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宴沉不知道自己重复相同的世界多少回。
每一次的轮回，记忆都是从十八岁开始。
只知道他是贺家不得宠的小少爷。
只知道他等的是一个名叫“黎悄”的女生。
相同的剧情走了无数回。
他在漫长到几乎叫人发疯的时光里学会了无数技能，可不管他怎么挣扎，怎么探索，还是破解不了轮回的诅咒。
“每一次，‘你’喜欢的人都是顾烬。”
“每一次，黎家都是家破人亡。”
“每一次，我……”
每一次，都是他主动接近黎悄。
可直到遇见他所爱的黎悄之前，每一次，他遇到的都不是她。
一次次的心灰意冷，逼得人绝望、疯魔，逼得他想一枪崩了“黎悄”。
只是“她”和真正的黎悄长得实在太像了。
贺宴沉下不去手。
最后枪口都只能对准自己的胸口。
自杀一次，又是新的轮回。
疼痛建立在无数次的失望上，只会更加疼痛。
可想见到黎悄的心情实在太强烈了。
即使千疮百孔，心底也必定留着她的位置。
终于。
他终于等到了他的黎悄……
胸口的枪伤是怎么来的，贺宴沉隐去没说。看着黎悄，少有的感激起了上苍：“还好，终于等来了你，悄悄。”
黎悄：“……”
喉咙有些堵，眼眶涨得发酸。
胸腔处像是有什么在生根发芽，温热涌动。
怪不得她会书穿，原来是有人一直在等着她。
“宴沉。”黎悄忍不住握紧了贺宴沉的手，嗓音有些哑，“谢谢你。”
“我才要谢谢你啊。”一把将人抱住，贺宴沉埋头在脖颈间深吸了一口气，眼眶也跟着红了，“谢谢你来到我的身边，谢谢你能喜欢我，谢……”
后面的话，堙没在了黎悄的亲吻中。
除却黎景谦出事那天，这是第二次，贺宴沉看到她哭了的样子。
泪水顺着脸颊滚落。
些许漫进了嘴里，有点咸，还有点甜。
贺宴沉心脏微微一个咯噔，情不自禁将黎悄抱得更紧。
这次，可别想让他再松手了……
**
黎悄提到这个世界是小说。
贺宴沉总算也明白了为何自己经历的轮回里，会有那么多相似的人和景。
“你还记得我说过小时候跟过一个国乐大师学习的事么。”心情平复下来之后，黎悄也忍不住跟贺宴沉探讨自己的疑惑，“我在这个世界里，见到他了。”
关平。
先前在宫骜的庆功宴上见过的大师。
一样的音容身形，一样的性格地位，就连要收她为徒都是一样的。
“嗯？”贺宴沉很快地抓住了重点，“小说里和真实世界有重叠？”
“对。”黎悄同样百思不得其解，“可这本小说的轨迹，大部分都是参考真实世界的轨迹，所以我又觉得，人物有重叠，也算正常的……”
心里虽然这么想着。
可还是无法完全说服自己。
像是困在了死胡同般，怎么都不得其法。
贺宴沉拧眉深思了下。
想到自己不断轮回的事，总觉得他遗漏了件很重要的事。
“睡吧。”一时半会儿也不得其解，偏头看着黎悄困倦的神色，贺宴沉还是不舍得她累着，笑，“万事有我。”
黎悄也不挣扎了。
只要有家人在，有贺宴沉在，自己是不是被困在了个小说的世界里，于她而言并不重要。
和贺宴沉说了晚安，她就利索地爬上了床。
上床之前，模模糊糊听得了一声“叮”，隐隐还提到了倒计时。
黎悄困得眼睁不开，不解地看向了贺宴沉：“男朋友，你有听到什么声音吗。”
倒计时18天。
是游戏的提示音吗？
“……是我在编写的一个游戏。”瞳孔猛地一缩，胸腔处传来的疼痛迅速传遍了四肢百骸。不敢让黎悄察觉到他的异样，贺宴沉迅速关上了灯，“逃亡游戏。”
“哦哦。”听到是游戏，黎悄不由松了一口气，总算能安心闭上眼睛睡觉。就是睡觉之前仍不忘嘀咕了句，“不愧是Light，游戏好赚钱的。”
听到“钱”这个字眼，贺宴沉不由低笑了声：“都是你的。”
我的一切都是你的。
所以啊，悄悄，不论如何，都请你不要忘记我。
……
100天的系统倒计时。
每次的轮回，到最后关头时，总会出现这个声音。
但没有一次像现在这般怪异。
心脏疼得要窒息。
深怕黎悄会发现，贺宴沉还是躲到了卫生间里吃的药。
他靠着墙缓了好一会儿，那种痛感才逐渐降低。
出了一身的汗，贺宴沉刚想冲个澡，兜里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
是原野发来的消息。
【已经收集齐了证据，明天黎总就能无罪释放。】
又改变了个结局。
贺宴沉不由地雀跃了下。
按着手机，他编辑着短信想感谢原野。消息尚未发出去，胸口处却又是一阵撕裂般的痛楚袭来。
“叮，倒计时10天！”
**
黎景谦是出了车祸，但解决并非死亡。
从医院里出来时，墨修遇的脑子里乱糟糟的，黎悄、黎景谦和贺宴沉三个人的身影不停滚动轮播。
想到贺宴沉，墨修遇不由握紧了拳头，眸底一闪而过的是浓郁到无法遮挡的杀意。
Light。
真没想到，大名鼎鼎的黑客高手居然才只有十八岁。
不仅如此，这个十八岁的少年在医术上的成就也是寻常人无法匹敌。
救活了黎景谦。
他竟然真的改变了结局。
“啧。”
墨修遇点燃了根香烟，恶狠狠地抽了一口。
他向来涵养极好，再深刻的怒意都能妥帖隐藏。可这会儿，被白色烟雾弥漫住的俊脸却有些狰狞。
一切的一切他都想起来了。
这个世界，是小说世界。
是贺宴沉为了救黎悄而创造的。
只是，被他动了手脚。
他也想得到黎悄的喜欢。
他更想将贺宴沉永远永远地困在这个世界。
“……”
又是深吸了一口烟。
烟味浓郁，散在空气中呛人得很。
前台的医务人员终于忍不住了，起身出去，委婉劝道：“这位先生，医院禁止抽烟的。”
“好的，对不起。”
恢复了一贯的温和有礼，墨修遇将香烟摁灭，离开得迅速。
没事，黎景谦的结局变了没关系。黎延之的牢，是坐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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