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齐声呼应，声震屋瓦。
“然则，曾头市城高池深，曾家五虎并非庸碌之辈，更有史文恭这等猛将坐镇，不可力敌，只可智取。我军需选派精干先锋，先行一步，探明虚实，搅乱其部署，大军随后掩杀，方可一举功成。”军师吴用适时地站了起来，羽扇轻摇，语气依旧是平日的冷静与算计。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
吴用目光扫过全场，继续道：“此次先锋，责任重大，非智勇双全、胆大心细者不可胜任。我与公明哥哥商议，初步拟定由‘霹雳火’秦明，‘镇三山’黄信，以及‘九纹龙’史进，三位兄弟统领五百轻骑，担此重任。”
被点到的秦明、黄信、史进三人立刻起身，抱拳领命：“谨遵哥哥将令！”
这三人皆是骁勇善战之辈，由他们担任先锋，无人不服。
王英在下面听着，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他自忖武艺不弱，这等先锋陷阵的差事，正合他的胃口。
他挺直了腰板，眼巴巴地望着宋江和吴用，期待着下一个念到自己的名字。
然而，吴用的目光掠过他，却落在了他身旁的“白面郎君”郑天寿等人身上，又点了几个地煞星中较为沉稳干练的头领名字，却始终没有“矮脚虎”王英。
王英脸上的期待渐渐凝固，变成了错愕，继而涌上一股难以掩饰的悻悻之色。
他身材矮小，虽擅步战，但马战确非所长，尤其这种需要长途奔袭、正面冲击的先锋骑兵任务，宋江、吴用考虑人选时，下意识地便将他排除在外了。
扈三娘将丈夫的神色变化看在眼里，心中轻轻一叹。
她了解王英，他并非贪生怕死之徒，反而极重面子，渴望在战场上证明自己。
此刻被排除在先锋名单之外，对于他而言，无疑是一种打击。
她正想低声安慰两句，却听到吴用继续道：“……此外，曾头市兵马颇众，先锋营还需一位心思缜密、武艺高强之将，协助三位头领，统筹协调，以备不测。”
机会！
一个念头如电光火石般掠过扈三娘的脑海。
她几乎是不假思索地从交椅上站了起来。
这一下起身，动作干脆利落，顿时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连一直目不斜视的史进，也微微侧头，眼角的余光扫了过来。
扈三娘深吸一口气，抱拳拱手，声音清越而坚定：
“公明哥哥，军师！扈三娘不才，愿毛遂自荐，担此先锋副将之职！”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虽说梁山之上不乏女将，但主动请缨担任如此危险艰巨的先锋副将，扈三娘还是头一个。
不少头领脸上露出讶异之色，交头接耳起来。
王英更是愕然地看着自己的妻子，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碍于场合，没能说出口。
宋江和吴用对视一眼，也显得有些意外。
宋江沉吟道：“三娘武艺高强，众所皆知。只是这先锋之职，凶险异常，长途奔袭，风餐露宿，恐非女流……”
“公明哥哥！”扈三娘打断了宋江的话，她深知此刻不能有丝毫犹豫，必须展现出绝对的信心与价值，“三娘虽是女流，但自问弓马纯熟，不输于任何男儿！上次演武，哥哥与众位兄弟皆已亲眼所见！”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最后定格在宋江和吴用身上，语气愈发铿锵：“三娘并非逞匹夫之勇！我擅使套索，于两军阵前，可远距离擒拿敌将，扰乱敌阵，正合先锋扰敌、探营之需！再者，三娘自幼习得一身精妙骑术，于崎岖山路、夜间奔行，亦颇有心得，可为先锋斥候，探查敌情！”
为了增加说服力，她甚至向前一步，朗声道：“若哥哥与军师不信，三娘愿当场演示骑术与刀法！”
她这番话说得有理有据，既展现了自身独特的优势，又点明了与先锋任务的契合度，更不惜以当场演示来证明决心和能力。
一时间，聚义厅内议论声更大了，但其中质疑的声音却少了许多。
吴用羽扇轻摇，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显然在快速权衡利弊。
史进依旧保持着侧头的姿势，目光落在扈三娘挺拔而坚定的背影上，那沉静的眼底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微微动了一下。
宋江抚须沉思片刻，又看向吴用。
吴用微微颔首。
“好！”
宋江一拍座椅扶手，做出了决定：“既然三娘有如此胆识与自信，又有这等本事，这先锋副将一职，便由你担任！与秦明、黄信、史进三位头领一同，率领五百轻骑，三日后出发，兵发曾头市！”
“扈三娘领命！必不负哥哥与军师重托！”
扈三娘心中一块石头落地，抱拳躬身，声音有一丝颤抖，那是激动，也是决然。
她成功了。
她为自己争取到了这个位置，这个可以远离山寨日常、暂时摆脱内心纠葛，或许也能在战场上真正证明自己价值的位置。
然而，她并没有意识到，或者说刻意不去深想，这个决定，也将她与史进更紧密地捆绑在了一起。
先锋营，并肩作战。
……
议事散去，头领们各自领命，匆匆离去，为即将到来的大战做准备。
王英跟在扈三娘身边，走出了聚义厅。
方才在厅内强压下的情绪，此刻终于掩饰不住地写在了脸上。
他低着头，闷闷不乐，脚步也有些沉重。
“夫君？”扈三娘轻声唤道。
王英抬起头，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娘子……你好本事，哥哥和军师都点了头……我，我是替你高兴的。”
话虽如此，那语气中的失落却显而易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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