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明德堂走的时候，乔珍珍带走了琥珀和玳瑁两位婢女。
之前说查账，如今一切渐入正轨，该提上日程了。
莫玉莹的私库设在西厢中的一间。
乔珍珍让春香和夏香在西厢收拾出一间房，提供茶水瓜果，让两人慢慢理账。
之前她随意翻了翻账本，抛开古今记账方式不同。
秋香的做账能力，连她这个外行都看不过去。
大顺已经出现了阿拉伯数字，但做账习惯还是写汉字，阿拉伯数字容易被篡改。
这次给琥珀和玳瑁两人的任务，不止是对账，还要重新做一本出来。
她没有提任何改进账本的建议。
午休后，乔珍珍把夏香叫到面前，“秋香的禁闭还有几日？”
夏香立刻回道：“今日是最后一天。”
乔珍珍揉揉眉心，想躺平苟且也不容易。
*
第二日一早，乔珍珍还未起，秋香就跪在了门外廊下。
等用过早饭，她将其他人都遣出去，才将秋香叫进内室。
秋香穿着一等侍女，与春香同样的翠绿色，没再显出个人特色，面庞憔悴，眼下有些青黑之色，怀里抱着一个素色包裹。
乔珍珍盘腿端坐在塌，怀里趴着一万。
她一直没有说话，暗里在和一万交流。
一万一双竖瞳盯着秋香，“我不喜欢她身上的味道。”
“你只喜欢给你东西吃的人吧。”
“那也不是……”
秋香趴跪在榻前，这几日她反思自己，懊悔之前的冒进，该等主子的气消了再筹谋下一步。
“姑娘……”
她声音柔柔，带着讨好。
打开怀里抱着的包裹，秋香捧出两双粉紫绸缎绣鞋，上面的喜鹊绣的栩栩如生，还点缀了数颗圆润饱满的珍珠。
做的非常精致。
乔珍珍想起之前随口说的，让她在禁闭期间做两双鞋的话。
“做的不错，搁在这，你起来吧。”
秋香依命把两双鞋放在榻上。
她起的很慢，因跪的太久，还踉跄了一下。
一面察言观色。
少女娇美明媚面容依旧，却喜怒不露，甚至没有看她一眼，只顾抚摸怀里的猫，让她一颗心七上八下，摸不准脉。
乔珍珍抬起眼眸，撇一眼旁边的绣墩。
“坐吧，那么拘谨。”
秋香拿过绣墩坐在珍珍下首，只敢坐个边沿。
“婢子知道错了。”
等了一会，乔珍珍才开口说：“你之前出的主意很好。”
“能为姑娘分忧，是婢子分内的事。”秋香内心一喜，“那日太太说，不管姑娘有什么要求她都答应，可见姑娘这一步走的虽险却着实有用。”
乔珍珍仰着下巴，露出得意的笑容。
“婢子在这里提前恭喜姑娘能够心想事成，与卫公子成百年之好。”
乔珍珍垂眸，嘴角的弧度没有落下。
在这个熟悉莫玉莹，又和其他几人不大相同的婢女面前，她需思量一下再说话。
“你很好……”乔珍珍说，“只是，就算我解决了与定国公的婚约，可他……”她轻轻叹了声，“唐安宁再有两个月就该及笄了。”
“婢子这几日也想着这件事。”秋香说，“婢子想到一个法子……不知可不可行。”
“哦？”乔珍珍作出欣喜的模样，“说与我听听。”
秋香转了半圈眼珠，咬了咬唇。
“婢子想向姑娘求个恩典。”
“这有何难。”乔珍珍扬了扬下巴，“你若能想法子解决她二人婚约，我便为你放籍。”
秋香起身跪了下去，给主子磕了个头。
“婢子不求放籍，婢子……”
“你想要什么？”
“婢子……”秋香两手抓着裙摆，下定决定般，“婢子想要进澜院。”
乔珍珍一时没反应过来进澜院什么意思。
一万提醒她，“就是你大哥的院子呀。”
乔珍珍眉头一竖，“你想给我大哥做妾？”
秋香红了面孔，娇羞道：“婢子无他所愿，望姑娘成全……”
“你喜欢我大哥？”
秋香垂着头，纤细的脖颈修长白皙。
她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乔珍珍在心里感慨。
对于大家族婢女来说，做妾，也算是其中一条通往富贵的，最直接的道路。
原来秋香的愿望是这。
摸清了她的底，珍珍反而将心放了一些下来。
她原本疑心秋香和唐安宁那边有勾连。
众所周知，女主动不动就能利用舆论搅风搅雨，放出消息就跟吃饭般容易，从来不会被人抓住把柄。
安插的钉子也是无孔不入，不考虑实际情况，极端时候甚至能颠覆政权。
完全背离基本人性，只因为有主角光环。
“你可知道我大嫂怀孕了？”珍珍说。
“知道……所以婢子才更想为大奶奶分忧。”
“分忧？”乔珍珍突然沉下脸，一巴掌拍在小几上，“做妹妹手伸到哥哥房里，嫂嫂还怀着孩子，你可真是为我好呢。”
“姑娘莫急，听婢子与您慢慢说。”秋香不紧不慢，从容而笑。
“说。”
“其实婢子想入澜院，说是为大奶奶分忧，实则还是为了姑娘。”
“这话怎么说？”珍珍问。
“从姑娘落水到现在，估摸快有半个月了，大奶奶一个做大嫂的，可是一次都没来看过姑娘？”
乔珍珍低头，没有说话。
作为莫玉莹，她自然不可能为大嫂说话，甚至应该心中充满不满。
只是这一点，也确实是做大嫂的行事欠妥。
可见莫家未来当家主母，挑的并不如何。
难道这就是女配的待遇？
若各个精明能干，一个家族要败落，也不大容易。
“自大奶奶嫁来咱们家，言行举止中规中矩。虽与姑娘没大冲突，小冲突却也不少。”秋香叹了声，“婢子冷眼瞧着，大爷对姑娘似也不如从前那般好了，也不知是不是因着大奶奶的关系……”
乔珍珍冷哼一声。
秋香见撩动了主子的情绪，再接再厉。
“姑娘现在虽是老爷太太的心头肉，但终究是要出门的。都说女人在夫家的地位全靠娘家，若将来大爷因着奶奶与姑娘离了心……这府终究要交到大爷手里，到时姑娘在侯府但凡有事要娘家助上一二，可就……婢子这心里……”
她说一半留一半，竟还红了眼眶，眼看着就要落下泪来。
若她是莫玉莹，约莫已经被说动。
这考虑的多周全，都想到莫家父母百年后的事了。
“好像是这个道理哎。”一万说，“虽然咱们不去侯府，但去国公府也一样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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