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最后一道灵障发出刺耳的碎裂声、黑暗狂潮已触及众人衣袂的千钧一发之际——
“呃啊——!”
一声压抑不住的痛呼从刘妍喉中迸出。只见她周身剧震,一道从未有过的奇异光辉猛地从她胸膛迸发!那光并非众人熟知的灵力蓝芒,而是一种温暖而庄严的淡金色,初时只如星火一点,却于刹那间膨胀开来,化作万千丝缕般的光絮,主动迎向扑面而来的至暗。
光与暗悍然相撞!
没有预想中的惊天爆炸,反而传出一种令人牙酸的、如同滚油泼雪的“滋滋”声响。淡金光絮与漆黑能量彼此侵蚀、缠绕、消磨,竟在众人眼前形成了一片短暂僵持的光暗旋涡。空气中焦灼的气味里,莫名多了一丝古老而醇厚的异香。
“这气息……”乌江老渔翁浑浊的老眼骤然睁大,握着号角的手微微颤抖。
项天从瞬间的震惊中挣脱,狂喜如电流窜过脊背:“是天不绝我之路!诸位,刘姑娘为我们争得了喘息之机!快,趁此时,找出这黑暗的命门所在!”
绝处逢生的希望,如同强心剂注入每个人濒临枯竭的身心。弑天盟剑修们强提最后一口真气,眼中剑意重燃,不再盲目防御,而是以剑为目,剑气如丝如缕探入翻腾的黑暗边缘,敏锐地捕捉着能量流动的每一丝异常轨迹。北漠冰原众人收敛外放的凛冽寒气,将感知凝练到极致,冰心诀运转下,周围能量哪怕最细微的温度变化都无所遁形。
巫族圣女与高手们停下了攻击性的咒言,转而吟诵起悠长的探查古调。暗金色符文不再攻击,而是如同游鱼般轻盈散开,没入黑暗,以巫族特有的方式“倾听”着黑暗能量的脉络与“心跳”。归墟探秘者们纷纷收起攻击法宝,换上了罗盘、定星尺、鉴气镜等器物,各色探查灵光小心翼翼地扫向前方。
洪荒遗族的一位老者不顾伤势,以指蘸血,在掌心急速勾勒出一个繁复的象形古字,随即一掌按向地面。古字融入大地,一股奇异的共鸣波动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试图与可能存在的、驱动黑暗的地脉或阵法节点产生联系。东海三公主闭目凝神,操控着先前那条已变得稀薄的水龙,不再强攻,而是化作无数细微至极的水汽分子,渗透进黑暗能量之中,感受其内部的结构与压力薄弱之处。蓬莱弟子们则联手布下一个简易的“洞玄仙光阵”,清澈的仙光如薄纱铺开,所照之处,能量浓淡与流向隐约可辨。
“左前方三十步,黑暗流转有凝滞之象!”一名弑天盟成员率先喝道。
“不,那是表象!真正的核心涡流在更深处——看那吞噬一切光线的绝对黑暗点,所有能量都似从其中喷涌而出!”北漠冰原长老须发皆张,指向黑暗浪潮最汹涌处的中心。
众人凝目望去,果然,在翻江倒海般的黑暗能量中央,有一个不断旋转、深邃得令人灵魂都要冻结的奇点。它并非静止,而是在缓慢移动、吞吐,如同恶魔的心脏,又似连接着某个未知恐怖维度的孔洞。周围的黑暗不过是它呼吸间的余波。
“就是那里!”项天眼中厉色一闪,决断如山,“所有人,舍却杂念,将残存之力尽汇一击,目标——黑暗核心!”
“刘姑娘,助我!”项天转向刘妍。此刻刘妍面色惨白如纸,身体因竭力催动那陌生金光而微微摇晃,但眼神却异常明亮坚毅。她重重点头,竟主动将体内涌出的淡金光絮,分出一股引向项天。
项天不再犹豫,长刀指天,周身本已暗淡的煞气如同被金色火星点燃,轰然再起!这一次,煞气不再纯粹漆黑,边缘竟缠绕上了一缕缕淡金纹路,气息变得愈发凶戾而堂皇。他率先出手,刀锋所指,那黑金交织的磅礴气劲化作一条生有独角的狰狞蛟龙,发出震魂摄魄的咆哮,撕开沿途黑暗,直扑旋涡核心!
“剑荡八荒!”弑天盟众修齐声怒喝,残存剑气不再追求浩大声势,而是极度凝练,百剑归流,化作一柄凝实如真、剑意纯粹到极点的三尺青锋,紧随蛟龙之后,其速更疾!
