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夜光在结界中如何咆哮怒骂,耐萨帝奥扶着夜羽稳步前行,始终没有回头。周围的士兵早已退开,就算心里仍存杀意,此刻也找不出半分理由动手 —— 夜羽被控制的真相已昭然若揭,更何况他身边还站着能徒手摘下终末之眼的耐萨帝奥,排险大厅的人更是噤若寒蝉,谁也不敢贸然上前。
“哈哈哈哈……” 夜光的笑声突然变得尖锐,“夜羽,你以为这样就赢了?我给你最后一个机会,救我出去,否则…… 我就毁了你最在乎的东西!”
夜羽脚步一顿,冷哼道:“哦?我最在乎的是什么?”
“当然是你的黑刀。” 夜光的声音里带着笃定的笑意。
“你说什么?!” 夜羽猛地转身,眼中满是难以置信,“黑刀在你手上?”
结界中,夜光缓缓举起一把通体漆黑的长刀,刀身泛着哑光,这正是夜羽再熟悉不过的黑刀 “夜光”,是他以为早已离世的弟弟留给他的唯一遗物。
对夜羽而言,南城的权位、财富皆可舍弃,唯独这把刀不行。它承载着他对弟弟最后的念想,是他无论如何都要守护的东西。
“条件。” 夜羽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每个字都带着隐忍的怒意。
“救我出去,不然我就当着你的面毁掉。” 夜光晃了晃手中的黑刀,刀尖对着地面,作势欲摔。
“快!立刻开启弑神阵!” 排险大厅的长老们见状,立刻意识到不能再拖延。白须长老厉声下令,指尖的符文瞬间亮起,“绝不能让他得逞!马上处刑!”
金色结界上的符文骤然炽烈,弑神阵的能量开始涌动,一场新的对峙在星灿草原上骤然拉开。
“夜羽!你还在等什么?” 夜光的呐喊带着濒死的疯狂,黑刀在他手中剧烈晃动,“你真想让它变成一堆废铁?这是你唯一的机会,错过就再也没有了!”
夜羽的拳头攥得死紧,指节泛白。黑刀的刀柄仿佛还残留着记忆里的温度,那是他对 “弟弟” 最后的念想。可当他看向结界中那张扭曲的脸,又想起被控制时的痛苦,脚步像灌了铅般沉重。
就在这时,阵眼处的一百零八名修士同时结印。弑神阵应声启动,金色结界上的符文如潮水般剥离,在夜光周身织成密不透风的网。符文锁链 “唰” 地收紧,将每一寸退路都封死。
夜光的脸色瞬间煞白,他看着那些闪烁着毁灭气息的符文,终于意识到自己再无转圜余地。“不 ——!” 绝望的嘶吼被符文碰撞的嗡鸣吞没,黑刀不停的颤抖,却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
“夜羽!你真的不要黑刀了吗?” 夜光的呐喊带着血丝,黑刀在他掌心泛着冷光,“那你可就别怪我了!”
话音未落,他竟反手握住刀刃,当着数万双眼睛,当着夜羽的面,将黑刀狠狠刺向自己的心口!
“噗嗤 ——”
刀刃瞬间贯穿胸膛,鲜血顺着刀身汩汩涌出,染红了白色的衣袍。夜光低头看着胸口的黑刀,嘴角突然咧开一抹诡异的笑:“夜羽,这是你逼我的…… 就让你的黑刀,为我陪葬吧!”
话音刚落,黑色的火焰猛地从伤口处窜起,瞬间蔓延至他全身。起初是幽微的火苗,眨眼间便成了熊熊烈焰,将夜光裹在其中。他的狂笑渐渐变成痛苦的呐喊,皮肤在火焰中蜷曲、焦黑,连骨骼都隐约可见。
沐烟灵薇的心像被攥紧了。她比谁都清楚这把黑刀对夜羽意味着什么 —— 那是他对亡弟最后的念想,是刻在骨血里的牵挂。此刻眼睁睁看着黑刀被火焰吞噬,看着夜羽死死盯着火焰的眼神,她只觉得比自己受刑还要难受。
“别看了……” 她伸手去捂夜羽的眼睛,指尖却被他轻轻攥住。夜羽没有回头,目光始终锁在火焰中的黑刀上,瞳孔里映着跳动的火光,看不出是愤怒还是悲伤。
就在这时,火焰中的夜光忽然微微侧头,对着夜羽的方向动了动嘴唇。那是一句无声的唇语,只有夜羽看懂了。他的身体猛地一震,攥着沐烟灵薇的手骤然收紧。
不远处另外一个人也捕捉到了那个口型,却只是皱了皱,不明白那短短几个字里藏着什么深意。
观礼席上,排险大厅的长老们脸色凝重。白须长老盯着那团黑色火焰,沉声道:“是归元腐尸火。”
身边的红脸长老一愣:“您是说那个传说中能锻造万物,也能融化一切的异火?”
