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聊几句，牧清歌便离开了。
尤路笑着挥手道：“有空常来啊，我还有好多有趣的发现可以说呢。”
“嗯，再见。”牧清歌一边走着，一边挥手道。
他绕着庭院散步，经过宁静典雅的长廊，有意避开人群，不惹起谁的注意，来到一处花园。群芳绽绿，不同的花草高低错落，排列有致，一片花海生机盎然。和风舒畅，荡过波涛起伏的花坛，条条小径延伸，引人向前，铺满了鹅卵石的小路在阳光下折射光彩。栽有一株株亭亭玉立的树木旁，雕刻在花坛下的精致花草图案也犹如群芳怒放，从蔚蓝天空的明眸，那一轮灿烂的金日投射的一束宽阔的视线中，宛如活了过来。时而有飘飞的花瓣回旋，驾以微风的轻舟荡漾，光线徐徐似一阵花雨洒落，浸润眼眸，让浮现眼帘的光景万象更新。
恰巧，在他悠闲散步的时候，遇见戏宰。戏宰坐在一张精致的藤椅上，他穿雪白色衣裳，宽松的袖袍水波荡漾似地飘动，他的身前摆好了画架，铺了一张雪白的纸，拿着画笔。对面是一个漂亮的女孩子，宛如初春时分，冰雪消融的枝上绽放的淡雅花苞，她约有十八岁模样，温婉恬静，披散的长发宛如温柔的夜色铺满天空，安静地坐在另一张舒适精美的藤椅上，身子微微侧过，一双柔软白皙的小手微微捏着拳头放在膝盖上，面容正对着戏宰的方向。她的嘴角扬起有些压不住的微笑，略有羞涩，一双晶莹的眼睛含情脉脉地望了过来。
牧清歌未作声，悄无声息地走过去。那女子似乎是察觉了什么的样子，不自觉地望向牧清歌一眼。戏宰仍拿着画笔，勾勒细腻优美的线条，把柔和的色彩描绘得恰到好处。
“午安，清歌。”戏宰淡淡地打招呼。
“午安。”牧清歌同样地回了一句。
“羲然，给他拿把椅子。”戏宰说罢，羲然不知从何处出现，拿来一把椅子，放在戏宰身旁。此时这儿只有他们四人。
“谢谢。”牧清歌走了过来坐下，他停留在画像上的视线，也伴画笔描绘的痕迹，逐渐勾勒成对面女子的插画画像。
“画得真漂亮。”牧清歌说道。
“也许是因为她的姿态愿意从我的笔下经过，栖息在画上。”戏宰画完了最后的一笔，对面的女孩子向他投来了一些疑惑的目光。戏宰放好了画笔，微笑着向她比划了一些手势。
女孩儿看了，有些羞怯，点了点头，也比划了一些手势。
“我和她说，你夸她很漂亮。她说她很高兴，谢谢你夸她。”戏宰解释道。
牧清歌心中暗暗道：“可我是说你画得很漂亮啊。”
站在一旁的羲然说道：“她叫曦眠，是先天聋哑，我刚刚给她治愈好，她还没适应与人说话交谈，但已经在学习了。”
戏宰再给曦眠比划了一些手势，曦眠起身，拂过秀发，移步到戏宰身旁，俯下身来，观看画像上的自己，笑着伸出手来，指了指自己，略微晦涩地发出声音：
“谢谢，这个很美。”一边说着，她一边继续打着手势，模样有些慌乱。
戏宰也微笑道：“你已经说得很好了，很快就能熟练地和人交谈了。”
曦眠更用更加熟练的手语代替唇舌来说话，快速地打着新的手势，犹如翩跹蝴蝶飞过花丛，优美悦目。她洋溢的笑容犹如挂在花丛下的黎明露珠。
“公子，这是什么意思？”羲然有些疑惑地问道。
戏宰给他解释道：“她说，她想要让更多和自己一样的人能够痊愈，希望大家都可以好好生活。”
“嗯，会实现的。”羲然温柔地轻声道。
曦眠打着手势，戏宰笑着回答她：“对，他说你的愿望会实现的。”戏宰边打手势，边缓缓道：“你先回去休息吧，在我那儿给你准备了房间，我让禁卫给你带路。”说罢，他召来一个披着斗篷的黑影，恭敬地向曦眠行了一礼，便带路。
待人走后，牧清歌说道：“你似乎很温柔，但大家一致都认为你是恶人。”
“因为我不相信善良，”戏宰淡淡道，“而且我是变化无常的，也许我很恶毒。”
他把画笔和花架收拾好，放进了束在他左手无名指的银色戒指的储物空间。
羲然说道：“刚才那个叫曦眠的女孩是公子新获得的奴隶。王上打败了很多贵族，让他们沦为奴隶，但这个世界的贵族没有生活常识，因此虽擅长战斗，却不怎么会照顾人。曦眠以前生活得很贫苦，比一般的平民还不如，她在一座学院里学习绘画来谋生，但因为先天残疾，生活就更加艰难了。她的父母也因为战争早早去世了。唉……”
说话间，忽然听见一道声音飞到耳畔：“主人，我来找你了。”说话的正是伏悠，他踩着小径的鹅卵石，沿花坛边蜿蜒曲折的路线，从扶疏有致的树旁掠了过来。
“诶，你也在啊，正好，不用再去找你了。”伏悠对着牧清歌说道。
牧清歌问：“有什么事吗？”
“哦，”伏悠说道，“主人让我给你带一件东西。”说着，他拿出一只手环，雕有蛟龙盘旋其上，饰有精美花叶纹路和图案，模样富丽华美，金光灿灿而光晕内敛，一见便知是件宝物。
牧清歌看了一眼，问道：“这是什么？”
戏宰答道：“盘龙绕金环，一件三十六阶的灵炼法器，送给你的。”
“不行，这太珍贵了。”牧清歌拒绝道，“这件宝物，你还是留着自己用吧。”
戏宰说道：“收下吧。”