北漠冰原众人不再制造庞大冰弹,而是将毕生修炼的“玄冥冰魄”本源之力逼出,压缩成一道细若发丝、幽蓝到仿佛能冻结灵魂的极寒射线,无声无息地射向核心。
乌江老渔翁鼓足残存气血,再次吹响号角。这一次,角声苍凉悲壮,不再有提振之效,却蕴含着一股奇异的“破界”韵律,音波过处,空间泛起涟漪,仿佛在削弱黑暗核心与周围天地的联系。
巫族圣女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身前悬浮的最大符文上。那符文瞬间活了过来,膨胀变幻,最终形成一柄铭刻着日月山川、先民祭祀图案的暗金战矛,携带着巫族绵延万古的祈愿与诅咒之力,破空激射!
归墟探秘者们将各色法宝剩余威能不计代价地引爆,种种异彩光华并未散乱,而是在某种秘术引导下,汇聚成一道混沌色的、充满分解与湮灭气息的洪流。洪荒遗族高手怒吼着将燃烧生命的古阵之力,化作一道赤红如地火熔岩的灼热光柱。东海三公主娇叱一声,残余水龙昂首长吟,身躯彻底晶化,宛如一道九天垂落的永恒冰枪。蓬莱弟子们仙法合一,清气凝聚不散,形成一支仙霞缭绕、道韵天成的璀璨光箭。
刘妍将体内不断涌出的淡金光芒催发到极致,那光芒不再分散,而是如一条温暖坚韧的金色纽带,后发先至,轻柔却不可抗拒地缠绕上所有人发出的攻击。奇妙的一幕发生了——属性迥异、甚至彼此冲突的种种力量,在这淡金光芒的包裹与调和下,竟发生了玄奥的共鸣与融合,威力非但没有相互抵消,反而层层叠加,产生了某种超越简单相加的质变!
汇聚了众人所有意志、力量与希望,并由神秘金芒统合升华的终极一击,化作一道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瑰丽奇光。它并非纯粹的光,其中仿佛有剑的锋锐、冰的森寒、水的灵动、火的暴烈、土的厚重、巫的古拙、仙的飘逸、煞的凶悍,以及那抹淡金所带的、超越一切的调和与神圣。
这道奇光,无声无息,却又快得超越了时间的概念,瞬间没入了那不断旋转、吞噬一切的黑暗核心。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紧接着——
“咔嚓……”
一声轻微却清晰无比的脆响,从黑暗核心内部传来。如同琉璃破碎,又如法则断裂。
那深邃无比、仿佛能容纳整个地狱的黑暗奇点,表面浮现出第一道细密的裂痕。裂痕迅速蔓延、交织,淡金色的光芒从每一道缝隙中顽强渗出。
“轰隆隆隆——!!!”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沉闷、都要深入灵魂的巨响爆发了。黑暗核心并非向外爆炸,而是向内剧烈坍缩、崩解!以此为源头,整个黑暗能量潮汐失去了支撑与主导,开始疯狂地逆向倒卷、溃散、蒸发!
浓稠如墨的黑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淡、消褪,被其吞噬的光明如同退潮后裸露的沙滩,一片片重新显现。空间的震颤渐渐平息,那令人窒息的无形压力也如冰雪消融。
当最后一缕黑气在淡金光絮的净化下“嗤”的一声化为青烟,这片饱经蹂躏的天地,终于重归(暂时的)宁静。微风拂过,带着劫后余生的清凉,也吹动着众人褴褛的衣袍和散乱的发丝。
死里逃生的虚脱感与短暂喜悦,尚未完全占据心神。项天第一时间收回目光,快步走向摇摇欲坠、被离她最近的蓬莱女弟子扶住的刘妍。
“刘妍,你……”项天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紧绷,目光锐利地扫过她苍白却隐隐流转着一丝未散金芒的脸庞,最终落在她依旧微微发光的胸口。那淡金光芒正在缓缓内敛,但方才那超越认知、力挽狂澜的力量,绝非寻常。
疑问如潮水般涌上项天心头,也萦绕在其他所有幸存者沉默的注视中:这足以匹敌乃至克制那恐怖黑暗的神秘金光,究竟从何而来?是潜藏的天赋突然觉醒,是某种未知的传承,还是……与众人此行寻找的宝物,有着更深的关联?
黑暗旋涡已破,前路似乎重现。然而,项天心中却无太多轻松。他隐隐感到,刘妍身上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或许将引向一个比方才的黑暗狂潮,更加复杂莫测的旋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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