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激烈的讨论结束以后，球场大厅的人们将文件整理好，将羽毛笔摆放在一旁，然后将一叠厚厚的、写满密密麻麻文字的纸张用左右两手抓着，用下边敲打平滑的桌面。
“好了，今天的讨论就是这样。”马推说道。
罗开口说：“当然，我们要解决的问题还有很多，以后也不能松懈。”
丹说道：“让我们勇敢一些，前进，绝不后退！”
这时候天色还早，太阳仍旧朦胧着，些许早晨的雾气和微霜还未能散去。他们结束讨论以后，有人仍留在球场大厅彼此商量着些什么，也有人离开这儿，去了别处。
离水宗界的王城的街道显得落寞而冷清，但玄魇宗界却依旧富丽繁华，景象灿烂。
朱雀街道依旧人来人往，夜市才刚刚歇息，但是酒楼一直不停地营业，挤满了人。洋溢着热热闹闹的气氛，像是永不枯竭的泉水一样，汩汩流淌在不同角落。许多玩意儿，无论是新巧的或是老人们小时候喜欢的游戏，又变着花样儿出现在人们的眼前。有的商人驯服了一只白色的大熊，大熊就给孩子们拱手作揖，还倒立、表演丢球…这些表演吸引了一些孩子们的注意。诸多店铺仍开张着，他们张灯结彩，屋前檐下挂满了漂亮的花灯。除了放在河水里漂流或放飞夜色的花灯，也有将花灯挂在一些地方作为装饰来祈祷祝福的习俗。
一线微弱天光飘洒来闪闪的银雪，哈一口气就是白雾，吞云吐雾的样子像是在吃着天上的云彩。一些打扮得毛茸茸的孩子，就这么玩着。
微凉的空气让夜间开放的花蕊闭合，一经太阳的温暖，又展开鲜艳的笑容。
戏宰正在朱雀街道的一个安静的地方，人都到别处玩去了。他在一排屋檐下，粗壮的朱漆圆柱旁边，披了一件边缘缀有细腻洁白毛发的斗篷。他的怀里正抱着毛茸茸的小动物，抚摸着这些可爱动物的柔顺毛发。
牧清歌走了过来，指着他怀里的动物，问：“这是什么？”
“狸奴。”
“什么？”牧清歌疑惑地问。
“猫。”
“哦。”
“你不认识吗？”戏宰问道。
牧清歌回答说：“我没见过这个品种的猫，还挺漂亮。”他看着小猫的金色眼睛，以及竖起来的瞳孔。
伏悠刚从一家店铺下走来，拿着一个纸袋，鼓鼓地装满了软软的圆形糕点，外表有着白色的粉末，咬下去一口是奶油夹心，冰冰凉凉的。
“主人，你也尝尝。”他递过去一块甜点，“你手上抱着猫，不方便。”
“嗯。”戏宰咬下那口点心。
“一会儿去哪玩？”伏悠指着一旁的剧院，“去看戏吗？”
戏宰说道：“这个世界的戏剧太差了，不过音乐还可以。”他看向街边的摊子，“陪我去捞金鱼吧。”
“好。”伏悠一口答应。
“我也去吗？”牧清歌问。
“嗯。”戏宰拿一些褐色近似矩形的不规则小球喂着猫，引来了更多的小猫。他递了一些褐色的小球给牧清歌和伏悠，让他们帮着喂一下这些小猫。很快他们就把手里的猫粮撒完了，于是来到捞金鱼游戏的小摊前。
这里许多人仍穿束着精致花纹宽腰带的类似袍子的衣服，宽松的袖子也微微挽起，有的人为了方便在热闹的人群中穿行，挽起了发髻，大多是可爱的女孩儿来到这边游玩。她们的衣裙分别是什么颜色呢？
杏花粉、鹅黄、淡蓝、梨花白、桃花红…配着那些弯曲而形状优美的发饰，以及唇上的一点胭脂，排着白色整齐的牙齿，以及微笑时露出的一点酒窝。
“老板，我想捞金鱼。”戏宰开口道。
老板说：“哦，给。”
接过了老板递过来的一端覆着圆形薄纸的短棒，他找准时机，将一只金鱼捞起。
老板说：“夏日祭的时候，这儿也会有捞金鱼的游戏，晚上也会有花火看，和过年这几天的晚上一样。”
伏悠走过来，说道：“我也要玩。”他拿起纸网，在将要把水盆里的金鱼捞起来的时候，那一层薄薄的纸去破了。他显得有些郁闷。
“纸放在水里太久会化掉的。”戏宰提醒他。
