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羽握住刀柄,缓缓将黑刀拔起。刀刃划破空气时带起一声轻吟,哑光的刀身映出他头盔下的轮廓,也映出一个再也不会出现的名字 —— 夜光。从此,世上再无那个总爱戏谑的少年,却多了一把以他为名的刀。
黑刀完整地出现在众人眼前,瞬间攫住了所有目光。刀身弧度流畅如新月,哑光的刃面泛着内敛的寒光,仿佛将世间所有锋芒都藏在了那份沉静里。在场的所有人响起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不少人眼中泛起痴迷的光 —— 那是对绝世神兵的贪婪,是无法抑制的占有欲。
排险大厅的白须长老喃喃自语,眼神发直:“好刀…… 为什么…… 我会这么想得到它……”
“给我!把刀给我!” 西城的一位少将突然嘶吼着冲上前,铠甲上的铜钉因剧烈的动作叮当作响。他的速度快得惊人,身边的卫兵根本来不及阻拦,人已如离弦之箭般扑到坑边,伸手就要去抓夜羽手中的刀柄。
可他的指尖还未触到刀身,双眼突然变得猩红如血。“呃啊 ——” 少将发出凄厉的惨叫,一口鲜血猛地从口中喷涌而出,溅在坑边的泥土上。他像条离水的鱼般在地上翻滚,双手死死捂住眼睛,仿佛看到了什么能撕碎灵魂的景象。
“是刀在抗拒!” 人群中有人惊呼,“这把刀有自我意识!”
少将的挣扎越来越微弱,很快便没了声息。众人惊骇地发现,他七窍都在往外渗血,而那些鲜血竟像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着,顺着坑壁缓缓流向黑刀,最终被刀身悄然吞噬。
就在这时,一股暗黑色的煞气从刀身猛然散开,如潮水般席卷周围百步。士兵们被煞气冲击得连连后退,不少人脸色惨白,握着武器的手不住颤抖 —— 那煞气中仿佛藏着无数怨魂的嘶吼,光是靠近就让人头皮发麻。
排险大厅的长老们脸色剧变,下意识地朝观礼席后排几个隐世老者递去眼色。那些老者微微摇头,显然也忌惮这把刀的诡异。
夜羽从怀中取出一个古朴的木鞘,那是他师父为黑刀特制的刀鞘。当刀刃缓缓滑入鞘中时,空气中肆虐的煞气仿佛找到了归宿,瞬间被刀鞘尽数吸纳。周围的人如梦初醒,眼中的贪婪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敬畏 —— 他们终于意识到,这把刀绝非人力可以驾驭,哪怕多看一眼都觉得胆寒。
“夜羽,交出这把刀!” 白须长老突然开口,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贪婪,“此刀太过危险,应交由排险大厅代为保管,以免伤及无辜。”
“对!这种凶器不该留在私人手中!” 其他几位长老立刻附和,目光死死盯着夜羽腰间的刀鞘。
“暂由排险大厅保管?” 西城的士兵们忍不住低声嘲讽,“说得真好听,怕是想据为己有吧?”
三大城池的战士们交换着鄙夷的眼神 —— 排险大厅这副嘴脸,实在让人不齿。
可排险者们像是没听见那些嘲讽,一个个红着眼嘶吼:“交出武器!”“为了人类世界的安全,必须上交!”
他们中的不少人,此刻满脑子都是如何将黑刀占为己有。只要夜羽松口,他们便有机会借着 “保管” 的名义,将这把绝世神兵纳入囊中。
夜羽缓缓抬手,按住腰间的刀鞘。头盔转向排险大厅的方向,观察孔里的目光冷得像冰:“想要?”
他的声音不高,却让所有叫嚣都戛然而止。
“想要?自己来拿呀。”
夜羽的目光透过终末之眼的玻璃,精准锁定排险大厅所在的方向。那里,才是他真正要撕开的脓疮。
“哥,看见了吗?” 他的声音带着金属的冷硬,“人类在这种组织的带领下,早就腐朽到了骨子里。不出百年,就算外域不发动进攻,这个世界也会自己垮掉。所以你对人类的试炼,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
耐萨帝奥微微颔首,翼族的竖瞳里第一次露出凝重:“嗯,看出来了。那该怎么做才能改变?”
