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前几日,溪云镇的雨便没断过。细密的雨丝缠缠绵绵,把镇子浸得透湿,老槐树的新叶被洗得油亮,绿得像是能滴出水来。药铺后院的药圃里,张小六种的薄荷抽出了细长的茎,紫苏的紫叶边缘泛着湿光,连空气里都飘着清苦的药香,混着泥土的腥气,透着股格外沉静的味道。
“清明得去山上给师父扫扫墓。”你望着窗外的雨,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天绝剑的剑柄。剑身映着窗棂的影子,九色道纹在暗光里若隐若现,让你想起师父临终前的模样——他躺在药铺的木床上,手里还攥着那本翻烂的《百草经》,说等开春了,要带你去采悬崖上的“还魂草”。
“我跟你一起去。”苏沐月端着刚沏好的雨前茶走进来,青瓷杯里的茶汤泛着淡绿,热气氤氲了她的眉眼,“清霄门的规矩,清明要祭拜师门长辈,我正好跟你去给林师父磕个头。”
李青萝抱着几本古籍从书架后转出来,闻言也点头:“我也去。小时候在青云宗,每年清明都要去后山的碑林拓字,师父说‘慎终追远,民德归厚’,总归是该去的。”
铁牛扛着把新做的锄头从后院进来,锄头上还沾着泥:“我也去!我昨儿把后山的路修了修,下雨天不好走,我给你们开路。对了,王伯说要带些青团子,说是林师父以前爱吃的。”
张小六背着药箱从外面回来,帽檐上还挂着雨珠,他擦了擦额头的水汽道:“刚去给镇西头的张爷爷送药,他说山上的野菊开了,让咱们采些回来,插在墓前好看。我还备了些驱虫的药粉,山里潮,别让虫子扰了师父清净。”
王伯端着一屉青团子从厨房出来,蒸笼掀开时,一股艾草的清香漫开来。“这青团子是用新采的艾草做的,里面裹了豆沙,跟当年你师父爱吃的一个味儿。”他把青团子装进竹篮,又往里面塞了瓶老酒,“你师父生前最爱这口,带去给他尝尝。”
清明当天,雨果然歇了。天刚蒙蒙亮,你们就提着竹篮往镇后的青山去。山路被雨水泡得泥泞,铁牛走在最前面,用锄头把路上的泥块敲碎,又砍断挡路的荆棘,开出一条能落脚的小径。晨雾还没散,像层薄纱裹着山林,远处的墓碑在雾中若隐若现,透着股肃穆的气息。
“前面就是了。”你指着不远处的一块青石板墓,那是师父的长眠之地。墓碑上没有刻名字,只刻了一株简单的草药图案,是师父最擅长医治的“当归”,取“当归故里”之意。墓前的杂草被人清理过,显然是王伯提前来过,还摆了个小小的陶罐,里面插着几支干枯的野菊。
“师父,我们来看您了。”你蹲下身,轻轻拂去墓碑上的尘土,指尖触到冰凉的石板,像触到了当年师父的手——他总爱在制药时用手背蹭你的头,说“阿越啊,学医先学德,持剑先持心”。
苏沐月把青团子摆在墓前,又倒了杯老酒,酒液渗入泥土,泛起细小的泡沫。“林师父,谢谢您教出阿越这样的人。”她的声音很轻,带着水汽,“您放心,我们会好好守着溪云镇,守着这方药圃。”
李青萝从竹篮里拿出几张拓片,是她特意从青云宗的碑林中拓来的《千金方》残页,小心翼翼地铺在墓前的石板上。“林师父,这是您当年总念叨想看的古方,我给您带来了。”她的指尖划过拓片上的字迹,像是在描摹一段未曾谋面的过往。
铁牛学着你的样子,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额头沾了点泥也不在意。“林师父,我给您带了我新酿的米酒,比上次的甜,您尝尝。”他说着,又把带来的锄头放在墓旁,“这锄头给您留着,要是地里长草了,您就自己锄锄——当然了,我们会常来帮您的。”
张小六把新采的野菊插进陶罐,嫩黄的花瓣沾着露水,在晨光里闪闪发亮。“林师父,这野菊能明目,您在那边要是看书久了,就多看看它。”他又往墓周围撒了些驱虫药粉,“这样虫子就不会来烦您了。”
