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个被陈灵婴紧紧攥在手里的是大周。
她弄丢了。
再来一次，她还是没能留住自己想要的东西。
一条活生生的人命。
不被系统操控的自由。
属于自己的选择。
她没有抓住。
明明已经那么用力地攥在手心里了，却还是弄丢了。
李鸢戾扶着陈灵婴，左手按了下腰间的按钮，楼下的警卫员同时接到消息，几个上了楼就在拐角处等着，还有两个给医院打了电话随时准备着突发状况的发生。
“陈教授。”
李鸢戾陪着陈灵婴亲眼目睹了杨泽然的死亡。
甚至在一开始的时候，李鸢戾发现，陈灵婴没认出来杨泽然。
这很不合常理。
根据陈灵婴点点头反应和她过往的人生轨迹，她应该对杨泽然的脸很熟悉才对。
陈灵婴没有脸盲，也没有夜盲，就算是再事发突然再天色昏暗，她也不应该认不出来躺在地上的人是杨泽然。
细细想起来，很多事情都经不起深究。
李鸢戾看着这一切，却没有开口问，也没有上报给自己的上级。
李鸢戾的上级并没有要求她将陈灵婴的所有包括隐私全部上报。
“陈教授。”李鸢戾又开口喊了陈灵婴一声。
陈灵婴低着头，像是怪志杂谈里被妖怪吸走了魂的人，呆呆的，做不出来什么反应。
过了一会儿，陈灵婴才抬起头，
“抱歉。”
李鸢戾摇摇头，抿着唇，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陈灵婴，而且，或许陈灵婴也不需要她的安慰。
陈灵婴是无法被拯救的。
因为她内心足够坚定，不会因为外界的任何而动摇。
可也恰恰因为如此，谁也无法改变她，拯救她。
陈灵婴站直了身子，将手从李鸢戾的臂弯里抽出来，“我刚刚，情绪有些激动了。”
李鸢戾跟在陈灵婴身后走着楼梯下了楼。
楼下还是只有那些老爷爷老奶奶在，看到了陈灵婴李鸢戾下楼的时候下意识看过来一眼。
因为年纪大了，眼睛有些混浊。
原来......
不是所有人都能活到老的。
疾病，意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来了。
李鸢戾打开车门，看着陈灵婴在后座最好后才坐在驾驶位上，踩下油门，车子刚刚开出小区，
“你知道，他在哪里吗？”
李鸢戾愣了下，而后反应过来，“陈教授，我查一下。”
陈灵婴点点头没说什么，拿起放在旁边座椅上的电脑，打开，熟练地点开邮箱，就像过往的每一次坐在车里一样，不浪费一点时间。
车子开得平稳，陈灵婴处理了一封又一封邮件，尤其是在国际数学联盟会议报告大会结束之后，那些邀约就像冬日的雪花一样，看了一封还有数不尽的其他。
那些数学家也学聪明了，知道陈灵婴身份特殊没办法出国，早早学了华夏语买好机票办好签证，就等着陈灵婴一同意然后马上飞过来。
陈灵婴刚刚回复完一封邮件，抬起头想活动活动脖子，头刚抬起来，动作就停住了。
车子停在了一所大学不远处。
陈灵婴抿着唇看向李鸢戾。
“陈教授，您的朋友杨泽然在十八岁生日的那一天签署了器官捐献同意书和遗体捐献同意书，在杨泽然车祸死后，杨先英和乔桥尊重他的生前意愿，他的眼角膜帮助了一个女孩重新获得了光明，心脏，肝脏和肾脏分别帮助另外四个人重新获得了生命，在器官捐献之后，遗体被送到了这里。”
三川市医科大学。
杨泽然成为了一个大体老师。
陈灵婴眨了下眼睛，杨泽然生前有阿尔兹海默症，而且身体很年轻，对于医学研究有着极大的帮助。
对于那些医学生来说，要见到一个“鲜活”的，年轻的大体老师，也是一个很不容易的事情。
“他现在在这所大学里面？”
“对。”
李鸢戾看着陈灵婴，“三川市医科大学对于所有大体老师都有准确的记载，这些大体老师有专门的一本书和网站记录。如果家属愿意，在标本旁边也会标注出来他们的名字。”
杨先英和乔桥就同意了。
遗忘是最可怕的事情。
他们深知，所以他们希望，有人能够记住杨泽然。
陈灵婴缓慢地点了点头，三川市医科大学作为Z省最好的医科大学，教学质量和学生素质不用多说，都是很好的。
这样的的话......
她就放心了 。
她就放心了？
她放什么心？
陈灵婴深呼吸一口气，车窗半降，大门口带着浑身青春气息的大学生进进出出。
都是三三两两结伴着走，一边走一边说话，时不时还跑两步打闹一番。
陈灵婴坐在车上看了一会儿才收回视线，“走吧。”
返程机票是明天下午的，李鸢戾开着车带着陈灵婴去了酒店。
本来是打算回之前那个老小区的。
但是那里太久没住人，脏，又因为出了陈灵婴这个大人物，房子已经被当地政府保护起来了。
那个小区的房价也涨了将近二十倍。
第二天陈灵婴吃过早饭后去拜访了姜林，顺带在姜林家吃了午饭。
姜林的儿子姜封冕还是没有回家。
即便这么多年过去了，伤口依旧无法痊愈。
告别姜林后陈灵婴就坐上车前往机场准备回首都，等到飞机落地，又是开了将近一个小时的车才回到别墅。
陈灵婴坐在沙发上，顺手拿起一张桌上放着的报纸，然后把报纸摊开盖住了脸。
别墅里安安静静的。
陈灵婴闭着眼睛，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单纯眯着眼睛休息一会儿。
坐在沙发上等着身体的倦意消散得差不多了，陈灵婴就站起身王地下室走去。
只要不开灯，地下室终年都是黑的。
没有一丝光亮。
这样的环境，让陈灵婴下意识想起来小黑屋。
那个时间流速与外界不一样，让她凭空多出八小时时间的小黑屋。
如果不是因为它不可控，陈灵婴其实很喜欢那个地方。
足够安静，足够安全，让她可以放心思考一些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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