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明月开门见山：“姑娘，我们是衙门的人，其实今天来是有事情想问姑娘 。”
碧红姑娘大方地回答：“官爷请问。”
“你认识秦六很久了？”
“是，从我刚进这里不久就认识了，已经有十年了。他每次来都是找我。”
“既然你们感情这么好，为什么不干脆娶你回家？”话一出口，靳明月就觉得自己失礼了，一个有钱人为什么不娶一个青楼女子，这种理由还需要问么？
碧红没生气，反而露出一丝笑：“可能秦爷觉得这样更省银子。”
确实，赎身、结婚、养活她，加起来是需要一大笔，秦六是只铁公鸡。
靳明月又问：“秦六死了，姑娘可听说了？”
碧红点头：“听客人们聊过，说是自己跳崖了。”
“你觉得他为什么会去跳崖？”
碧红摇头：“秦六如此惜命，他会去寻死我倒不是十分相信，除非是被什么逼迫的。”
靳明月问：“你觉得有什么人可以逼迫他做这种事？你尽管说，说错了我们也不会问责，也可替你保密。”
“秦六这个人只有他欺负别人的份，哪有什么人可以逼他去死？他不怕活人，只怕鬼魂！”
靳明月：“可否再说详细一些？”
“前几年秦六带着我登高游玩，结果他探出身子与塔下的人打招呼时整个人掉了出去，幸亏我抓住了他的脚，直到底下的人赶上来才将他拉了回来。秦六当时吓被吓得不轻，从那时候起他开始每日做噩梦，有时还会被吓得一整夜都不敢再睡，让我也必须坐着陪他，问他做了什么梦他什么也不肯说 。”
靳明月：“他可是从之后起开始信佛？”
“我见他一直噩梦缠身，就让他去寺庙了拜拜，谁知拜了还是要做噩梦，他就开始不停地给家里请佛像。”
“那他有没有好转？”
碧红：“时好时坏的，做梦比之前少了一些，但还是时常会出现。”
靳明月：“他就一次也没说过梦的内容吗？”
“他每次醒来会很生气，我不敢再问。但有几次我听见他在梦里大喊大叫，说‘是你自己掉下去的，别找我’。”
靳明月：“秦六一直想要个孩子，为什么后来没有娶妻？”
“他这人很少喝醉，只有一次不小心喝多了，有客人问他为何不娶我回家给他生个孩子，他醉醺醺地说自己要断子绝孙不能有孩子了。”
碧红把自己能想到关于秦六的事，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靳明月。靳明月觉得她虽然身在烟花之地，为人倒是赤诚。
狄清风全程没有说话，走出青楼大门的一刻才大吐一口气。
一路上靳明月一直在沉思，他问她是不是又有什么新想法。
靳明月反问狄清风：“秦六身上多了一个关键点，你有没有发现？”
狄清风早已了然：“第一次他差点从塔上坠落，第二次仍是坠崖而死，他好像命中注定会被高处所克死。”
靳明月：“还有他在梦中的喊话‘是你自己掉下去的’，也是跟‘高处’有联系。”
狄清风：“第一次是意外，第二次是被害，梦里的那次指的是什么我们还不得而知。”
靳明月：“虽然我对这个碧红姑娘有些好感，但她有没有可疑也还需要查证，毕竟第一次的意外发生时她是唯一在场的人。”
狄清风问：“除了查她，你可还有想到其他方向？”
“你还记得兰荫寺的记录上秦六除了三座佛像之外，还有请过什么法器？”
“还有一串佛珠。有什么问题？”
“倒没什么问题，只是解了我一个疑惑而已。秦六尸体后颈那排整齐均匀的红印，应该就是坠落之前佛珠被扯断后留下的，更加证实当时还有人在那个悬崖上而已。我们搜查的还是不够仔细，如果当时就能找到几颗佛珠，就不用仅靠尸体离峭壁的距离来推测是他杀了。”
狄清风忽然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你刚刚倒是提示了我一个方向。我们之前忽略了，没有彻查在断魂崖上发生的所有死亡事件。只了解过其中一位确实是自杀。但是之前底下的尸体从没有运上来过，所以还有尸体身份和真实死因都是未经确认的，或许这其中和秦六就有什么瓜葛。我们假设他梦里喊得‘是你自己掉下去’就是发生在断魂崖上的某一个死亡事件，那他再被人杀死在断魂崖就解释的通了，这是复仇！”
靳明月频频点头：“看来我们之前忽略的太多了，那你去查之前发生在断魂崖的死亡事件，我再下一趟断魂崖。”
狄清风拉住她：“你还要下去找什么？”
“看看有没有遗落在现场的佛珠，毕竟也是物证，顺便再仔细找找其他细节。”
“案卷让李冲去查，我跟你一块下断魂崖。”
靳明月不跟他争，有他在确实更安全些。
有了之前下过一次的经验，这一次两人进行起来更加熟练了，靳明月巧妙地避开了峭壁上的尖锐石块，没有再磕到额头和膝盖。
两人花了半个多时辰，果然在石堆里找到了一颗小佛珠。
除了悬崖底下有佛珠，其他捕快在崖上也搜到了几颗。
只可惜没有再找到其他东西。
靳明月在返回悬崖上面的途中，发现了峭壁上有一样东西，她叫停上面拉绳子的捕快，小心翼翼地将身体移过去看。
峭壁上的一棵小灌木里卡着一张小小的黄纸，边缘是被燃烧过的痕迹，应该是祭拜用的纸钱残留。
有人来这里祭拜过秦六？
这里上一次下雨正是秦六死的前一天，这纸钱干燥平整没有沾过水，应该是秦六死后才出现的。
秦六家中已无人，也没有什么好友，谁会有心来这里祭拜他呢？
狄清风：“会不会是青楼的那个姑娘？或者是兰荫寺的人？”
靳明月不确定：“秦六已经入土，任何人祭拜都只要去墓地就好，碧红姑娘住在城里实在没有必要跑到这山上来。兰荫寺想要超度亡灵在寺庙里诵经即可，也不是非要跑这一趟。不过也许你说的就是对的，我们还是得去确认一下是不是他们来过。毕竟碧红和然相法师是唯一对秦六嘴下留情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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