王伯站在稍远些的地方,望着墓碑,手里拄着拐杖,一言不发。晨风吹起他的衣角,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里衣,那是当年师父给他做的,他总说“穿惯了,舍不得换”。过了许久,他才走上前,用袖口擦了擦墓碑上的草药图案,轻声道:“老伙计,孩子们都长大了,能独当一面了。你在那边,就安心歇着吧。”
雾渐渐散了,阳光穿透林叶,在墓前投下斑驳的光点。你们坐在墓旁的青石上,谁都没说话,却不觉得尴尬。铁牛从竹篮里拿出青团子,分给每个人,艾草的清香混着泥土的气息,像极了当年师父在药铺里制药时的味道。
“我还记得,小时候偷喝师父的米酒,被他拿着竹板追着打。”你咬了口青团子,豆沙的甜味在舌尖化开,眼眶却有些发热,“他追了我半条街,最后却在我手里塞了块糖,说‘男孩子喝点酒没事,别学坏就行’。”
“我刚到清霄门时,总学不会控水诀,被师兄们笑话。”苏沐月也笑了,眼角却有泪光,“后来跟你去东海,才明白师父说的‘水无常形,柔能克刚’,就像林师父说的‘学医先学德’,原来道理都是相通的。”
李青萝望着远处的山峦:“青云宗的碑林里,有块石碑刻着‘医者仁心,剑者仁术’,我以前总不懂,觉得医和剑是两回事。现在才明白,不管是救人还是护人,说到底,都是想让身边的人好好活着。”
铁牛啃着青团子,含糊不清地说:“我爹以前总说,拳头硬不如心硬,心硬不如心善。我以前不懂,觉得能打就行,后来跟越哥你们一起去东海,才知道护住人比打倒人更厉害——这大概就是林师父说的‘持剑先持心’吧?”
张小六低头看着野菊:“我娘是被瘟疫带走的,所以我才想学医。以前总想着要治好天下的病,现在才知道,能守着溪云镇,让这里的人不生病,就已经很不容易了。林师父守了一辈子药铺,大概就是想让这点温暖,一直延续下去吧。”
王伯听着你们说话,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像雨后的山峦。他从怀里掏出个布包,打开一看,是几片压干的当归叶,还是去年秋天采的。“这是你师父最爱用的药引,我给留了点,今儿也带来了。”他把当归叶放在墓前,“老伙计,你看,孩子们都懂你的意思了。”
日头升到半空时,你们才起身下山。走之前,铁牛又把墓周围的杂草除了一遍,李青萝给拓片压上了石头,苏沐月把空了的米酒瓶收进竹篮,张小六给野菊浇了点山泉水。你最后看了眼墓碑,阳光下,那株草药图案像是活了过来,在青石板上静静生长。
下山的路比来时好走些,晨雾散尽,山林里的鸟雀开始鸣叫,声音清脆得像玉佩相击。铁牛哼起了不成调的山歌,苏沐月和李青萝并肩走着,偶尔弯腰采朵路边的野花,张小六背着药箱,脚步轻快得像踩着风。
你走在最后,望着前面的身影,忽然觉得,清明的意义,从来都不是沉溺于悲伤,而是在缅怀中汲取力量——像师父种下的药草,在寒冬里积蓄生机,到了春天,便努力地向上生长。
回到溪云镇时,镇上的炊烟已经升起,混着雨后的水汽,在屋檐下凝成淡淡的雾。药铺的门敞开着,王伯种的谷子冒出了嫩芽,在院子里怯生生地探着头。铁牛忙着把锄头放回柴房,苏沐月去厨房烧热水,李青萝整理着带回的拓片,张小六则开始晾晒新采的草药。
你坐在老槐树下,看着这寻常的景象,心里一片安宁。师父说过,最好的守护,不是记住过去,而是让日子在传承中继续温暖。就像这清明的雨,落下时带着微凉的哀思,却也滋润着土地,让新的生命,能在阳光下,好好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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