烬抚疮痍，暗影伺林深
震天的欢呼声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劫后余生的疲惫、失去亲友的悲恸，以及清理战场的沉默。
阳光刺破云层，毫无保留地洒在这片饱经蹂躏的土地上，将血腥与焦黑照得愈发刺眼。村口几乎被夷为平地，加固的胸墙坍塌大半，栅栏扭曲断裂，地上横七竖八地倒伏着尸体，有黑鳞卫的，更多是桃源村民的。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不散的血腥味和硝烟气息。
洛尘周身的暗金光芒已彻底收敛，石甲恢复成暗沉的红色，只是那熔流纹路似乎比之前更加清晰深邃了几分。强烈的虚弱感如同潮水般不断冲击着他的意志，识海依旧隐隐作痛，方才强行融合三元之力的后遗症开始显现。
他强撑着没有倒下，目光扫过战场。王大锤正带着还能行动的村民，默默地收敛着同伴的遗体，将他们小心地排列在空地一侧，用干净的布盖上。小莲和几个妇人穿梭在伤员之间，脸色苍白却动作不停，草药的味道混合着血腥，格外沉重。墨羽肴和小翠也在一旁帮忙，用清水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伤员伤口周围的污迹，眼圈都是红的。
胜利的代价，如此惨重。
洛尘走到阵亡村民的遗体前，缓缓摘下了头盔（石甲的一部分），深深鞠了一躬。没有言语，但那股沉痛与敬意，让周围所有村民都沉默地低下了头。
“洛大哥……”王大锤声音沙哑，虎目含泪，“我们……我们守住了……”
“嗯。”洛尘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发现他左臂的伤口又崩裂了，鲜血浸透了绷带，“你先去处理伤口，这里交给我。”
“俺没事！”王大锤倔强地摇头，但被洛尘以不容置疑的眼神制止，只得在小莲的催促下，悻悻地去往临时医棚。
洛尘深吸一口气，压下身体的极度不适，开始指挥善后。
“还能动的人，分成三组。一组继续收敛遗体，清点伤亡；二组清理战场，收集可用物资，尤其是黑鳞卫的兵甲箭矢；三组立刻开始修复最基础的栅栏和警戒哨，防止溃兵去而复返，或有野兽被血腥引来。”
他的声音依旧沉稳，带着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村民们依言而动，虽然悲伤，却秩序井然。
洛尘自己则走向那方符文青石板。此刻的石板，光芒已然内敛，恢复了古朴模样，只是表面那些符文，似乎比之前更加鲜活，隐隐流动着一层难以察觉的血色光泽。他能感觉到，石板下方那庞大的能量核心并未沉睡，只是再次归于平静，与他之间那丝微妙的联系却更加清晰了。
“多谢。”他在心中默念。若非这守护大阵关键时刻被激活，若非它能与自己的力量产生共鸣，今日桃源村必遭灭顶之灾。
他尝试再次感应，发现自己对这阵法的掌控力似乎提升了一丝，虽然还远达不到随心所欲的程度，但至少不再像之前那样完全摸不着头脑。
“洛尘！”墨羽肴跑了过来，小脸上沾着烟灰和泪痕，手里捧着一个水囊，“你快喝点水，休息一下！你的脸色好难看！”
洛尘接过水囊，喝了一口，清凉的水液滑过干涩的喉咙，稍微缓解了些许疲惫。他看着墨羽肴担忧的眼神，心中微暖。
“我没事。刚才……谢谢你。”他指的是关键时刻，她那一声呼喊似乎引动了某种力量，助他避开了致命一击。
墨羽肴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绞着衣角：“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看到你要受伤，一着急就……后来想再试试，又不行了。”
