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延朗和呼延良兄弟两个人静静地坐着，谁也没有继续说话。
很久很久，久到茶汤冰凉。
“我们多久没一起用过膳了？”
呼延良的话问出口，呼延朗愣了一下才抬头。
“父皇不是常常在长平宫内宴请群臣？”
“罢了。”呼延良站起来，抖了抖衣服，转身便要走了。
“你为什么要放过我？”明明我动的心思，是要你的命。
“死原本就是最容易的，活下去，才是最难的。”
“所以，你就这样善罢甘休了？”呼延朗了解他，毕竟明争暗斗了这么多年，善罢甘休从来都不是呼延良的性格。向来只有他乘胜追击的时候，何时轮到过他忍气吞声？
“你放心，自然是要有人替你死的。”呼延良走到门口，身上早已不见一丝疲态，他的眼神带着深不见底的城府，眉目冷峻，不怒自威。
“终究是我，满盘皆输。”
“呼延朗，我只最后问你一句，如果能回头……”
“回头路，又何尝不是步步错路。”
呼延良叹了口气，头也没回得离开了二王府。围在门口的侍卫们在他走后迅速合拢，再一次将这座人心已荒芜的府邸围成了铁桶。
呼延良叫住了旁边一个侍卫，要了他的佩刀，然后直奔安定殿而去。
安庆殿的萧索比起二王府大概有过之而不及。
呼延良隐约记得，从前来这安庆殿，九公主爱焚香，这店内总是香兰环绕烟雾缭绕的。大殿四周的门窗总是大开着，纱幔虽说是素锦，但都是极富光泽感的布料，尤其是在日光或月光的照射下，更似水波粼粼。
现如今，这大殿门窗全闭着，明明是正午太阳最好的时候，殿内却是黑漆漆的一片。香气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些许朽木腐烂的味道。
“呵，你可命真大，竟然还活着。”
呼延良提着刀推门而入，乞单玖还坐在她往日素来爱坐的那茶台前，只是炉子上没了热水，面前也没有茶盏。倒是她养的那只奇形怪状的藩国进奉的蜥蜴，还在她胳膊上抱着。
“若是没死在这西京，怎么能了却九姑姑的心愿呢？”呼延良在她对面坐下来，将刀按放在茶台上。
铁器砸出脆响，乞单玖立刻伸出手指摸了摸胳膊上蜥蜴的背：“你担心吓到了本宫的宝贝。”
“哦呵呵呵呵，对了，我现在不是什么公主了，不能自称本宫了，是吧，太子爷？”
呼延良只冷笑了一声。
看见她的嘴脸，他只感觉愤怒恶心。
“你来是要同我算账的吧，只是，这账可太多了，你要算哪一笔？”
“本王今日有的是功夫。”
“其实，你聪明，都知道的差不多了。打从当年温瑜去劫狱神谷山那一战，就是我给老二支招的。后来温瑜回来，青龙军差点被轻薄了，也是我支的招。其实王后和国君原本也谈不上那么讨厌她，自然也是我挑拨的。”
“老二啊，是个听话的。可就是愚钝。这么多年了，我帮了他那么多次可就是不见起色。”
“哦对了，你应该也知道了吧，那毒，是从这安庆殿出去的。怎么样，我们乞单人制毒的手段还不错？”
乞单玖的嘴唇还是朱砂红色，此可血盆大口裂开着，冲着呼延良放肆地笑。
“算不上太拙劣。本王一早就猜忌这是毒而并非瘟疫，只是，察觉到是水源的问题确实迟了些。”
“你……你怎么查觉的？”
“瘟疫若是感染，那为何赫城负责验尸的仵作倒是始终没见病发？”
乞单玖放肆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再说话时，声音也有些抖了。
“你早知不是瘟疫……你早知不是瘟疫，为何还要大张旗鼓地南下治疫？”
呼延良看了一眼乞单玖胳膊上的蜥蜴。
“不顺着你的意思来，本王该去哪里找杀你的理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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