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妮跟在阿撒兹勒背后，问：“怎么感觉你们都认识多明妮娅呢？都这样子喊我……”
阿撒兹勒：“因为多明妮娅殿下……挺有名的。”
对方的名声在地狱和天堂的高层里广为流传。
比如无比耿直，以及和神灵的那段感情。
就……真的很有名。
三界顶流都是神亲手创造的那几个造物，其中又以路西法和多明妮娅最出名。
明妮：“你们怎么确定我就是多明妮娅呢？”
阿撒兹勒：“因为你就是啊，根本不需要确认。”
这种如出一辙的气质，整个三界也找不出第二个了。
明妮：“那你可以和我说说，以前的我是一个什么样子的人…天使吗？”
阿撒兹勒笑起来：“这个啊……”
“当然可以。”
“最开始的时候，在所有天使的传承记忆里，就有几位炽天使殿下的名字，其中并没有您的存在。”
所以很多天使，都怀疑对方是在后面被创造出来的，所以才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得到职位，而是在天堂保持着一种非常神秘的状态。
大家都知道有多明妮娅的存在，但是却很少有天使见过她。
后来随着时间的发展，他开始在天堂出现，但是依旧是来无影去无踪，露个面就消失不见了。
这很多人越发的好奇起来。
大家都有一种逆反心理，越是熟悉的存在，越不想去探究，但是那种昙花一现的存在，就越是挠心挠肺的想去知道。
阿撒兹勒笑着回忆起了从前：“大家都以遇到您为幸运，还会兴致勃勃的和其他天使分享。”
简直就像是在游戏里蹲点刷奇遇一样（天堂也有类似娱乐活动的），天使们把多明妮娅当做了某种幸运到了极点的欧皇才可以遇到的存在。
明妮：“然后呢？”
阿撒兹勒：“然后啊……从您在天使学院任教开始，这种现象就慢慢减少了。”
炽天使们去给学院当老师，是一种很常见的现象，不过很少有炽天使会认认真真，兢兢业业的每天都去。
他们本身就是忙的要死的存在，一天累的脚不沾地，根本没有办法，每天都去，都是抽空才会去学院上课。
只有多明妮娅，定时定点去报到。
好吧，也有可能是因为她真的很闲，不需要再干别的活，只有这一份工作。
随着多明妮娅出现频率的提高，天使们的好奇心也就慢慢的减少了。
但是那种对于多明妮娅这个天使是非常神秘的印象，依旧保留在了每个天使的心里。
阿撒兹勒：“然后……好像没有什么其他的了。”
天堂的日子，平静的宛如一潭死水，十几万年下去，都没有什么大事发生，最大的事情大概就是周期性的和地域掐架吧。
天堂的节奏也很慢，天使们最喜欢在工作之余逛逛街聊聊天之类的，宛如一场大型的放置类游戏，说实话，现在回望从前那些年，真的感觉恍若眼前的一场烟云。
太平静了，太平淡了，像是暴风雨来袭之前的海面，每一丝水波都写着安静平和，反而透露出无尽的不寻常。
创世庆典之后，距今也不过五万年，与从前接近20万年的时光相比，一点也不长久，却反而是这些年惊心动魄的日子，在灵魂里印象更深刻。
现在提起以前唯一想到的就是那一场创世庆典上绝无仅有的悲剧，以及在所有人的记忆中慢慢消失的美丽的金发青瞳的炽天使长的身影。
路西菲尔，光耀辰星。
他的堕落，是所有天使的噩梦。
他曾是神明之下第一人，带领所有天使前进。
在部分激进者眼中，路西菲尔的地位犹在神明之上。
明妮问他：“可以和我说一下撒旦陛下的事情吗？我很想知道他的过去。”
阿撒兹勒一愣，问道：“陛下的事情你应该知道的不少，为什么还要问我呢？”
明妮答道：“因为我所听到的和你们所知道的一定不是同样的东西。有些原本确定了的事情，在时间与距离之下就会慢慢变得模糊，甚至被扭曲。”
“我想知道最真实的那些，或者说比较真实的东西。”