“顺其自然就好，不必强求。”洛尘安慰道。他感觉墨羽肴身上那种特殊的力量，似乎与情绪强烈程度有关，而且与桃源村，甚至与这守护大阵，都有着某种深层次的联系，这或许是她体质特殊的关键。
就在这时，负责清理战场的一组村民有了发现。
“洛尘哥！这里！那个妖人……好像没死！”一个年轻村民在木石先生坠落的那个大坑附近喊道。
洛尘眼神一凝，立刻快步走去。
坑洞周围一片狼藉，砸断了数棵小树，压死了几个倒霉的黑鳞卫。坑底，只留下一滩触目惊心的黑红色血迹，以及几片破碎的、带着阴煞气息的黑色布片，还有那面已经缩小、灵光黯淡、幡面上裂开数道缝隙的蚀魂幡，但木石先生本人，却不见踪影！
“搜！他受了重创，跑不远！”洛尘立刻下令。
村民们立刻在周围山林展开搜索。然而，搜寻了将近一个时辰，几乎将附近翻了个遍，却连木石先生的影子都没找到。他就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只留下那滩血迹和破损的法宝，证明他确实曾在此遭受重创。
“难道被黑鳞卫溃兵抢走了？”王大锤包扎好伤口回来，猜测道。
洛尘摇了摇头，看着那滩血迹和破损的蚀魂幡，眉头紧锁。木石先生那种人，绝不会将如此重要的法宝轻易遗弃。除非……他当时的状态，连收回法宝都做不到，只能用某种秘法强行遁走。
“加强警戒，巡逻范围扩大一倍。”洛尘沉声道，“他伤得极重，短期内应无威胁，但需防其暗中窥伺，或引来更强援手。”
这个隐患，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让刚刚放松些许的村民们再次紧张起来。
夕阳西下，将天边染成一片凄艳的橘红。
桃源村在悲怆与疲惫中，勉强清理出了一片可供栖身的区域。阵亡的村民被集体安葬在后山，立起了一座简单的石碑。伤员得到了妥善安置。缴获的黑鳞卫装备被收集起来，虽然大多破损，但回炉重造，也能为村子增添不少武装。
洛尘回到自己那间还算完好的小屋，终于支撑不住，盘膝坐下，立刻进入深层次的调息。《星元古诀》缓缓运转，滋养着近乎枯竭的经脉和受损的识海，“元心佩”散发着清凉气息，抚平精神上的创伤。
而在他感知不到的、距离桃源村数里外的一处隐秘山洞内。
木石先生瘫坐在冰冷的石地上，脸色苍白如纸，气息萎靡到了极点，胸口一个恐怖的焦黑伤口几乎贯穿前后，边缘还有暗金色的能量在顽固地侵蚀着。他手中捏着一枚布满裂痕的黑色玉佩，正是这枚替死玉佩，在最后关头为他挡下了大部分致命伤害，并发动随机传送，将他送到了这里。
他看着手中灵性大损、几乎半废的蚀魂幡，眼中充满了怨毒与心痛。
“洛尘……桃源村……本座记住你们了！”他声音嘶哑，如同恶鬼低语，“待本座恢复伤势，必将尔等……抽魂炼魄，让这桃源，化作真正鬼域！”
他艰难地取出几枚散发着腥气的丹药吞下，开始运功疗伤，山洞内顿时被一股阴冷邪恶的气息所笼罩。
与此同时，在更远处，那道曾于树巅观察战场的模糊身影，此刻正站在一座更高的山巅之上，远远眺望着桃源村的方向。夜风吹拂着他\/她的衣袂，看不清面容。
他\/她手中把玩着一枚晶莹的碎片，碎片中，倒映着村口那棵老槐树和其下的青石板。
“守护之阵，三元之力，还有那奇特的丫头……这片被遗忘之地，倒是越来越有趣了。”一个分辨不出男女、带着奇异磁性的声音轻轻响起，“永昌侯府？木石？不过是跳梁小丑。真正的博弈，才刚刚开始……”
身影悄然隐没于渐浓的夜色中，仿佛从未出现。
桃源村赢得了喘息之机，但更大的危机与更深的谜团，已如同夜幕下的暗流，悄然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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