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出了一部分生命力,尹栖水变得虚弱起来。
但是没关系,反正到最后,都是要死的。
“姑娘,你没事吧?”男人的声音已经恢复了清润,他惊讶发现自己的身体不仅完全好了,甚至比以前更加有力。
“没关系,休息一会就好了。”
听她这样说,男人放下心来,毕竟这姑娘一看就本领不凡。
“还要请你帮一个忙。”
“姑娘是我的救命恩人,某一定尽心。”
季晏清站在院子里,听着女人走进的房间里传来一阵凄厉的嘶鸣。
他动不了,表情也没有变化,但眼中的泪却如雨水一般,模糊了他的视线。
在朦朦胧胧中,女人走进了第二间,第三间,最后无一不传出了人濒死前挣扎的动静。
尹栖水来到最后一间房,里面曾关押的是那对被割了舌头的父子。
那男人的眼神恐惧,阴翳,又像一条扭曲阴冷的蛇。
看着她,同时带着畏惧和恶意。
“你觉得我是来做什么的呢?”女人的声音阴冷,在黑暗的房间中,带来同谢栖梧一样的压抑。
男人似乎想起了什么恐怖的事情,开始瑟缩。
尹栖水抬起手,冰冷的剑就划过男人的脖颈,划出一道浅浅的血痕。
“杀你?”尹栖水用手沾了鲜血,点在自己苍白的唇上。
男人的眼中流露出绝望。
女人轻笑了一声,“不,不是。”
她把剑收回,“救你?”
转瞬,男人眼中又升起了兴奋的光芒。
女人的剑又重新抵在他的脖颈处,“也不是。”
男人抖了一下,如今只剩下一种情绪,那就是畏惧。
尹栖水将剑收回,剑尖指在他的脚背,只是不为了把剑弄脏。
“我只是一个审判者。”她眼神悠远,语气平静,像一切都尽在掌握中。
男人此刻毫不怀疑她话的真假。
“害了你们的女人,会堕入阿鼻地狱,你…”
男人有些紧张。
“小善小恶,还不值得我审判。”
男人又松了一口气。
“我会将你放了,但,如果你之后为恶,我保证,你之后的后果,会比今日更惨。”
男人张大了嘴,发出气声,像是在做着保证。
尹栖水剑指向另一处的柱子,刹那间,柱子化为了齑粉。男人表情惊恐,嘴里嗬嗬继续保证着。
她拈出一朵花,放进男人口中,男人剧烈挣扎起来。
“嘘,不要出声。”
男人安静了下来,只因,他发现自己的舌头重新长了出来,肉体也恢复如初,眼中由恐惧变为了敬畏。
“神。”他的声音压的很低。
女人笑了笑,“还要请你帮个忙。”
女人提剑淡然转身,绕是她自己,都佩服起自己的演技来。
回到现代,再演变态,拿个奥斯卡不过分吧?
她浑身血污,步在门阶中,如修罗恶鬼。
只是这氛围感突然被女子脑海中传来的男人声音打破。
“你,究竟是谁?”雁回的声音悠长,一点也不像补灵草梦中的纯澈。
尹栖水心咯噔了一下,回的语气却带着钩吻惯有的轻蔑“老古板,我做的不对吗?”
“你,变了。”在人看不见的地方,雁回的眼眸深沉。
“你才认识我几天。”
雁回沉默了,但两人之间的联系并没有切断。
“行了,别在这里假惺惺了。
就算我不想死,你也会亲手杀了我,不是吗?
别告诉我你不会,敢作敢当,别让我看不起。
与其被你杀死,还不如我自己选。”
就连清平,哪里是对故人相似面孔的心软,而是愧疚。
“对不起。”
尹栖水笑了一下,也不知道他能否看得见,“这句道歉,我收下了。”
气氛再次沉默起来。
“说真的,我不怪你。就算不是你,也会是其他人。
你也别太自责了,到时候时间一到,就快跑。别待在浮屠塔了。
性子这么沉闷,以后肯定没有小姑娘愿意嫁给你。”
…
“好。”
阿严死了。
在所有异兽被杀死,所有人得到解脱时。
安眠香让二人睡的很沉,但阿严死的那一瞬,谢栖梧心头却涌上一阵强烈的悲哀和刺痛。
她猛的睁开了眼,身旁的男人已经鹤发鸡皮,他的身体很冷,像一块冰。
谢栖梧颤抖地俯下身,探着他的鼻息,什么也没有了。
“啊——”
整个院子里都回荡起女人悲痛的嘶鸣。
霎时,狂风大作,瓦砾飞舞。
风沙舞动,门窗破裂。墙角,几株钩吻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谢栖梧再出门,一头青丝已全部变白。
她目光扫视过季晏清和尹栖水,眼神最后落在女人身上。
她的眼中是悲痛,残忍,陈述着“是你杀了他。”
她不需要女人的回答,因为,她不打算放过任何一个。
空气中传来一声哀鸣,谢栖梧化作了一只黑羽凤凰,猛冲向前。
尹栖水只来得及用钩吻藤蔓升起一道屏障,将她和小少年包裹起来。
这道屏障,倾注了她所有的灵力。
但也抵挡不了多久了,钩吻藤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断裂。
不需片刻,就会瓦解。
尹栖水看着少年眼中的恨意,将剑握在少年的手中,解除了他的定身。
下一刻,她握住他的手,猛地向自己心脏处捅去。
她口中吐出一口鲜血,强撑着说出最后的台词,“我…我可不是救你,我是救…救钩吻一族。”
小少年咬着牙,手在颤抖。
却死死盯着她,眼中已布满了血丝。他的眼神剧烈变化,如海潮般汹涌。
这怎么和她想的不太一样啊。
她不敢再看,干脆装死,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也不怕被发现,因为只是一盏茶的功夫,钩吻藤已经全部破裂了,就如她千疮百孔的身体。
无数的魔气涌入尹栖水的身体内,撕咬,吞噬,仿佛要将人世间的,所有苦痛,都加诸于一身。
女修披散头发,浮在半空,被黑气包裹,吞吃,又偶尔露出一点皮肤,正如最好的容器。
谢栖梧也不好受,此刻她跪伏在地,生命,力量,修为如洪水般往外泄。魔气泯灭,万千因果,重归此身。
“啊!”
大妖在发出生命最后的哀鸣。
尹栖水流着泪,把自己蜷成婴儿,捱着这从未有过的痛苦。
脑海中充满了不属于她的混乱回忆。
阿爸,被砍掉了头颅。阿妈,被捅穿了心脏。阿哥,变成了异兽。我,变成了怪物,一刀,一刀。
一刀一刀,血是红的,脑花是白的,眼珠是圆的,舌头在蠕动,十根手指,九根手指,八根手指…没有手指了。
阿妈,阿妈…我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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