“凡间总是说撒旦路西法，曾经是美丽的天使，因为反抗神明而堕落，这是绝大多数普通人知道的版本；而多一些的不过是像我一样，机缘巧合之下知道他并不是因为反叛堕落，而是为了世界的福祉。”
“我想知道更多到底是为什么让他如此的悲伤，如此的绝望。”
即使是笑着，眼里也带着挥之不去的悲凉。
像是曾经被人敲碎的琉璃，裹着华服也看得出来底下惊心刻骨的伤疤。
阿撒兹勒站住脚，回眸看了一眼虚空，无声地叹息。
路西法正站在那里，安静地倾听。
路西法看阿撒兹勒，漆黑的瞳孔无波无澜，鸦羽一样的长发披肩，像是华美的披风，或者羽翼。
自从堕天之后，撒旦很少张开羽翼。
阿撒兹勒无声地传音：“陛下，可以说吗？”
路西法：“当然是……不能。”
“把她带回人间去，清除掉这段记忆。”
阿撒兹勒有点迟疑：“……是。”
……一片黑暗，这是她最后的印象。
明妮再一睁眼，就是人间了。
她迷茫地坐起来，感觉自己好像忘掉了什么东西。
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
上帝在神殿里看完了炽天使茶话会的全程。
祂整个神陷入了一种完全放空的状态，好像什么都想了，也好像什么都没有想。
到底要不要去道歉呢？
总感觉有一点说不出口。
唯一能够和他讨论这个话题的多明妮娅，现在还在凡间做人类呢。
明妮……
提起多明妮娅，祂的心情就很复杂。
神明现在也算是发现了一个事情：多明妮娅无疑是喜欢祂的，但是对方喜欢的，是会对着她笑、陪着她一起的雅威。
而不是坐在神座上、无悲无喜的看着世界、可以毫不犹豫抛弃宠爱造物的神灵。
可是……都是祂啊，雅威就是神，神就是雅威，没有分毫区别。
不过是雅威的眼睛里看到了多明妮娅，也看到了其他的生灵，而神明的眼睛里首先倒映着世界，其次是世界上的他们。
有什么区别吗？
祂不知道。
而直到现在，他也没有弄懂多明妮娅为什么要去凡间，要去做一次人类。
于是神明又利用自己的能力开始完完整整的回顾多明妮娅在凡间的整个人生。
神灵作弊器，你值得拥有。
所谓不可更改的时光空间，与过去在神的眼里，不过是动动念头的功夫罢了。
也许有一个世界，从一开始就不存在平衡这个问题，那该是多么美好的一个世界呀，美好的就仿佛是神明做的一场梦。
毕竟作为整个世界的造物主最关心世界的，无疑就是祂了。
那是祂的心血，祂与生俱来的使命。
唯有造物创世，可以消磨神明无尽的力量。
也唯有造物与创世，是祂们必须要做的事情，逃避不去做也可以，但是神格就会自动消失。
祂们为创世而生，亦因为造物而声名永留，得到了来自世界的反哺。
世界最重要了。
祂的金瞳里，回放起凡人明妮短暂的三十年。
对神来说，三十年不过是一次呼吸的时间，对明妮来说，却是半辈子。
凡人寿短，宛如蚍蜉。
明妮的一生看起来非常平凡，与天之骄子一样的炽天使无法比较。
年幼的她会因为母亲没有喂奶饥饿而啼哭，会因为摔跤而流泪，会因为好吃的糕饼被哥哥抢走而气恼。
长大的她会因为被树杈绊倒而在原地对着树喋喋不休，也会为了帮人抢收粮食而不眠不休，会为了走过更多的地方而开心，又会为了与她一般大却死去的女子伤心。
这人生经历可比做天使的时候丰富多了，就连神也不得不承认，天堂确实是一个非常无聊的地方。
相比起来，人间就更加的生动多彩，丰富多样。
就像天使们评价的那个样子，天堂就像是一滩平静无比的湖水，甚至每天会送到案头上的公务，也是大差不差，根本不需要翻开就可以猜出里面的内容。
天使们都性情平和，很少产生什么激烈的冲突，也因此，除了一些不可抗力因素外，整个天堂非常的安静，神承认这是祂经常坐在座位上睡觉的原因之一。
所以这是多明妮娅要化作凡人去人间的原因吗？