“断层。” 夜羽吐出两个字,简洁得像一把刀。
耐萨帝奥皱眉 —— 他向来承认夜羽比自己更懂人心,却还是追问道:“解释清楚。”
“四大城池看似独立,实则一举一动都被排险大厅攥在手里。” 夜羽抬手,指向观礼席上那些坐立不安的排险大厅长老们,“他们握着绝对的调查权,我这个南城城主,不就是被他们以‘调查’的名义软禁的吗?若我当时稍有反抗,恐怕连骨头都剩不下。你说,南城能有今日,是靠我,还是靠他们所谓的‘庇护’?”
这话像重锤砸在人群里。人类高层脸色剧变,不少人下意识攥紧了拳头 —— 夜羽说的是实话,这种 “调查” 在四大城池从未断绝。但凡出现有天赋、有人望的强者,排险大厅总会找借口将其带走盘问,久而久之,没人敢展露锋芒,更没人愿成为高层,生怕哪天就成了被 “调查” 的对象。
“怪不得……” 南城一位老兵突然红了眼眶,“我小时候追随的那位将军,明明能文能武,却在晋升前夜突然失踪。所有人都说是他自己跑了,现在想来,怕是…… 怕是被带走了啊!”
“我一直以为排险大厅是守护人类的屏障,” 西城一个年轻校尉攥紧长矛,指节泛白,“原来他们是在排除‘威胁’—— 只要威胁到他们的权力,管你是不是人类的希望,都要连根拔起!太狠了,真的太狠了!”
三大城主的脸色比纸还白。他们心里比谁都清楚,自己能坐稳城主之位,全靠排险大厅的默许。那份心照不宣的交易,是外界不知道的潜规则,此刻被夜羽当众戳破,无异于在他们脚下埋了炸药。
“不能再让他说下去了!” 东城主压低声音,冷汗顺着脖颈往下流,“一旦所有人都知道真相,我们和排险大厅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西城主眼中闪过狠厉:“留不得。一个字,杀。”
“杀!” 北城主立刻附和,手掌悄悄按在了腰间的匕首上。
夜羽仿佛没听见身后的密谋,继续道:“久而久之,排险大厅成了高高在上的孤家寡人,四大城池再难出真正的人才,剩下的都是些只会阿谀奉承的平庸之辈。所以我要做的‘断层’,就是把这些腐朽的中高层全部清除,重新培养能撑起人类未来的新血,让秩序回到该有的轨道。”
耐萨帝奥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原本的中高层……”
“愿意退隐的,给条生路。不愿退的,就只能死。” 夜羽的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天气,“多死几个人而已,总比整个世界陪葬强。”
这番话里的冷漠,让在场所有人都不寒而栗。一条条人命在他口中轻如鸿毛,仿佛那些鲜活的生命,不过是路边的石子。
耐萨帝奥的脸色彻底变了。他认识的夜羽,虽有锋芒,却从未如此决绝。哪怕当年在战场杀敌,眼中也总有对生命的敬畏。可现在的他,像换了个人 —— 或者说,像被什么东西逼到了绝境。
“夜羽,你想清楚了?” 耐萨帝奥的声音带着劝阻,“这么做,人类世界会彻底乱套的。”
“早就想清楚了。” 夜羽转头,头盔对着耐萨帝奥,“哥,愿意帮我吗?”
这不是耐萨帝奥的初衷,更不是黑龙王的旨意。他曾坚信夜羽能找到更温和的方式,可此刻,看着眼前这个被仇恨包裹的身影,他第一次动摇了。
“不愿意。” 耐萨帝奥的回答很轻,却很坚定。
夜羽沉默了片刻,像是早有预料。他深吸一口气,抬手摘下终末之眼,收入空间口袋。当那张脸暴露在众人面前时,耐萨帝奥突然愣住了 —— 那是他从未见过的脆弱。夜羽的双眼布满血丝,两道血泪从眼角滑落,染红了苍白的脸颊。到底承受了多少痛苦,才会流出血一样的眼泪?
“所以呢?” 夜羽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耐萨帝奥,“哥哥,你会帮他们吗?”
“老弟,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耐萨帝奥上前一步,语气里带着罕见的急切,“我可以帮你,一定能帮你!”