“正是。” 白须长老的目光锐利如鹰,“此火一生只能用一次,以施术者的鲜血为引,火焰烧多久,施术者就要承受多久的焚骨之痛。为了毁掉一把刀,这小子够狠。”
“那结界……” 灰袍长老看向金色光墙,火焰的高温让符文都在微微扭曲。
“绝不能撤!” 白须长老断然道,“谁知道这是不是他的苦肉计?万一火焰熄灭时他突然反扑,我们谁能挡得住?必须等火焰彻底烧完,一丝灰烬都不能留!”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还有,派人盯紧夜羽。”
旁边的修士有些不解:“长老,您是怕他……”
“怕这从头到尾都是一场戏。” 白须长老的声音压得很低,“夜羽被控制得太巧,耐萨帝奥出现得太及时,连这归元腐尸火都烧得太‘刻意’…… 若真是他们兄弟演的一出双簧,我们可就成了笑话。”
“属下明白了!” 那修士立刻领命,转身便要安排人手。
火焰中的夜光已经看不清模样,只剩下一团燃烧的黑影。黑刀的刀身也开始被火焰侵蚀,原本漆黑的刀身渐渐泛起红光,仿佛随时会融化。
夜羽的目光始终没有移开,直到黑刀的刀柄在火焰中融化成铁水,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他突然松开沐烟灵薇的手,他的内心似乎真的感受到了痛,背影在火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孤寂,他的心好痛。
距离太阳落山还有段时间,结界内突然传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夜光在归元腐尸火中剧烈挣扎,焦黑的皮肤下传来骨骼爆裂的脆响,那声音尖锐得像指甲刮过铁器,刺得人耳膜生疼。
三大城池的人群里突然爆发出狂欢的哄笑。一个断了胳膊的士兵拄着拐杖狂笑:“还以为多神气!现在不还是跟条狗似的哭嚎?” 他朝着结界啐了口唾沫,“奇点的杂碎!我哥就是被你们害死的,今天总算能看着你遭报应!”
污言秽语如潮水般涌来,有人捡起地上的石子往结界上砸,有人跳起来咒骂,连观礼席上的权贵都露出了快意的神色。“夜光!你也有今天!”“烧死这个畜生!” 喊声混着狂笑,在草原上翻涌。
夜羽却只是握着沐烟灵薇的手,静静地望着那团火焰。黑刀在火中渐渐失去形状,锋利的刀刃熔成暗红的铁水,顺着结界的缝隙缓缓流淌,再没了往日的凛冽模样。
沐烟灵薇能感觉到他掌心的颤抖,却没说话 —— 有些痛,只能自己扛着。她望着火焰中那团逐渐蜷缩的黑影,突然明白,这场处刑从不是终点,而是另一场风暴的开端。
惨叫声刺破黄昏的天幕,在星灿草原上空久久回荡。夜羽站在原地,目光穿透人群,牢牢锁在结界中央。沐烟灵薇安静地陪在他身边,指尖能触到他手臂肌肉的紧绷 —— 那是一种极力压抑的颤抖,比嘶吼更令人心疼。
当最后一缕阳光沉入地平线,结界内突然爆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呐喊:“啊 ——!”
那声音里没有了之前的疯狂,只剩下彻底的虚无。火焰中的身影骤然崩解,像被风吹散的灰烬,连带着那把贯穿胸膛的黑刀,一同化作粉末,消散在金色的结界里。
夜羽的瞳孔微微收缩。从此,再也没有那张总带着戏谑的脸,再也没有那个能让他卸下所有防备的 “弟弟”。记忆里黑刀的重量、刀柄的温度,突然都成了抓不住的幻影。
台下的狂欢却达到了顶峰。士兵们举着武器欢呼,有人将头盔抛向空中,有人互相拥抱庆祝。“这杂种总算死了!” 一个满脸刀疤的老兵狠狠跺脚,“我儿子的仇,今天总算报了!”
污言秽语混着狂笑扑面而来:“死不足惜!早该挫骨扬灰!”“听说他连骨头都被烧成铁水了?真是大快人心!” 更有人嬉笑着起哄:“要不要去刮点铁渣回来?撒泡尿让他尝尝滋味!”