不对，她不是那种耐不住寂寞的人，他相比起来参与这些热闹的事情，对方和祂一样，更喜欢站在一边旁观。
这个习惯大概是跟神明自己学的，因为神就总是这样，在云端上俯瞰整个世界。
祂曾经问过多明妮娅，这样会不会寂寞，而对方答道：
“因为有的时候只是看着就已经足够欢喜了，如果参与进去，就会更加幸福，那也就不参与了，这样子那份欢喜就会一直留在心里。”
看着别人的喜怒哀乐，看着别人的人生境遇，就仿佛自己也是那个样子。
如果不是这个原因的话，那是什么原因呢？
变成人类唯一的好处大概就是……
弥赛亚说：“我真真正正的用自己的脚丈量过每一寸土地，我亲眼见着人们的挣扎，见着他们的纯洁善良，见着他们的邪恶丑陋。”
“这和在天堂上在云端上看他们是完全不同的感受，当你真正身处其中的时候，你就能够感觉得到，善与恶，生与死的界限，有的时候并不是那么分明。”
“你需要走下来才可以真正的体会到他们的苦难，他们的悲伤，他们的欢喜。”
加百列：“……还是你厉害。”
这还是之前那个亚当吗？
简直脱胎换骨了好吗？
弥赛亚微笑：“我是弥赛亚，加百列。”
他是圣子弥赛亚，从前的亚当早就死在了凡间。
人们都说，名字是最短的咒。
名字换了，灵魂也会受到影响。
我作证，这是真的。
无论记忆多么牢固，它总会被下一波记忆冲掉，变得不再清晰。
你会逐渐被环境改变，变成别人希望你成为的样子。
就像弥赛亚与亚当。
就像耶和华与雅威。
就像路西菲尔和路西法。
就像多明妮娅和明妮。
所以，要记住你的名字，要牢记你的过往。
永远不要让时光冲刷你，你要自己坚定自己的形状。
最能改变你的，只有你自己。
倾听的神感受到了一点震撼。
祂沉思两秒，做了一个决定。
******
明妮又回到了从前的日子里。
圣子重新回到了天上，整个凡间都为此震动。
他的事迹、名字与福音被他的门徒广为传播。
明妮为以马内利的得偿所愿而高兴。
只是有的时候，还是会想到在教廷里遇到的那个目光温和、有着超脱于年龄的稳重的男孩。
这就是明妮当时凑上去搭话的原因了。
耶稣在教堂里，好像是在发光。
明妮叹气，希望他在天堂过得好。
然后她转念一想，再过一段时间，她也可以回天堂去了。
毕竟他们都说她是炽天使，是那个叫做多明妮娅的炽天使。
没错，阿撒兹勒的魔法对她没用。
多明妮娅的力量层次一直是个迷。
说她厉害吧，她打不赢米迦勒和加百列，说她不厉害吧，她可以单挑路西法（天使时期），就……很薛定谔。
不过一定不弱就是啦。
明妮还特地去查了多明妮娅这个天使，发现对方的记载非常少，在凡间的典籍里根本找不到对方的存在，教堂里的天使像也没有她。
明妮：……
该不会她是个堕天使吧？
那就难怪在地狱了。
也不对啊？堕天使都是黑漆漆的，她见到的那具身体明明是银发，在地狱里简直就像是打了十层柔光一样显眼。
一定没有堕落。
于是明妮继续死磕。
终于在一个教堂的牧师嘴里听到了对方的名字：“多明妮娅殿下……是公认的最神秘的炽天使，据说她常年在神殿侍奉神明，很少外出。”
“曾经担任过一段时间的力天使长，在圣战战场上好像只出现过一两次，最近一次出现似乎是在地狱那边。”
牧师悄悄告诉她：“你可不要说出去啊！这可是我从一个有着天使朋友的精灵的同伴的弟弟那里听来的，独家秘密。”
“天堂的殿下们不喜欢凡间传他们的事情，多明妮娅殿下肯定有不喜欢。”
牧师说到最后还开始八卦：“你的名字明妮，似乎就是那位殿下名字的昵称，还挺有缘分的……”
明妮微笑以对。
也许你不太相信……我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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