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睁开眼,是熟悉的石壁。
又是一具全新的身体,胸口处并没有伤口,却仿佛还在隐隐作痛。
大约十息时间,尹栖水从床上走下来,韩老头一如既往喝着酒。“死面瘫呢?”
正喝酒的韩琦动作一顿,转过头,看向迎着光而来的少女。“你小师弟他好得很,就在外面练剑。
倒是小水儿,你还没事吧?弥生那秃驴当真可恨!”韩老头咬了咬牙,眉头皱在一起。
尹栖水往外看了一眼,果然看到了衡山玉。随后又将目光静静放在韩琦身上,看着韩老头表情生动,唾沫飞舞,等着他继续说。
“这次是我连累了你啊,我不过是在梵音寺吃了他们几只鸡吗?至于吗?这么记仇,竟然追杀到这!还害得我心爱的小水儿……”说着韩老头开始用袖子擦眼眶,袖子湿了,不知道是泪还是油。
“偷吃梵音寺的鸡?”
“是啊,是啊。不就是颜色五彩斑斓好看了点吗?味道还不是一般。”
“有凤凰血脉的彩锦鸡?”
“……”韩老头不说话了,一边用袖子抹眼睛,一边偷偷觑她。
可尹栖水非但没生气,嘴角还勾起了个小小的弧度,“没开灵智的都是畜牲,你想吃就吃了。”
“是啊!是啊,我就知道小水儿你是站在我这边的。梵音寺那群大和尚也忒小气了。”
“但生了灵智就不同了。”尹栖水话锋一转,“弥生杀了我一次,韩老头,你是不是要替徒儿报仇?”
韩琦突然噎住了,语气有些艰难,“小水儿你也知道,为师不杀生。”
尹栖水蹲下来,与瘫坐在地的韩琦平视,眼睛好像一汪潭水:“韩老头,你到底从何而来?为什么要来沉渊谷?”
韩琦面色一变,脸上的不正经渐渐收起,看着面前的少女,叹了一口气,
“小水儿,你还是知道了啊。本不想将你卷进这件事中,事到如此…也不得不说了。”
尹栖水安静听着。
“我本是宗门中人。”
“中土无极宗,韩真人。”尹栖水补充道。
“修真界的称呼罢了。”韩琦有些尴尬,“半年前,擅长占卜的符家检测到天下将有大祸,指明这灾祸的起源地,正是这沉渊谷。”
“大旱?可旱灾,不是已经过去了吗?”
“这旱灾,只是灾祸中的一部分。如果灾祸的根源不解决,就会有无穷无尽的天灾人祸。之前是旱灾,今后就该是洪涝了。”
尹栖水看着晴朗温和的天气,又对上韩老头严肃的神情,想了想,问道,“那弥生,究竟是为你而来,还是为了这灾祸而来?”
韩琦摇摇头,示意自己也不清楚,良久,叹息道,“但愿他是为这灾祸而来。这样,你们倒也安全。”
尹栖水皱了皱眉,剑鞘弹飞了韩琦的葫芦,“韩老头,我不管你杀不杀生。若再遇弥生,你不杀他,便也要将他拦下来。不然……”
她看向韩琦,呲着牙,表情中显露出几分大妖的凶狠。
韩琦失笑,“好,为师答应你。”
得到了保证,尹栖水稍微松了口气,转而问起另一件关心的事,“那找到解决灾祸的办法了吗?”
“经过为师多日的探查,才探明,造成这场灾祸的罪魁祸首,乃是一头狂化的上古凶兽——九婴。九婴是上古大妖,身有九头,负有九命。其作恶时,吐火,则天下大旱;吐水,则洪水横流。如今要从根源解决这场灾祸,便只有一个解决办法,那就是,杀了它。”
尹栖水看着韩老头那双凝着光华的眸子,问道:“你能杀了它吗?”
“这也是为师如今不得不告诉你的地方,能杀的了它的,只有你一人。”
“我?”尹栖水指了指自己,不敢置信。
“小水儿,你真觉得自己的出生和生出灵智是偶然吗?”
万分之一的概率出生,又万分之一的概率生出灵识。
韩琦接着道:“同为上古大妖,一位凶性难驯,罪孽滔天;一位是天地灵物,恩泽万物。这灾祸,才是沉渊谷生出九命的缘由啊!这天下,只有你能彻底杀死它。”
“可我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特别的。”
“不,你是特别的。只有九命的至纯灵气,能够灭除九婴身上的魔性。而其他人,就算杀死了九婴,让灾祸停止。但剥离的魔气,会直接散步九州,致使生灵涂炭。
如今这天下万千生灵,都系于你一身啊!”
“是吗?”尹栖水轻声笑了下,她看出,韩老头眼中的担心和忧虑做不得假。
那是,他对天下的大爱。可她尹栖水,根本不在乎,苍生的死活啊。
说到这,韩琦眼中似乎有犹豫和挣扎,“如今苍生涂涂,天下缭燎;我韩琦毕生所愿,也不过,一个太平而已。小水儿,你可愿..可愿杀了那妖兽,肩负起拯救苍生的大业?”
尹栖水表情不变,眼尾微不可查地抽了一瞬,低头看着自己握剑的手指。
几息,再抬头时,她又轻轻笑了笑,“那便,如你所愿。”
韩琦亦笑了,即便是皱巴巴的皮肤,一双眸子却潋滟流光。
“我并不觉得如今我有能杀那凶兽的能力。”
“为师教你。”
......
衡山玉还是自顾自在那里练着剑,如最锋利的雪刃。
自那一趟下山后,他的话更少了。尹栖水试着叫他下山,拿一命之恩来威胁,却都不管用。
韩老头开始教她练剑,尹栖水也对他们的了解越来越多。知道了他的剑,名为苍生。
韩老头教她的剑和他本人一点都不像,杀意毕露,一点也不温和,但威力确实不错。
自从被弥生杀死一次后,尹栖水不敢再独自下山,便捏了个纸鹤,让它替她听消息。
纸鹤成日挂在茶肆的窗沿上。
来沉渊谷的修士好像越来越多了,尤其是正道的修士。想来,他们都是为九婴而来。
尹栖水还听到过好几次,很像韩老头和衡山玉的消息。
闻道峰的化神老祖韩琦,有情道的大能,人人交口称赞的至善之人。在几个月前,带着他那修无情道的徒弟一同消失了,据说,有人在沉渊谷发现了他们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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