伏悠准备运转功力将金鱼吸上来，老板叫住了他，说：“这样做是犯规的，只能用这个短棒。”
“我来帮你吧。”牧清歌说。
伏悠说道：“不，我要自己试。”
牧清歌也来到放着水盆的摊子前，拿起一根短棒，从水面侧着伸进去，快速地将一只金鱼捞起来。
“分开放还是放在一起？”老板问道。
“分开。”戏宰回答他。
老板分别拿来两个外表有精致玻璃花纹，通体呈朦胧白色的小坛子，比成年男子的手掌略大一些，表面用藤蔓编织地缠着精巧的结，上方开着一个口子，形状像是一个僧人使用的钵，但是略小了一些，盖上了盖子，就像是一个炉子。
伏悠弯着腰，双手撑在膝盖上，打量着水盆里的金鱼，视线斜睨着那两个小鱼缸。他拿起一根短棒，用纸网从下面将金鱼托起，沾着水的纸显得更加透明。
“我抓到了！”他高兴地说，“老板，我要那个扁扁的、椭圆形玻璃容器。”
“好。”
“谢谢老板。”他打量着手里的小鱼缸，转头对戏宰和牧清歌说道，“我们回去吧。”
“好吧。你们先回去，我在附近走走。”戏宰说道。
“好吧。”伏悠转而对牧清歌说，“这几天这里都会很热闹，你也要多在这儿留一会儿吗？”
牧清歌回答说：“没兴趣。我也陪你一起回去吧。”
“有什么想要的新年礼物吗？”戏宰问道。
牧清歌想了想，说道：“没有。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
戏宰说道：“我缺乏智慧和美，但二者皆不可强求。”
戏宰和牧清歌、伏悠在街道的转角分开，他将自己玩游戏获得的装有小鱼的坛子递给伏悠。他继续在街道游荡，在一排排玻璃橱窗像是一面面明晃晃的镜子一样，倒映街道繁华的店铺旁边，有人呼唤他。
“小苏。”也只有他的父亲，弥桑会如此称呼他。
“父亲大人。”他从容而慵懒地转过身去，姿态优雅惬意。
弥桑拿着一个木盒子，盒子的盖子可以滑开，沿着两边凹槽纤细的线，打开盒子以后，里面是软糯糯的淡粉色糕点，有精美的纹路和淡淡的清香。
“给。”他将盒子递过去。
戏宰接过来，拿起一块糕点品尝，口感细腻，伴着微甜，“你做的樱花酥味道很好。”
弥桑说道：“你说想吃，我就给你去做了。”
戏宰说道：“你也尝尝？”
“不用。”
他们父子二人在街道上边走边闲聊。
“你做樱花酥的手艺，是我所知最好的。”戏宰再次夸赞道。
弥桑说道：“我小时候就会做这种糕点了。”
在来到一排排玻璃橱窗犹如一面面明晃晃的镜子一样倒映繁华景色的店铺，天空忽然开始下雪。街道旁的路灯下，微弱光线斜斜地映衬飘落的雪花，打着漩涡似的，飘落下来，覆盖小院栅栏尖顶似的围栏、冰霜晶花的玻璃窗台、街边一株株雕琢的水晶树，也坠落在辉映紫罗兰色和幽蓝色的水波，或是降落在河面大船的甲板和船帆，以及房屋。
弥桑停顿了下来，左手捂住自己的心脏位置。
“怎么了？”戏宰问道。
弥桑说道：“心脏疼，还有头疼。”他平静淡漠地回答。
戏宰说道：“疼得这么厉害，我来给你治吧。”
“不用，”弥桑拒绝道，“我不想治。”
“要是你不想被治好，病是不会好的。”
“不用治…继续疼下去好了。”弥桑平淡地说道。
“先回去休息吧。”戏宰说道。
弥桑点点头，“嗯，好吧。”
戏宰束在左手指间的银色戒指，镜机闪烁一抹银色流光，将弥桑送回宫殿休息。
徒留戏宰一人，繁华的街道似乎有些许的清冷。他站在一家商店的橱窗旁，转头将视线投在玻璃窗上，呼一口气就能让白雾朦胧的窗户。他的右手抬起，窗户里渐渐显现了只有他能看到的影像。
一个衣衫褴褛，拥有一双灿烂金色眼睛的瘦弱少年，披着破烂的斗篷，在另一个繁华的街道抬眼与他对视。
戏宰抬起右手抹去了影像，一个人从街道回到了宫廷。