眼泪还在流,分不清是血还是泪。夜羽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不用了…… 别妨碍我就好。”
他抬手按住腰间的黑刀,指腹摩挲着刀鞘上的纹路。夕阳的最后一缕光落在他脸上,将那两道血泪映得格外刺眼。观礼席上的排险长老和三大城主交换了个眼神,杀意在空气中悄然凝聚 —— 他们都明白,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而夜羽望着那些闪烁的眼神,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他知道,从自己说出 “断层” 两个字开始,这场战争,就再也无法回头了。黑刀在鞘中轻轻震颤,像是在为即将到来的血色黄昏,奏响序曲。
默契往往诞生于一瞬之间。排险大厅的长老们与三位城主交换眼神的刹那,一个冰冷的 “杀” 字便同时从他们口中迸发。这个字不仅宣判了夜羽的结局,更试图掐灭他颠覆一切的计划。
对与错,在此刻早已不是选择题,而是一场赤裸裸的利益权衡。杀掉夜羽,排险大厅能保住权柄,三大城主能坐稳位置,无数渴望晋升的士兵能得到奖赏;可对夜羽而言,只有清除这些蛀虫,人类世界才有走向远方的可能。
排险者们纷纷起身,目光在夜羽与他腰间的黑刀之间来回逡巡,像盯着猎物的豺狼。三大城池的士兵也握紧了武器 —— 只要利益足够,总有愿意铤而走险的人。当然,场中不乏认同夜羽理念的人,他们沉默着没有动,无人会责怪,可所有人都清楚,回到城池后,他们的仕途注定走到尽头。选择从来不是单向的,站队的代价,往往沉重到让人喘不过气。
“杀!” 有人嘶吼着冲锋,“宰了他,回去最少升三级!”
凶狠的目光如芒刺在背,潮水般的人群涌向夜羽。他们盯着夜羽,更盯着那把能带来无上荣耀的黑刀,盯着那个自己永远无法触摸的权力顶点。人为了虚无缥缈的希望,总愿意赌上性命拼搏一次,哪怕希望微乎其微,也想借此成就自己。
既然他们愿意赌,夜羽便只能成全。他左腿向后撤半步,身体微微倾斜,右手缓缓抚上刀柄。闭眼的瞬间,周围所有人的气息、动作、甚至心跳,都已被他牢牢锁定。下一瞬,黑刀猛然出鞘!
刀光一闪而逝,快得让人以为只是错觉。场上没有任何变化,仿佛那拔刀的动作,只是一场无关紧要的演练。
“哟,这是在练习拔刀术吗?” 有人开始调侃,语气里满是轻蔑。
“怎么没动静?莫非是只会装腔作势的绣花枕头?”
“哈哈哈,倒是动一下啊,不然多尴尬!”
嘲笑声此起彼伏,无数人等着看夜羽出丑。唯独耐萨帝奥瞳孔骤缩 —— 他看清了那转瞬即逝的真相。黑刀出鞘的刹那,无数道无形的刀气已如鬼魅般穿过周围人的喉咙,那速度之快,远超他对夜羽实力的最高预估。这个弟弟,果然藏得极深。
夜羽手腕轻转,黑刀 “唰” 地入鞘,刀身与木鞘碰撞的轻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下一秒,诡异的一幕出现了。围在最前方的士兵们突然僵住,脖颈处渗出细细的血线。随后,一颗颗头颅接连落地,“噗通”“噗通” 的声响连成一片,滚烫的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星灿草原的土地。
那些还在嘲笑的人,嘴巴骤然闭上,脸上的戏谑僵住,取而代之的是深入骨髓的恐惧。没人想到,打脸会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血腥。
夜羽站在尸骸中央,衣袍上未沾半滴鲜血。他缓缓睁开眼,目光扫过那些吓得瑟瑟发抖的士兵,声音平静无波:“还有谁想赌?”
没人敢应声。刚才还汹涌的人潮,此刻像被无形的墙隔开,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排险大厅的长老们脸色惨白,他们终于意识到,自己面对的,是一头真正的猛兽 —— 一头被压抑多年,如今彻底挣脱枷锁的猛兽。
耐萨帝奥看着倒下的人群,突然笑了,他越来越看不懂这个弟弟了。除开自己,除开算计,夜羽的心里到底藏着什么,如果猜测不错,很有可能自己都被他算计了。
夜羽没有回头,只是抬手按住腰间的黑刀。刀鞘里的黑刀轻轻震颤,仿佛在为这场血腥的清理,发出低沉的共鸣。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夜幕开始笼罩草原,而属于夜羽的 “断层”,才刚刚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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