伏悠也在一旁说道：“主人都说要送给你了，你就收下吧。”
“这件宝物，还是给更厉害的人去使用吧。”
牧清歌正不知该如何推辞时，羲然也在旁劝道：“灵炼法器要认主才能使用，而且认主十分艰难，哪怕给了别人，也未必就能发挥作用了。”
“既然如此，给了我也未必就有用。我如今修为弱小，如何能让这件宝物认我为主。再说了，每个人能容纳的灵炼法器都有上限，我也未必能获得第二件啊。”牧清歌说道。
戏宰说道：“放心吧，你可以容纳下这件灵炼法器，而且也不需要你驯服它，问题已经处理好了，你只需要缔结契约就行。”
“是啊，”伏悠说道，“主人以前也给了我一件三十六阶的灵炼法器，也是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将其驯服，然后只要缔结契约就好了。你快把这盘龙绕金环收下吧，不用你驯服它，也不用它择主，你也一样可以成为拥有者，完全不用担心其他情况。”
“好吧，”牧清歌不再推托，接过手环，问道：“怎么缔结契约？”
“只要你想，就可以。”戏宰说道。
牧清歌把手环戴上，运转玄力，魂识也随之释放，便发觉自身与这只手环似是相连在一起了，没有感到不适，温和的气息宛如沁人心脾的和煦春风。
“这样就好了？”牧清歌疑惑道。
“对。”羲然说道。
戏宰叫道：“伏悠。”
“什么事，主人？”伏悠走上前来。
“他虽有宝物傍身，但如今修为依旧低下，他和你一样适合以战斗提升修为，你带他去修炼吧。”戏宰说道。
“好。”伏悠答应道，“带去哪儿？”
“演武场。”戏宰淡淡道。
伏悠说道：“可是他如今修为太弱了，随便找一个对手，实力都比他强。”
戏宰说道：“将对手的功力和他压到同一境界，再进行对战。你也把修为压低到相同境界再与他对战。”
“要我亲自和他打？”伏悠指了指自己，问戏宰。
“对。”
羲然也说道：“我会保护你们安全的。”
牧清歌看向伏悠，说道：“请多指教。”
“好啊。”
羲然说道：“我已经安排好一处单独的场地，没有观众，只让你们修炼时候使用。”
戏宰说道：“等清歌到了二十阶的时候，再去吧。”
“好。”牧清歌答应道。
“清歌，和我回去。”戏宰说罢，众人跟在他身后。
戏宰与他们一起回到自己居住的宫殿，推开门时，却见曦眠正擦拭桌案与书架，她当即上前，对着戏宰，一边比划手势，一边努力地说着：“我会，好好做事。”她指了指擦拭得像镜子一样，可以明亮反射倒映的桌子。
“谢谢，请放心在这儿好好住下。”戏宰一边说着，一边打手势。然后他跪坐在几案旁的垫子上，拿起一瓶药丸。
“清歌，给你，这药丸丹药正适合你现在提升功力。”戏宰将瓶子递了过去。
牧清歌走了过来，接过瓶子，道：“谢谢。”
“你现在这儿服下丹药，吸收药力吧。”戏宰拿起一本白色封面的书，放在案上，然后抬头对曦眠比划手势，叫她过来。曦眠眨了眨眼睛，迟疑了一会儿，规规矩矩地走了过来。
牧清歌去到安静的偏殿服下药丸，吸收药力，羲然见状，便去守着他吸收药力。站在一旁的伏悠说道：“主人，我也来陪你看书。”说着，便快步跑上前来，挤在几案旁，姿态随意地坐下，右手搭在膝盖上，身子微微向戏宰这边倾斜。另一侧的曦眠略显局促，端端正正地跪坐，低眸凝视几案的一角。
打开了书，戏宰对曦眠说道：“别怕，你刚刚恢复听觉和说话的能力，可能暂时有些不适应，我把文字读给你听，好吗？”他略微倾斜着脑袋，温柔地将视线透过那帘子一样的秀发掩映下的容颜。
曦眠也微微侧过头来，捋了捋秀发，晶莹的眼眸洋溢着灿烂，微笑着，认真缓缓开口：“好。”
伏悠见状，轻轻扯动戏宰衣袖，道：“我也学。”
戏宰的手指扫着书上的段落，视线的步伐也随之移动，他的声音空灵悦耳，像是划过宁静的夏夜：
“或者傍晚，我入深谷远游，造访泉流的摇篮，四周松鼠暗中簌簌作响，犹如神圣的赴死者，自然将我埋葬在它的和平之中，大地是幻影，无形的生命在枝干间潺潺低语，穿越峰峦，晚云于群峰之上伫立，好一派紫金的山峦，天光照我，如倾泄的泉水供干渴的流浪人濯饮——。”
他清晰地将文字念诵，犹如术士吟唱咒语，捕获无形的生命与灵魂，他徐徐地念道，似有一种魔力，将朦胧的暮霭压在眼眸下，将天空送去夜之世界的梦乡。他大概读了半个小时以后，便如此将伏悠催进了供人休憩安眠的梦乡。伏悠的脑袋枕在几案上，脸向着戏宰这一边。
曦眠一直听得仔细，努力地跟着读，声音温柔而细腻，轻轻地，像是蒲公英落到浴满阳光的小木屋窗台上。
“或者傍晚......”当曦眠在读那一段落的时候，戏宰始终温柔地看着她。
“读得很好，很优秀。”当她读完的时候，戏宰微笑道：“看来很快就能正常地和人流畅交谈了。”
“嗯，谢谢主人。”曦眠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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