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课即将开始前，吴招娣才紧赶慢赶的跑到了学校。
这样的情况莫闻已经发现好多次了。
“还有两分钟，别着急。”
莫闻伸手将差点冲过头的吴招娣接住，打算用袖子给她擦擦汗。
就见着吴招娣一个后撤步，远离了莫闻的衣袖。
“老师，我脏……”
她刚刚还在田里面除草，头上还都是汗和泥土呢。
叹了口气，莫闻从口袋里拿出了手帕。
他就知道这个小姑娘不会让自己擦，幸亏小霆子让他带了手帕。
“那就拿这个擦擦吧。”
“可是这个这么漂亮……”
“招娣，不用的话它就没有拿出来的意义了。”
莫闻说着就上手给她擦了汗还有泥土，刚打算收回去就见着吴招娣拉住了自己的袖子。
“那个，莫老师，我给你洗干净吧？”
“那就拜托招娣了。”
“嗯！”
双手捧着莫闻给的手帕，吴招娣小跑回自己的位置，拿出了桌筒里面的书本。
虽然书本看起来相当旧，但是里面的字迹还是满满当当的。
和负责上课的廖宇点头示意，莫闻确定没有少人之后才回到了办公室里。
“小霆子，你说我要不要晚一点和招娣谈一谈啊？”
手上还在摸着上午收上来的纸张，神情有些犹豫。
“可以。”
既然都问出来了，就代表着莫闻是想要这么做的。
没有什么影响的话，他自然不会不识趣的说不行。
说做就做，莫闻磨了磨自己的指尖，其实也有一点紧张。
他还是第一次做这类事情。
本来应该下课就回家的吴招娣被宁霆喊住，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他。
“你跟我来。”
瞧见其他的孩子眼神里面满是好奇，吴招娣的手攥得更紧了。
“莫老师，宁老师。”
莫闻让吴招娣坐在了办公室的竹椅上，看着面前坐在地上的两个老师，说话有些结结巴巴的。
“招娣，你还记得上午你写的这些内容吗？”
说着就将手里拿着的纸张放回了吴招娣的手中。
吴招娣攥紧了纸张，她没有回顾自己写的内容，而是低着头一副认错的样子。
“对不起，我下次不会写了。”
“啊？”
莫闻和宁霆互相对视了一眼，随后莫闻连连摆手说。
“不是不是，我们不是在说你不对。”
可能是说得有些着急，莫闻差一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宁霆轻轻拍了拍莫闻的肩膀，示意他来说。
“我们是好奇这些都是你的心里话吗？全部都是你自己想的吗？”
两个问题让吴招娣愣了一下，她先是摇了摇头，后又点了点头。
“你的意思是不是心里话，但是都是你自己想的？”
虽然听起来像是疑问句，但是宁霆的语气已经是陈述句了。
吴招娣看着宁霆的眼神有些发光，随后又连连点头。
宁老师好聪明啊，一下就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了。
“这样啊。”
宁霆的眉毛一挑，心里了然。
随后看了莫闻一眼，大概知道他想要问什么之后，又开口。
“你觉得现在生活很辛苦吗？”
“……”
听到这个问题，吴招娣瞬间就哑了声。
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但是莫闻觉得她把话都给咽了下去。
“招娣有想过要努力起来考试考到城市去吗？”
莫闻轻声的问着，人更靠近了些，好让她听清楚。
有一些在说悄悄话的意思，莫闻想着这样会不会让她好接受一些。
吴招娣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这样无声的回答已经是两次了，莫闻又挪了挪位置，将耳朵凑到了吴招娣嘴边。
“这样讲吧，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
说着看了一眼宁霆，快速的眨了眨眼睛。
宁霆了然，站起来拍了拍裤子，告辞。
“我还有事情要忙，先出去了莫老师。”
“好的，帮忙带上门哦宁老师。”
莫闻笑着摆了摆手，在吴招娣看不到的视角露出了一副你小子干得漂亮的表情。
看着心上人怪滑稽的表情，宁霆有些失笑，摇了摇头走出办公室。
“吱嘎——”
门被带上了，此时办公室里面只有莫闻和吴招娣两个人。
见着真的没有人了，吴招娣还是有些犹豫，抬头的时候就对上了莫闻鼓励的视线。
“老师，奶奶说女孩子不能读好书是真的吗？”
“假的呢，好好读书就能读好书。”
“那，莫老师，爷爷说女孩子不用读书，等年纪到了直接嫁人就好了，嫁人是很好的东西吗？”
“婚姻对女孩子来说不是一个好的选择，老师比较推荐招娣自己努力，靠谁都不如靠自己。”
莫闻说着牵起了吴招娣的双手，托在自己的掌心。
他看着那双满是皱纹的手，心里面还是感叹。
这边的孩子双手都是这般粗糙的，究竟是早当家，还是被迫早当家，谁又能讲的明白呢？
“嫁人不好吗？”
“招娣有梦想吗？”
并没有正面回答吴招娣的问题，反而是询问起了吴招娣的梦想。
这个问题让吴招娣想了半天，最后冒出了一句。
“招娣想要快点长大，姐姐说长大的话，爷爷奶奶就不会打招娣了。”
只怕后面要跟的话是什么，莫闻都已经想到了。
“这个算一个，还有吗？”
“还能有吗？”
吴招娣的眨巴眨巴眼睛，有些疑惑的问。
朋友们都说梦想只能有一个啊？
“梦想为什么只能有一个呢？只要招娣想，可以有很多种梦想啊。”
莫闻笑着反问，慢慢放下了吴招娣的手，双手捧着脸问。
“那，如果可以的话，我未来想要当老师，和莫老师一样。”
这个回答倒是朴实到让莫闻没有想到。
愣了愣，随后莫闻难得有些脸红，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
“这样啊，那招娣需要好好学习呢，这样未来才能去城市里看看世界，才能学习如何当老师呢。”
说着还晃了晃自己的手。
“老师花了两年多的时间才学会了怎么样当一个老师呢。”
“这么久啊，都可以下好几次种子了。”
吴招娣目瞪口呆，不过干涸的心灵里被埋下了一颗小小的种子，正在沉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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