当戏宰回到宫殿以后，雪白柱子支撑着宫殿的大厅，从拱形大门进来的仆人打扮得漂亮极了，金色丝线刺绣的银色衣裳很是优雅，大厅里面陈列着进贡的金银珠宝、翡翠玛瑙，以及夜明珠，映照得雪白的大厅变得金碧辉煌，宫殿两旁的女奴隶披着轻纱，雪白的脚踝上系着银色的铃铛，清脆悦耳，乌黑的秀发如瀑飘扬着，翩翩起舞。
“主人。”当她们看到戏宰回来时，整齐地跪拜行礼。
“公子。”怀岐站在一旁，“这些是新的奴隶。”
“嗯。”戏宰走向王座，坐在上面。
“还有进献的美食。”怀岐翻着手里的册子说。
戏宰接过了册子，对女奴隶说道：“都退下吧。”
“是。”
“怎么了吗？”伏悠上前问道。
戏宰回答：“歌舞表演很没意思。”
伏悠说道：“听说很多贵族都喜欢看呢。”
…
城里依旧繁华热闹，夜晚的花火也仍旧像春日田野间的荚壳一样绽放着。
戏宰去到花园里修剪花草，好像对其他的事情全不在乎。牧清歌偶尔也来到这儿，观赏那些可爱的鲜花，或是清纯的露珠在阳光下映射迷人的光辉，露珠在花瓣上再次开放了花瓣一样。
走过花草簇拥着的条条小径，和清凉的树荫，或是百合花飘散馨香的甜甜气味沁入，有如饮过一杯甜酒，清晨喷薄的霞光好似透明的水波，映着鲜艳的蓓蕾，在微风吹拂的馨香里摇曳时簌簌作响。
戏宰披着简洁的淡白色衣裳，慵懒得像是舒卷的水波盛着朦胧的雾气一样，空灵澄明。牧清歌觉得他很优雅，要是他的头上戴着一顶编织得精巧优美的花冠，边缘缀以百合的花瓣，或是山茶作为装饰，像是撞碎了群星一样，在微风里如波澜涟漪浮着光影而闪烁着，将是如何优雅的一幅图画。
“可以教我修剪花草吗？”牧清歌问。
“嗯。”戏宰暂时将金色修长的优雅剪刀搁置到一旁以藤蔓编织的架子上，旁边还有一个水壶，敲打时像葫芦一样发出回响，呈现深深的橡木色，“可以。”他将剪下来的草叶放在一个圆形的金色杯子里，杯子有如明镜，靠近瓶口处镶嵌着一圈银环。他抚摸着花瓣和枝叶，平淡地说：“水壶递给我。”
“给。”
细细的水线洒下，间或溅射几颗水珠，像是珍珠项链一般。
“这些花的顶端嫩芽可以先用手摘去，有利于生长…”戏宰示范着，过了会儿，又说“剪刀递给我一下。”
“哦，好。”
戏宰示范了将一些花草修剪得更加具有观赏性，高低错落，疏落有致，彼此映衬显得相得益彰。
有时候他在这儿一待就是一天，从早晨朦胧的霞光到傍晚静谧的暮色。他有时打理花草，有时为这些花草绘画。有时他也在宫殿里阅读书籍来打发时间，其他的奴隶则把最近发生的新奇的或重大的事情写在文书上，送了过来。
新年的庆典早早结束了，城市的街道或市场是祥和的景象。
有一天，牧清歌和伏悠恰好待在伏案阅读书籍的戏宰旁边。传来了敲门声，牧清歌抬眼看去，是羲然拿着一堆文书走了进来。
戏宰的宫殿布置得简洁雅致，一扇轻巧的门古朴但雕镂有漂亮的花纹装饰。阳光从长廊的檐下照进来显得这儿开阔光明。
“又来送文书了？”伏悠问道。
“是的。”羲然转向怀岐，把文书恭恭敬敬地放在案上，说，“蓝缺回到他的家乡青水宗界以后，起义了。”
“谁？”伏悠问道。
“蓝缺，就是曾经准备挟持公子，失败了以后，被公子赋予修为的人。”羲然回答道。
“他啊…”伏悠的语调拉长，“当初没有狠狠地打他一顿，真是便宜他了。”
“他起义了，”羲然再次强调，“据说规模很大。”
“那又怎样？”伏悠显得不屑一顾。
羲然说道：“这真的是大事，而且未来的一段时间会对世界有很大的影响。”
“知道了。”戏宰翻开文书看了看。
羲然说道：“蓝缺创立了太平教，自己当教主，他揭竿而起，民众们纷纷跟随，有如星火燎原，短短的时间以内，已经声势浩大了，真的有可能推翻他们现在的统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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