这些话像针一样扎进耳朵,夜羽却始终没动。直到结界上的符文彻底黯淡,露出底下焦黑的石台,他才缓缓收回目光。黑刀化为粉末,再也没有痕迹,从此这把刀从世界上消失了。
排险大厅的长老们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白须长老整理着衣袍,对着身边的记录官朗声道:“处刑圆满结束。这是人类历史上重要的里程碑,从此我们将踏上新的征程。”
“是。” 记录官埋头书写,笔尖划过羊皮纸的声音,像是在为这场闹剧画上句点。
沐烟灵薇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道:“长老,方才的一切足以证明,夜羽放走异族是被控制所致。我请求解除他身上的封印,恢复他的一切职务。”
长老们交换了个眼神。红脸长老轻咳一声:“解封可以,但恢复职务还需从长计议。我们要考虑的是全人类的和平,而非一城的稳定。” 这话看似公允,实则仍存忌惮 —— 一个能被终末之眼操控的强者,谁敢轻易放回权力中心?
“是。” 沐烟灵薇垂下眼睫,掩去眸中的无奈。
白须长老摆摆手:“去吧。你们许久未见,聊聊也好。” 这话听似温和,却藏着不言而喻的监视 —— 他要知道夜羽这些日子的去向,更要摸清耐萨帝奥的底细。
沐烟灵薇转身走向夜羽时,发现他仍望着祭台的方向。结界已撤,石台周围散落着士兵收拾东西的身影,几个穿着华贵的人远远站着,目光在他和耐萨帝奥身上来回逡巡,显然对这两个搅乱全局的人充满好奇。
“夜羽,看什么呢?” 耐萨帝奥走上前,翼族的竖瞳里带着不解,“人都死了。”
“可惜了我的刀。” 夜羽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
“一把刀而已。” 耐萨帝奥不以为意,“跟我回去,我给你弄一把更好的。用深渊寒铁锻造,比这把锋利十倍。”
“好啊。” 夜羽笑了笑,语气里却藏着敷衍。世间哪有更好的?那把刀承载的,从来不止是锋利。
这时,沐烟灵薇已走到他身后。她抬手抚上夜羽的后背,掌心泛起柔和的白光。随着灵力注入,夜羽身上突然亮起密密麻麻的符文,那些缠绕周身的锁链状印记,正一层层松动、消散。
“这些年,委屈你了。” 沐烟灵薇的声音带着歉意。她能感受到那些符文的霸道,每一层都浸透着排险大厅的忌惮,足足有几十层之多,像是生怕他挣脱束缚。
夜羽没有回头。当最后一道锁链化作光点消散,他活动了下肩膀,久违的轻松感涌来,却没带来半分喜悦。
“哥,把头盔给我。” 夜羽的目光落在耐萨帝奥身侧的终末之眼上,黑亮头盔在暮色中泛着冷光。
耐萨帝奥挑眉:“你要这东西干嘛?还想再被控制一次?”
“留个纪念。” 夜羽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耐萨帝奥将头盔抛给他。夜羽接住时,脸上的表情渐渐变得复杂 —— 有怀念,有决绝,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疯狂。
就在这时,几个穿着西城军服的身影凑了过来。为首的壮汉抱着胳膊,脸上挂着嘲弄的笑:“这不是南城城主夜羽吗?听说你的黑刀被烧了?正好我缺把趁手的兵器,一万金币,你再弄一把来?”
旁边的瘦高个跟着哄笑:“别逗了,他现在连城主的位子都保不住,跟条丧家犬似的,哪还有本事弄刀?”
“没了身份,没了兵器,你就是堆垃圾。” 最后一个矮子啐了口唾沫,“以后在人类世界,你连条狗都不如。”
污言秽语像冰锥砸过来,夜羽却突然笑了。他抬手,将终末之眼缓缓扣在头上。全黑的头盔遮住了他的脸,也遮住了可能滑落的眼泪,只剩下两个透出冷光的观察孔。
“夜羽!” 沐烟灵薇心头一紧,还以为他又要被控制,立刻拔剑上前。可耐萨帝奥突然投来一个冰冷的眼神,那眼神里的威压让她瞬间僵在原地,连指尖都动不了。
“哥。” 夜羽的声音从头盔下传来,带着金属般的冷硬。
“你说。” 耐萨帝奥向前一步,即便不展开背后的双翼,依旧气势逼人带起一阵寒风。沐烟灵薇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到不对 —— 夜羽的语气里没有半分被操控的挣扎,只有不容置疑的命令。
夜羽抬手,指向前方那几个还在狂笑的西城士兵:“撕了他们。”
耐萨帝奥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笑,只说了一个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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