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栖水去厨房将衡山玉嘲讽了一番后,感觉整个人都舒畅了不少。
她想起了衡山玉手中那柄冷峭长剑,心中有些意动。
她早先央求过韩老头为她炼一柄,却得到了老头子根本不会炼剑的答案,而死面瘫的那柄剑,竟还是他随手在市集里淘的!
尹栖水听说后,便也不央求韩老头炼剑了。
她亲自下山去市集里淘过几次,但每次都只能看到些破铜烂铁,根本比不上死面瘫剑的一丝一毫。
她堂堂九命,怎么能用这么上不得台面的剑!
心里负着气,她便不借助外物,而是以指为剑,以风作刃。最开始威力甚小,还常常被韩老头嘲笑,但结合九命的功法,最后竟也练出一身剑气化形的本事。
如今她已将负情生修到圆满,之后若是进入第二重境,便不可能不用剑了。
毕竟九命妖族的二重境,须得元婴境界才能使出,还必须先自己有所感悟。突破二重境,灵力耗费便不比金丹,剑气化形的灵气,即便是九命妖族也支撑不起。
她打定了主意,这次下山,无论如何也要淘到一柄好剑了。实在不行,就把衡山玉的剑抢过来!
毕竟每年人族的节日和衡山玉的生日,尹栖水都会给他准备礼物,可他却从来不还礼。
就算她抢了,也是死面瘫应该孝敬她的。她才不会有负罪感。
可天不遂人愿,尹栖水刚到山下,就下起了雨,市集全部收摊了。
她也倒没想过去铁匠铺,可能是觉得死面瘫能在市集淘到一柄宝剑,便觉得自己也能。
天上下起了瓢泼大雨,尹栖水心中郁闷,但又想再等等,看雨是否会停。
于是她便选了一间茶肆坐下了。
大概是雨太大,又太猝不及防,许多避雨的人族都躲进了这间茶肆。
一时间,茶肆变得闹哄哄的,混着雨声,让尹栖水想起了韩老头说的人间烟火。
她趴在桌子上,看着窗外的雨,有些喜悦,又有些厌烦。
这让她想起了王大妮死后的那场大雨。
王大妮一定想不到,在她死后第二天,旱了一年的中州,竟就下起了雨。
那雨好大,不过许久,就吹散了人间的热意,填满了水井,叫漓泉恢复如初。尹栖水觉得,那雨好像是在为王大妮哭泣,又好像是在嘲笑她。
“凡人之命,微如草芥!”
一声洪亮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尹栖水转过头,便看到朗朗而谈的男人。
他声音洪亮,浑身带着灵气,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筑基修士似的。
她倍感无趣,正想再转回去,却又听见男人话锋一转。
“但仙人之命,也不见得多高贵。”
“兄台何出此言啊?”
“就是,就是?那些仙人,视人命为草芥,吃香的,喝辣的,可不必我们这些泥腿子“高贵多了”!”
健谈修士神秘一笑,仿佛在看无知的孩童:“诸位不知道吧,纵横九州的魔尊长生君,失踪了!”
霎时,茶肆里寂静无声,这里是中州的东部边境,茶肆里有修士也有凡人,他们或许认不得北溟国的皇帝,但却不可能不知道长生君。
此时,有的人震惊得说不出话。有的人因不相信而保持着平静。
还有人看着健谈修士,眼中带上了怜悯,大概觉得他是在胡编乱造,却还不知编排魔尊的后果。
健谈修士却很满意自己看到的,大约是掌握一手消息的自得感:“各位兄台可别不相信,据说一年前,魔界四大护法就开始寻找长生君了。
遍寻不果,直到一年后,才开始在魔域发布寻人告示。这告示,都差点贴到妖都京湟了!”
男人话音落下,茶肆里的人又信了大半,心中震惊,无以复加。
有修士喃喃自语道,“难怪,难怪魔界这一年对妖界的攻势减弱了。原来是...”
尹栖水也来了兴趣,不管真不真,反正她听着就是了。
有凡人却摸不着头脑,问道,“那又和仙人之命高不高贵有何关系?”
那健谈修士不赞同地皱眉,压低了声音,“你真以为,失踪的人就只是失踪了?”
那凡人被健谈修士的语调吓了一跳,往后缩了一段。
随后心里又是一阵狂喜。如果真如那修士所言,长生君应是死了!
那他是不是就可以返回故国,不用再在这山林里躲避那劳什子的战火了!
见凡人被震住,那修士满意一笑,又回到了原位,“长生君贵为魔尊,修为高深莫测,尚且如此。可见天道之下,众生平等啊。”
尹栖水正听得精彩,就听到这修士似有感叹的结尾,鼓了鼓脸颊,又趴在窗口看起雨来。
倒是其他人见那修士收了声,开始陆陆续续向他打听起消息。
尹栖水等啊等,一直等到天都黑了,雨都没停下来。
她便请小二替她买了把伞,留下一块灵石,便向沉渊谷走去。
等回到沉渊谷,便见韩老头一个人坐在火堆旁,一脸幽怨地看她。
“小水儿,你可把你师父给饿惨了。”
“这有火,你难道不会自己烤鸡吗?”
“你师父不杀生。”
尹栖水呵呵一笑,向洞内看了看,问道:“死面瘫呢?”
韩老头一愣,也往洞内看去:“小玉儿不在吗?”
尹栖水翻了个白眼:“他要是在这,就不会让你饿到现在了。”
“也对哦!”韩老头挠挠头,仿佛这才恍然大悟起来。
尹栖水咬牙,几乎是忍无可忍,为这不靠谱的小老头,也为没事找事的死面瘫。
“啊!我真的烦死了,平日他不是都在洞内练剑吗?怎么一下雨,就往外面跑!现在好了吧,也不知道被困在那个犄角旮瘩了。或许就被哪头妖兽给吃了,被山体滑坡冲走了,被石头撞死了......”
韩老头捋了捋胡须“小水儿不必担心,以你师弟的修为,还不至于因这区区小雨就被困住。”
尹栖水胸脯剧烈起伏,“谁担心他了!我是怕他死了,只剩我一个人伺候你。若他真的没事!就不会这么晚还不回来。”
说着她转身就要走。
韩老头却急了,“哎哎,小水儿先给师父我烤只鸡再走也不迟啊。”
尹栖水捏了捏拳头,最后掏出储物袋,将里面打包的糕点和油鸡一块扔给他。
韩老头刚接过油鸡和糕点,少女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雨幕中。
韩琦看向沉沉的暮色和瓢泼的大雨,苦笑了一声,“有情皆孽,无人不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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